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听到了刚才我和沈文灼的对话。如果是的话,那么倒也可以解释他现在一副生人勿近的欠钱脸。
竟然传他是被我甩的?
这哥儿几个是不是喝高了上头了,自己不想活了,还是不想让我活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圈子里谁不知道陆佑捷从来没把我程时音当过一盘菜?
最多只是前菜之前的一点小点心。有需要了,招招手,把我叫过来。
做舒服了,买两个包包,送几个首饰。
吃腻了,就跟死了一样突然消失一阵子。再回来,又像小别胜新婚似的,恨不能床头床尾转三圈,每个墙面趴一遍。
在与陆佑捷的这段关系里,我仿佛是始终都没有太多选择的那一个。
因为我家破产后,欠了一屁股外债,我爸失踪,我妈精神时好时坏。
我现在经营的策展公司是陆佑捷投的,我现在租的房子是陆佑捷一次性支付了一百多万。
所有人都觉得,我跟陆佑捷这么多年,从他身上吸金抽血,用以维持我这个破落千金最后的体面。哪怕被人家妈妈找上门来扇耳光,也只能咬牙忍着不敢做声。
我哪会有资格有本事敢说甩了陆佑捷?
至于他们说季妙言长得跟我像不像,这种东西智者见智。人么,都是猴子变的,本来长得就都挺像的。年轻漂亮的女孩,谁不是肤白窈窕大眼睛的?
我可不想让陆佑捷觉得我输不起似的,硬往自己脸上贴金。
一时间,气氛尬在门口,谁都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
“时音姐,你才过来呀!”
季妙言圆圆的小脑袋从陆佑捷的腰后钻了出来,冲着我眯眯一笑,“我还以为你跟沈哥有什么秘密呢,要偷偷说那么长时间。”
小姑娘是懂怎么拱火的,话音刚落,我就看到陆佑捷的脸色比刚才更沉了几分。
沈文灼也看出了气氛有点不友善,赶紧上前主动拦住门:“先进去坐吧。”
大包房里聚集了十六七个人,大部分都是熟悉的面孔,也有几个男的带了陌生的女伴。
在他们这个圈子里,只要不是双方父母点头官宣的。身边走马灯似的换几个人,都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了。
所以陆佑捷跟我在一起断断续续了八年,可能大家也都挺吃惊的。
如今见他突然带过来一个年轻漂亮的季妙言,一开始还以为是家里给安排的正统富家千金。
可没想到的是,陆佑捷举起酒杯,率先起敬开了口。
“大家知道下就行了,都别往外多嘴。妙妙的事,我爸妈都还不知道。想着回国先给她安排一下,以后再慢慢提。”
说完,他转身看向坐在最边缘的我,杯子冲我举了一下:“回头就按我跟你说的安排,周一我带妙妙过去。”
我微微一笑:“好,我跟阿倩打声招呼。”
陆佑捷之前也没跟我说要给季妙言安排个什么职位,不过照这个架势来看,直接让她空降来当总经理,也不过就是他一句话的事。
这话一出,全场人都炸了。
狐朋一号:“佑哥,那你跟季小姐到底怎么认识的?给哥几个讲讲呗?”
狗友二号:“你这一年国内国外频繁跑,怎么之前一点口风都没透?”
猪队友三号:“嫂——啊,不,时音姐,你也早知道了是吧?哎呦,我还以为你俩最后真能成呢。”
大聪明四号:“丫闭嘴吧你!喝高了是不是?瞎说啥呢!”
猪队友五号:“没事,时音姐不也在这儿呢么?那都是过去时了,是吧时音姐?”
我明明被架在烤炉上吊打,脸上却必须带着玩得起的微笑。
“是啊,我也挺好奇的。”
听到我开口,陆佑捷的眸色明显一沉,本来安分在一侧的手直接过去拥住了季妙言较小的肩膀。
他侧着头,一脸温柔,满眼宠溺,从我这个角度看过去,他像在亲吻她的脸颊和耳垂似的。
“你给大伙讲讲?”
季妙言的脸瞬间红了,赶紧用小手捂住眼睛:“佑哥,不要啦!人家不好意思说啦!”
我一身鸡皮疙瘩把地面砸了个千疮百孔,陆佑捷却只是笑笑,更用力地把她拥在了怀里。
“我,我去个洗手间。”
季妙言满脸红如鸡血色,小身子一扭,鱼一样从陆佑捷身边滑走了。
陆佑捷满上酒杯,对刚才那几个起哄的兄弟说了句,都收敛点,小姑娘没经人事,别把人吓坏了。
“佑哥,敢情你俩还没有……那啥?”
“不是吧!那你俩这,算不算是已经在一起了?”
陆佑捷慢条斯理地端起酒杯,“你追女人不要有点耐心么?她才刚毕业,心思想多花在事业上。你以为所有的女人都是轻而易举送上门来,想着找个男人当靠山就完事儿的?”
我的心脏如遭重击,胸口卡住一口呼吸,差点没能吊上来。
陆佑捷说这话的时候,余光分明是扫在我这个不经意的角落上的。
而在场所有人,包括那两个猪队友,这会儿也都一瞬间变身大聪明一样,目光齐刷刷地往我身上落下来。
坐在我身边的沈文灼突然伸手过去,从远在天涯海角的果盘里给我叉了一片哈密瓜递过来。
“时音,吃点水果。”
也不知道是我听错了,还是包房里的背景音乐把他说的话吞进去了一个字。
以前他都叫我全名,大家都是同学朋友,但也没亲密到只叫名字的程度。
但就在刚刚,我听在耳朵里的,的确是“时音”两个字。
估计陆佑捷也是,否则他的脸色也不会突然变得比这块哈密瓜还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