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香后。
苏清染和沈止渊被人带着，悄无声息的几个跳跃，一路从南苑到了北苑，并熟练的找了个不易被发觉的位置，揭了瓦片往下看。
确认两人藏的妥当，那人飘然而去，落在一棵树，瞬间与树融为一体。
不过眨个眼的功夫，苏清染就已经没法确定人在哪儿了。
好俊的功夫。
只是在沈止渊指挥下这一套熟练的动作，把苏清染都给看惊了。
她悄悄拉了沈止渊的手，在他掌心写字：“你怎的如此熟练，难道以前常做梁上君子？”
夜色漆黑，苏清染还是敏锐的察觉到，沈止渊似有一瞬间的窘迫。
写字的手被一双温热的大手握住，摊开。
掌心被点了一下，有点痒痒。
苏清染下意识抽了一下，被按住。
“别动。”
轻到极点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温热的呼吸打在耳边，带着那两个字，一路痒痒的飘进心窝里。
苏清染吓得浑身绷紧，连忙朝他唇上捂，一边留意底下。
这男人也真是的，底下那么多人，万一被人发现怎么办？
沈家大公子携夫人大半夜的听墙角，这事儿传出去倒不算什么，沈止渊腿的事儿传出去，他们要多提防多少明枪暗箭。
唇上柔软的触感，让沈止渊心里一软，轻轻把那只小手拉下。
指尖轻移，往年在军中，总是要去打探消息。
沈止渊虽为将军，却不是一开始便带兵。
沈将军不是任人唯亲的人，沈止渊入营，也是从士兵做起。
上阵杀敌，打探消息，没有他不能做的。
想起前两日为他施针时，沈止渊身上密密麻麻的伤痕，她心里就是一疼：“腿还好吗？”
沈止渊顺势握住她的手：“无妨，只是尚且无法行走，动动挪个位置还是可以的。”
夜色下，两人的脸靠的极近。
掀开瓦片的位置，房中有光打出来，映在沈止渊脸上，更衬的那双黑眸，如一汪深潭。
苏清染脸上一热，连忙转回视线，朝底下看去。
那几个大夫走前，她那般嘱咐，想必到了北苑这边，一定会很努力吧？
果然，底下已经十分热闹了。
从南苑过来的大夫，连配药的带推拿的，加起来七个人，全都热情的围在沈墨琛床前。
又是要摸穴位的，又是要看药方的。
原本坐在床前的刘大夫，背着自己的药箱，已经被挤到一边了。
苏孟漪一副主子姿态，矜持的站在床边：“二少爷的伤，就拜托几位了。”
她捏着帕子，轻轻沾着眼角，状若无意的沾了沾眼角：“几位过来，没有惹姐姐不快吧？夫君的伤实在不能拖，我也无奈，才遣人过去。”
她心中暗自得意。
拿到权又能怎样，她叫人来，她苏清染还能拦着不让，任由沈墨琛疼废了不成？
“大夫人十分重视二少爷的伤，我等离开前，大夫人千般叮嘱，一定要尽心尽力。”
其中一人恭敬回话：“二夫人放心，我等一定不会辜负诸位主子的期望。”
原本还想借题发挥的苏孟漪，被打乱了计划。
她能那么好心？
房顶上，苏清染这个位置，正好能把屋内大多数人的表情，看的清清楚楚。
这苏孟漪，还真是不死心啊。
看来她这么轻易放人，让她很意外啊。
另一个让苏清染十分关注的，就是那个被挤到一边的刘大夫。
他捋着胡子，阴沉着脸，看着一群非精此类的大夫，拿着他开的药方指指点点，怒火已经快到了爆发的边缘。
若这里不是沈府，若床上躺着的，不是他效力多年的沈将军的亲孙子，他已经甩袖子走人了。
苏清染目光若有所思的在房中飘了一圈。
苏孟漪恐怕还不知道，她无意中得罪了谁。
这个人，她找机会，倒是可以拉拢一下。
苏清染聚精会神盯着房里，沈止渊仔细盯着她。
就在这时，刘大夫终于被吵闹个没完的声音激怒：“药方子老夫就不带走了，这病，老夫也无力救之，二夫人既然已经有了几位神医，老夫就不做打扰了，往后若有此类之事，二夫人也请另请高明。”
说完，刘大夫也不管房中众人是什么表情，挥袖离开。
倒是个有脾气的。
房门开合的声音响起。
苏清染看着刘大夫背着药箱步入院中，正准备移开视线，对方突然停住脚步，扭头朝着房顶的位置看来。
她心中一紧，下意识屏住呼吸。
好在刘大夫只看了一眼，视线搜寻一圈，似乎没看到想预想的，转身离开。
等人走远了，苏清染才吐出一口浊气：“他是不是发现我们了？”
那一眼，让她十分意外。
“应该只是感觉不对劲。”沈止渊摇头安抚：“沙场下来的人，这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方才屋中吵闹，不易察觉，一离开，便明显了些。”
看着刘大夫的身影逐渐离开，苏清染也没了继续偷看的兴致：“夫君，走吧。”
如果能把这个刘大夫收为己用，那就太好了。
前世，刘大夫为老夫人挡了多少明枪暗箭，若没有他，沈墨琛早就把整个沈府收入囊中了。
沈止渊轻轻点头，抬手朝着暗中打了个手势。
那道人影立刻从树上飘来，带着两人原路返回南苑。
苏清染忍不住朝这人看了好几眼。
眼神真好啊，这黑灯瞎火的，那么小的手势，居然都能看清楚？
有这样的人在，沈止渊是怎么伤成现在这样的？
“夫人在想什么？”沈止渊抬手在她眼前晃了下，唇角勾起不易察觉的笑：“可是……缺人手？”
“缺。”苏清染实在说出不违心话：“夫君，你说刘大夫那人，可拉拢吗？”
不用她说，方才在北苑，从苏清染的眼神，他就看出来了。
对于自家夫人想挖奶奶墙角这种事，沈止渊居然认真思考起来了：“此人忠于身家，想收为己用，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的很。”
他身形微微往后，靠在床头：“只要奶奶开口，便成，夫人如此得奶奶喜欢，若是开口，定能心想事成。”
确实如此。
苏清染心底纠结，叹了口气：“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