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不是平常妇人，有些人只能她给，不能苏清染主动去要。
尤其是刘大夫这样的。
苏清染关好窗，从妆奁中取出一个针袋。
沈止渊已经挪到床上躺好，目光柔和的看着苏清染整理要用的东西，唇角隐隐带笑：“夫人若是不好意思提，便由我来。”
“不行，你也不准去。”苏清染横他一眼，把用到的东西一一摆好：“夫君，你应该不怕疼吧？可要为你准备面巾咬着？”
沈止渊知道她在调侃，小心将腿放好：“辛苦夫人。”
苏清染仔细把沈止渊的裤腿卷了上去，认真检查。
恢复的不错，只是膝盖往上的位置，多了两处淤青。
“你这人，明明行动不便，还非要勉强与我去北苑。”苏清染白了沈止渊一眼，心中微暖：“那里的情况，就算不去看，也能猜个七七八八，何必费这功夫？”
“不妨事。”沈止渊抬手，在她皱起的眉心点了点：“嫁给我，委屈夫人了。”
单是金氏留给她那丰厚至极的嫁妆，就足够她好好寻一门亲事，而不是委身他这个废人。
“好端端的说这些作甚？”苏清染拈针，轻轻落下：“可要忍着些。”
为了刺激腿上经脉，她特意挑了几处效果好的痛穴。
沈止渊多少要吃些苦头了。
东苑，静心阁。
天刚一亮，老夫人的贴身丫鬟秀香匆匆进来，见着刚洗漱完的老夫人，连忙见礼：“您交代的事已经查清，昨日两位公子携两位夫人回门……”
不愧是老夫人的贴身丫鬟，昨日宁国侯府才发生的事，她就跟亲眼见到一般，查了个清清楚楚，连苏清染带走了哪些东西，都能细数下来。
老夫人越听，面色越沉，等丫鬟说完，她的火气已经压不住了：“荒唐！简直荒唐！替老身写信给宁国侯，就说此事老身很不开心，非常不开心，若没个说法，老身不介意请他一道入宫坐坐，是不是老身修身养性久了，便觉得我老婆子好欺负了。”
“是。”秀香心惊，连忙备了笔墨。
这么多年了，老夫人修身养性，连住处名字都变成了静心阁。
怕是旁人都要忘了，她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
＊
宁国侯这两日，像是在梦魇中度过一般。
昨日大队的人从宁国府往外搬东西，闹得沸沸扬扬，半个京城的百姓都看了热闹。
夜幕之时，宁国侯府全府上下都靠已逝侯府夫人的嫁妆养着的事，更是在京城传了个遍。
其中门道，真真假假，说什么的都有。
宁国侯身为一品侯爷，竟做出此等有损朝廷威望之事，帝王震怒，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
一直跟他不对付的那些人，下朝时候，一直在他身边来回的走，你一言我一语的，各种讥讽。
偏偏这个时候，他还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实在窝火。
“侯爷，您可算是回来了。”小厮在侯府大门口等了一上午，急得冒了好几层汗。
一看见宁国侯回来，他连忙小跑着上前：“镇国将军府一早派人送了信来，说是一定要亲手交到侯爷您手里。”
将军府？
宁国侯下意识就想到了苏孟漪：“可是二小姐派来的人？”
他本来最疼爱自己这个小女儿，但今日在朝堂上，因为她的事落了个没脸，再提起苏孟漪，也没了当初的和气：“有什么事，赶紧说来。”
“侯爷，不是二小姐派来的。”
小厮捏着信的手都在颤抖：“是将军府老太君的贴身丫鬟。”
宁国侯憋着一肚子火气，埋头往前冲，一听这话，立即停住脚步：“你说谁？”
将军府那老婆子？
得到肯定答复后，宁国侯一颗心都沉了下去。
那老太婆现在不是吃斋念佛，不管外面的事了吗？
怎么把他都给惊动了？
只有他们这一辈的人才明白，沈家老夫人这几个字的威慑力。
四下扫了一圈，确定没有闲杂人等，宁国侯落座，努力让心情平复下来：“信上说了什么？”
小厮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双手高举着信。
薄薄的一张纸，似有千金之重。
“信上说，昨日侯府发生的事，她都已经知道，她非常不满意，要您给个说法。”
宁国侯阴沉着脸，夺了信，反复看了三遍，才气的把信拍在桌上：“欺人太甚，简直欺人太甚。”
那老东西，居然还来找他要说法？
苏清染的东西都已经拿走了，侯府都快被搬空了，他还想要什么说法？
“下去吧。”
宁国侯沉声摆了摆手。
他好歹是个侯爷，不可当着下人的面失态。
人一走，他一脚就把旁边的太师椅给踹翻了。
“早就解甲的老不死，还蹦达到本侯爷头上了。”
发完一通脾气，宁国侯哪敢再把此事闹大，直接找了侯府管家：“你亲自去将军府，给沈老夫人回话，就说本侯爷自知对苏清染亏欠良多，属于她的东西都已如数奉还，至于嫁妆，本侯爷一定重新补上，请老太君放心。”
“记住，此事只说与老太君听。”
一想到自己要在一个快入土的老婆子面前伏低做小，宁国侯憋屈的都想呕出血来。
老夫人帮她找场子的事，苏清染并不知道。
天不亮，她就推着沈止渊出了将军府，往自己在京城的别院去了。
昨日黎氏帮衬着把东西要了回来，没有带走，也没有送去将军府，而是挑了距离将军府最近的院子安放下来
八十八担嫁妆，就算是昨天搬的时候，都没现在看着这般震撼。
苏清染一进门，就看见满院子的箱子。
随便打开一个都是珠光宝气。
还有十几个丫鬟仆人，看着倒是挺眼熟的，似乎是以前在侯府的时候，跟在苏孟漪身边伺候的。
苏清染看了一遍。
竟连一个自己人都没有。
娘亲一死，当初跟在她身边的佣人，就被贩卖的贩卖，遣散的遣散。
这么多年过去，人都不知道在哪儿了。
昨日清点人数，发现佣人少了，卢氏仓忙间，便拿苏孟漪院子里的人补上，竟跟嫁妆一起送到这儿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