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欢声笑语在一句“太子驾到”后戛然而止。
翰林院学子们纷纷放下手中纸笔，十分机械的站在了院子里排成两排。
一个二个脸上一言不发，脸上也没一丝表情。
就像等待着上市检查的苦命打工人。
拍了拍脚上尘土，李幽夜摇着扇子快步进门。
“诸位有如此闲情雅致在此吟诗作对，怎么本宫来了大家就一言不发了？”
“大家继续，本宫只是来看看。”
李幽夜随便找了张椅子便坐了下去。
吓得掌院学士连滚带爬来到了李幽夜面前。
“殿下，殿下您怎么来了？”
“本宫来看望天子门生，难道还得提前汇报？”李幽夜反问道。
掌院学士的冷汗瞬间浸透的衣衫，手脚更是肉眼可见的颤抖了起来。
“本宫就这么可怕？”
不可怕才怪了，喜怒无常阴晴不定说的就是他。
民间更是有句俗话，宁可被狗咬都不能被太子看一眼。
“诸位跟本宫之间可能有什么误会的地方，不过不必担心，本宫有一事不明，所以想来请问大家。”
“太子哪儿的话啊，东宫府上太子太保，太子太傅都是天下文韬武略第一人，太子怎可能有事不懂。”
这话也不知道是在阴阳怪气，还是诚心所言。
李幽夜就当他是诚心的。
就在这时，李幽夜注意到了人群中一道矮小的人影。
身高不到一米七，皮肤黝黑，身上的衣服满是补丁。
偏偏是这么一个不起眼，甚至寒酸的玩意，正在用一种仇视的眼光盯着自己。
“你叫什么名字？”李幽夜抬起手来指向那人。
掌院学士侧目看向那人，觉察到他的眼神后，立马吓得跪倒在地失声大喊。
“殿下，殿下，那人就是个乡野村夫，殿下切勿动气伤了贵体。”
乡野村夫？那气质可不像。
李幽夜起身走到他面前。
两人身高差了一个脑袋，体型更是有一倍差距。
若是不细看，还真有可能以为这人是个小孩子。
“十年寒窗苦读，就是为了来翰林院瞪本宫一眼，值得吗？”
李幽夜言语不怒自威，旁边几人心态不好的甚至被吓得接连后退了好几步。
而那掌院学士此刻已经站不起身，大哭着手脚并用爬了过来。
“殿下，殿下切勿动气，切勿动气啊殿下。”
“学生王云志，请问殿下想要如何处置学生？”
别看这王云志瘦小如干枯木材，但其眼中却有着异样的精光。
李幽夜很欣赏这种敢跟自己对着来的人。
不过并不是欣赏他的锐气，而是欣赏他的蠢。
这种蠢材，只要稍加洗脑，让他去死，他都不会有丝毫怨言。
“文学，经术，卜，医，僧道，书画，弈棋，你是学什么的？”
“学生学的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王云志回答依旧不卑不亢。
旁边的人此刻也躲在了安全的角落，更有甚者拿出了瓜子。
有人想看太子出丑，也有人想看王云志会怎么死。
“好，今日本宫心情不好，你如此顶撞本宫，该当何罪？”
此话一出，掌院学士吓得直接晕了过去。
还是李莲英踹了他一脚，他才醒了过来。
醒过来的第一时间，掌院学士爬到了王云志脚边。
“王云志，你快给太子认错，快点给太子磕头道歉。”
“学生没错，学生何错之有？太子想罚便罚！”王云志依旧昂着脖子。
“你没错？若是如此的话，那你们身为他的同期同窗，明知他没错，却不站出来袒护他为他说话，你们该当何罪？”
李幽夜环视一圈。
原本一个个吃瓜看戏的围观群众顿时目瞪口呆，这怎么扯到他们了？
有人反应很快，立马跪在地上。
“殿下，殿下，千错万错都是那王云志的错，是他顶撞殿下，不是我们啊。”
“王云志，你还不给殿下跪下认错？难道你想害死我们吗？”
“王云志，亏我们还是你的同期同窗，你竟如此不识大局致我们于死地。”
……
那一声声的埋怨和哀嚎，听得李幽夜嘴角止不住的上扬。
“听到了吗？他们都说是你的错，如果你没错的话，那本宫就杀了他们。”
“如果你错了的话，那本宫就杀了你。”
“现在告诉本宫，是你错了，还是他们错了？”
没能人想到，五分钟前还笙歌燕舞的翰林院，此刻却已经噤若寒蝉。
像是被笼罩了一层死亡的纱帐，所有学子的脸上都带着死气。
王云志那挺拔的身子也慢慢弯了下去，甚至目光都开始变得不坚定。
电车难题让别人选，键盘侠总能输出很多观点。
可要是轮到自己是那个铁轨上的人，选择可就困难了。
选自己活，往后余生千夫所指，不如死了。
选别人活，谁又有这么大度？要救的还是刚才在危难中不断落井下石的人。
往前一步，李幽夜走到王云志身边，小声在其耳边说。
“你选自己活，本宫让你到东宫任职，你不必怕千夫所指，没人敢说你什么。”
王云志身子一颤，艰难的抬起头看向李幽夜。
“是，是，是学生错了。”
“大声点，我没听见。”
“是学生错了，与他人无关！”
王云志的喊声哪怕隔着好几条街都能听见。
这也让得到消息赶来的三皇子加快了脚步。
终于赶在李幽夜发话之前，三皇子冲进了门。
“皇兄你要做什么？”
怒吼声像是救命稻草一般，院子里顿时一片哀嚎之声，除了王云志之外的所有学生，仿佛都在庆祝着重获新生。
只可惜他们的得意并未持续多久，李幽夜调转枪头快步走到三皇子勉强。
“你看看周围这一条条蝇营狗苟，为了活命，不惜出卖同窗同期，不惜落井下石。”
“整个院子里，唯有王云志一人愿意牺牲自己保全他人。”
“这群废物就是你口中骄傲的天子门生吗？父皇让你掌管翰林院，你就把天子门生培养成这样？”
三皇子瞪大双眼，但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杀人还得诛心，李幽夜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群废物，难成大事，不必任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