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晏欢也过来作势要扶着晏姝起身。
晏姝说:“奶娘,带着桃儿跟我回府,这边交给宝源和宝玲。”
“是。”陈嬷嬷应声,桃儿进门去把包袱提出来,让宝源套车,拉着小姐所用物什送到晏家。
“老奴扶着您。”陈嬷嬷扶着晏姝,桃儿挡住了晏欢,扶着晏姝另一个手缓缓起身,主仆三人往后门去。
“父亲!你看看她哪里像个女儿的样子!要我说就自生自灭得了,接回去也是添堵!”晏修泽气得跺脚。
晏景之冷哼一声转身就走,周氏和晏欢紧随其后,唯有晏修然,看着晏姝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那一身伤,真的好了吗?
马车停在晏家后门,陈嬷嬷和桃儿扶着晏姝下了马车,宝源把箱子搬下来,一行人往竹韵苑来。
竹韵苑门口,周氏带着周嬷嬷等在门口,一见到晏姝,周氏快步迎过来:“姝儿,这里一直都原封未动,母亲对不住你,要不是咱们家人卑言微,哪能让姝儿在眼皮子底下受苦这些年呢,我这心啊,疼死了。”
“我只有一个母亲,不是你。”晏姝看都不看周氏一眼,往前走。
周氏还要追上来,桃儿回身拦住了她:“如夫人,老爷是读圣贤书的人,最重规矩,您也必定知道尊卑,小姐身体不适,请回。”
如夫人?
“你这个贱婢,还敢说规矩?夫人就是夫人,有你贬损的。”周嬷嬷撸胳膊挽袖子就要动手的架势。
桃儿冷嗤:“你要狗仗人势也掂量掂量,这院子里主子不少了,如夫人比你拎得清。”
“退下!”周氏喝退了周嬷嬷,说:“那就等姝儿安顿好,我们一家人吃团圆饭。”
没人搭理,周氏抹着眼泪去了书房。
再次踏进竹韵苑,眼前的一切都那么熟悉,晏姝在心里叹气,屋子里确实收拾过了,说是收拾,目的还不是在找母亲的嫁妆册子和那些契书吗?可惜,周氏只能白忙活。
晏姝坐下来,说:“奶娘,把母亲的账都盘一盘,我这两天要用。”
“小姐放心,东西都收好好的,不过府里的小库房快搬空了。”陈嬷嬷说。
晏姝垂眸:“无妨,吃进去多少就得吐出来多少。”
团圆饭?
晏姝没露面,还不到坐在一起的时候,吃什么团圆饭?
回府三天,端阳节。
晏姝在竹韵苑里翻看账目,桃儿从外面进来,小声说:“小姐,大小姐那边闹腾起来了。”
“嗯?”晏姝低头看账。
桃儿压低声音:“武元侯府来提亲,大小姐发疯了一般不要嫁过去,闹腾着上吊呢。”
晏姝把账本合上,抬头看桃儿:“武元侯府都不嫁?为何?”
“奴婢也纳闷,她说有心上人了,给周氏气得七窍生烟的呢。”桃儿觉得太解恨了,果然恶人就得恶人磨!
晏姝抬起手压了压额角,晏欢态度大变,桃儿不知道原因,自己隐约的猜到了,只是还不确定。
“不管谁来都说我病了,不见客。”晏姝说着起身,躺在床上了。
桃儿心领神会,立刻去请郎中,在门口遇到了晏欢的丫环香草,桃儿眼圈通红的说:“我家小姐跌了一跤,昏过去了,你快去和如夫人说一声。”
香草看着桃儿的背影,赶紧跑回去告诉大小姐去了。
晏姝突然昏迷,郎中请了好几回,不见醒来,这个急坏了周氏和晏欢。
“不行,我要去看看!”晏欢起身,直奔竹韵苑来。
一墙之隔,晏姝听到了晏欢的声儿,微微的皱起眉头。
晏欢低声问:“醒了吗?”
“大小姐,还昏着呢。”兰草回道:“听说摔得不轻,我看着脸色也苍白的厉害。”
晏欢冷冷的哼了一声:“可不能死了,还等着她嫁到那个污糟的地方去呢。”
“大小姐可不能这么说,传到武元侯府,咱们吃不了兜着走,还是先去见老爷和夫人吧,人都回来了。”兰草恨不得捂了自己主子的嘴,平日里主子可不这么快言快语的,今儿也不知道怎么了,一身戾气都有些骇人。
脚步声远了,晏姝揉着额角坐起来,往事一幕幕在脑海里浮现。
武元侯在大安国位高权重,手握重兵,驻守边关,建朝百年之久的大安国,三代武元侯功不可没,如此存在竟成了晏欢嘴里说的污糟地方,就凭这一点可以断定,晏欢跟自己一样都是重生回来的人。
上一世在端阳节后,晏家有冰人儿登门说亲,武元侯府相中了晏家女,周氏便把这门婚事定给了晏欢,给自己定了赵家丧妻无子嗣的赵承煜是谋划好的,为晏景之铺路。
门户高低姑且不论,正是豆蔻年华嫁给了鳏夫,已然成了坊间的笑柄,可谁在乎呢?
好巧不巧的同日出嫁,武元侯府的十里红妆和赵家的四抬花轿比起来,寒酸都是明摆在眼前的,更不用说晏欢入府就掌家,婆母抬举,娘家护着,就连一母同胞的兄长们都把晏欢当成亲妹妹那般呵护着,反倒是自己在赵家是死是活都无人问津。
要说还有美中不足的地方,那就是武元侯世子根本不待见晏欢,他可以带着红袖楼的头牌闹市策马,也可以为了花街柳巷的姑娘们一掷千金,唯独晏欢使尽了手段都难见一面,到后来满京城传言武安侯世子是天阉之人。
谣言四起的时候,边关战报传来,武元侯战死,龙颜大怒之下降罪侯府,世子跪在宫门口三天三夜,求了一个戴罪立功的恩典,单枪匹马去边关,三年后凯旋而归,并且带回来了一妻一妾,儿女三个,天阉之人的传言不攻自破,晏欢被送到家庙里,不准踏出半步。
也是这三年的时间,赵承煜仕途顺畅,从一个从五品的闲职,一路高升到兵部尚书,封妻荫子的赵大人为夫人请了诰命,原本京城笑柄的晏姝,成了人人都艳羡的尚书夫人,诰命加身,虽不曾生下一儿半女,但后宅妾室都敬重夫人,儿女成群,家风端方,被传为美谈。
就在诰命诏书送到赵府的三天后,晏欢的死讯送到了晏府,晏家三子上门问罪,被武元侯夫人训斥到磕头赔罪,灰溜溜的回家了。
晏欢死后世子傅少衡承袭武元侯爵位,五年后武元侯府因欺君之罪满门抄斩,这一场帝王局才算落幕。
如今晏欢想抢姻缘,那就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