安清睁开眼时,被刺眼的阳光模糊了视线。
翻身时不小心扯动伤口,手腕处传来钻心的痛。
视线左移,肖竹闲背光靠在窗前,脸一半隐在阴影里,看不出什么表情。
“醒了?”
他开口,声音也是冰冷的。
“我不会感谢你的。”安清面容苍白憔悴,但是身穿病号服,却难掩令人惊艳的美丽。
尤其是那一双眼睛,如同一汪倒映星辰的海洋。
消毒水味呛入鼻腔,后知后觉的喉咙火辣辣的痛,安清忍不住咳嗽。
第一声咳还未发出,下巴就被一双狠狠大手钳住,指甲几乎嵌进她的皮肤里,手心的温度烫的吓人。
肖竹闲居高临下审视着他,眼眸通红,“我倒是没想到,你胆子这么大?”
原本眯着的眼睛顿时睁开,射出一道能杀人的视线。
“安清,你肚子里是我的种,你有什么资格决定他的生死?”
肖竹闲冰冷的声音惹的安清浑身一颤。
下一秒,对方修长又精致的手指,泛着凉意她细细地摩,挲她的下巴。
“最后提醒你一句,别白费心思了,有我在,你永远都别想死。”他一字一句的启唇,声音沙哑不像平时,但听起来还是冰冷森寒。
说这话的时候,男人修长的手指向下滑,顺势钳住她的脖子。
安清被迫仰起脸庞无一丝血色。柔弱的让人心痛,眼睛里像是失了焦距,充满绝望。
看来,自己赌赢了,肖竹闲不想自己死,那她就有谈判的资格了。
安清蠕动嘴唇,喉咙深处传出一声轻蔑的笑。
“肖竹闲,你可以救我一次,两次,三次,但总有你看不见的时候吧。”
她脸上满是倔强,硬是不肯对他低头半分。
父母相继离世,男友的背叛,肖竹闲永无止境的折磨。
生活磨平了她的棱角,而这一桩桩一件件又将她推入深渊。
安清必须想办法自救。
而对于她来说,极致的低谷才是反弹的起点。
滴滴滴,一声电话铃声打破了这场对峙,肖竹闲只是蹙眉看了眼手机就转身离开,看得出来对方很重要。
换做从前,安清可能会胡思乱想,会难过,但是现在,却不会了。
安清只是安安静静的躺在病床上,平静的思索着自己进一步的对策,目的就是为了远离这一些的纷扰。
门被咔嚓一声推开,一个带着金框眼镜的男医生推门而进。
“你好,我叫张凌,心理医生。”男人开始介绍自己。
安清再醒来身体像是被打烂重铸,疼的厉害。
连睁开眼的力气都没有,只是敷衍的“嗯”了声。
肖竹闲为了留住孩子,真是费劲心思,连心理医生都弄来了。
是想让她生下孩子后,再给她随便按个精神病名头,像垃圾一样随意丢掉。
好和哪个号称独身主义,不生孩子的前女友俞梦再续前缘。
她被当做工具利用,而他们抢走孩子坐享天伦之乐……
想到这里,安清攥紧了被子里手,顺势撑着胳膊坐起来。
她不会让他得逞的。
“我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医生见她在出神,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安清点了点头。
“好,第一个,为什么自杀。”
“想死。”语气平淡的像说的不是自己。
他又问了几个,不过也是被敷衍了晒。
见病人的配合意识不强,张凌索性直接停止了对话,从包里拿出几张纸。
“做一下,按照内心的想法来写。”他把几张检测卷放在安清面前。
心理疾病就是这样,不像皮外伤有没有一眼就能看出来,对症下药就好了。
反而它更像是被埋在沙子里的贝壳,你必须一铲一铲的挖开砂砾,才能看见。
安清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小字,心里油然生出一股烦躁之意,草草的勾画完几个选项后,就埋头又躺下。
她太累,连写几个字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一切都被张凌看在眼里。
走廊上,张凌拿着手里的报告书眉头紧锁。
问题是可以随便答的,但是对生活的绝望是演不出来的。
作为一个资深的心理医生,他十分清楚这一点。
“病人很有可能患有重度抑郁。”
重度抑郁,几个字如惊雷般重重砸进肖竹闲的耳朵里,他插在西装裤兜里的那双手,不自主的开始颤抖,但很快就有被强行停下。
他没想到那个往日趾高气昂,嚣张跋扈的大小姐,会这样不堪一击。
明明他对她的,连当年她对他的十分之一都不到。
“作为病人家属,您最好还是能有空多陪陪她,多关怀她一点,”
话音刚落,沉寂许久的病房里,突然传出来一声玻璃破碎的声音,在安静的走廊里显得突兀且刺耳。
肖竹闲被牵着的心猛的一皱,脑袋轰的声炸开。
来不及反应,他抬起腿,就向病房里冲去。
病房里,安清正蹲在地上,长发随意散落在耳侧,薄唇苍白无血色,双眼愕然直勾勾抬头。
“怎么了吗?”
对上安清无辜的桃花眸,肖竹闲悬着的心放松了下来,眼底一闪而过的惊慌失措,被怒意代替。
在几天里面里积压的怒气如火山一样爆发了,他快步上前,一把将地上的安清拽到了床上。
“安清,你再多动一下,试试!”
指节分明的大手狠狠地掐住她的脖子,强烈的压迫感,几乎让她感到窒息。她伸出双手,在他身上胡乱的拍打着,可他扼住她颈子的手越来越用力。
安清被吓着了,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她极力地控制着气息,紧闭牙关,可手指还是止不住的抖动。
突然之间,手上上一阵火辣辣辣的痛传来。
低头一看,玻璃碎片划破食指,如珠的鲜血涌出来。
突如其来的疼痛似乎要将她的身体片片肢解开来,令她连呼吸都艰难无比。安清不再挣扎,认命般的闭上眼睛。
一滴热泪滴落在肖竹闲青筋暴起的手背上。
男人紧握的手竟渐渐松开。
肖竹闲胳膊上青筋勃,起,一用力,将她狠狠地摔在床上,转身去走到床头前,打开柜子,自顾自的拿出医药箱。
安清勉强撑起身,坐在床上,被靠在墙上,仿佛是被泄了气的气球,眼里如一潭死水溅不起丝毫波澜,静静地看着眼前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