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头一晚没睡好,盛夏翌日醒来时小腹又隐隐作痛。
也可能是报应吧,报应她的蠢,报应她为了愚不可及的爱怀上一个鲜活的小生命又残忍流掉。
盛夏躺在床上,自虐般任痛疼蔓延,直到疼痛褪去,她才慢吞吞起床吃药。
顾鄞已经去公司了。
吃完早餐,她拉开一个箱子,将这些年顾鄞送他的东西全扔进去,然后拿来剪刀,坐到地上,能剪的剪,不能剪的就砸。
弄完,她拿大胶带将箱子封死,扔到角落。
傍晚,盛夏在书房清资料和书,客厅传来开门声。
她走出去,看见顾鄞跟江心亦一起回来,江心亦手里提了个超市生鲜的袋子。
“今天是江助理生日,她家人都在外地,也没什么朋友,就说来我们家吃饭。”
顾鄞怕盛夏生气,先一步说明缘由:“我们两个算是江助理的朋友,夏夏,你不会介意吧。”
菜都买回来了,他是通知,不是询问意见。
盛夏讥讽扯唇:“我不会做菜。”
顾鄞推着她的肩膀往沙发走:“我怎么舍得让你下厨呢,江助理今天生日也不用做,我来做。”
顾鄞提着菜进厨房了,江心亦在另一边沙发坐下,打量房子后,忽地冒一句:“这的装修我不喜欢。”
“你喜欢什么样的?”盛夏眼尾眉梢溢出冷意,“破烂风?专喜欢捡别人不要的烂白菜。”
江心亦被结实气到,却在要发飙瞬间想到什么又忍了回去:“既然是烂白菜那你还守着干什么,怎么不把顾太太的位置让出来?”
“让出来给谁,你吗?你也配。”
江心亦不气反笑:“原来都看见了啊,我还以为你什么都不知道呢。怎么样,看到我跟阿鄞亲热的画面,难受吗,他在我身上欲仙欲死的时候,你可都一个人在独守空房呢。”
盛夏指尖掐进掌心,重重闭了下眼才忍住泼她一脸水的冲动。
都要走了,没必要节外生枝。
见她一脸忍耐却又不发作的样子,江心亦更加得意,挑眉问:“你敢不敢跟我赌?如果有什么意外,阿鄞肯定第一时间救我,而不是你。”
盛夏冷冷看她:“只有蠢不可及的人才会用危险这种事试探,我不是你,你贱命一条,我的命很宝贵。”
“你……”
江心亦嘴上说不过,恼羞成怒刚要开骂,顾鄞从厨房探出头。
“夏夏,你过来一下好吗?”
盛夏缓了两秒才硬邦邦出声:“什么事。”
“我想你陪我,你什么都不用干,在旁边陪着我就好。”
“好。”
盛夏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江心亦,将她刺出来的刀转方向重重捅回去:“看见没, 他连做菜都想我陪在身边,他是爱我的,而你,不过是个见不光的床伴。”
江心亦的脸瞬间沉下去,牙咬得咯吱响。
厨房,顾鄞见盛夏面色无异地走进来松了口气,他做菜做到一半才想起,不能让盛夏跟江心亦单独待在一起,江心亦善妒,他怕她说漏嘴。
还好没事。
手上有水他不方便抱,只能低头在盛夏颈边蹭蹭:“夏夏,去拿把椅子来坐着,站着累。”
被蹭的第一下盛夏就躲开了,她嫌脏嫌恶心。
做完菜,顾鄞摘下围裙,把菜一样样端出去。
盛夏刚起身,江心亦走进来,朝外面的人喊:“阿鄞,灶台上的汤要端出去吧,我来端好了。”
外面应声,江心亦拿隔热手套端起滚烫的砂锅,却在走到盛夏身边时,停住。
“盛夏,你说要是我们都被烫伤了,阿鄞会先关心谁啊?”
话音落下的同时,她手一松。
“砰!”
“啊——”
碎片四溅开来,滚烫热汤淋到江心亦大腿上。
“怎么了!”
顾鄞听到声响冲进厨房,就见江心亦痛苦蹲在地上:“心亦,怎么了,烫到哪里了?”
“没有……是、是我自己不小心……你不要怪盛小姐,她不是故意的……”
明明烫得泪花乱飚了,还不忘记帮盛夏“辩解”。
顾鄞猛地看向盛夏,怒火包裹着陌生的冷漠:“夏夏,我说过我跟心亦没什么,你要是不欢迎她到我们家过生日你直说,何必这样!”
这一刻,盛夏心寒到无以复加:“所以不管她说什么你都只相信她,不相信我对吗。”
“我有眼睛,我会自己看!”顾鄞此刻眼里根本没有她,抱起地上的江心亦,“她好好的生日不过,烫伤自己干什么!”
尽管盛夏已经心死,可心死的人也有心啊,她的心不是金刚石,禁不起这冤枉的一刀又一刀。
她愤恨去拉顾鄞的手:“顾鄞,她为什么故意烫伤自己你问她,我……”
话没说完,顾鄞抱人起身手肘往后顶,撞到盛夏往后踉跄,后腰磕到冰冷的流理台边,从骨缝散出来疼痛令她瞬间脸色惨白,“呃……”
顾鄞却丝毫没有察觉,抱着满脸泪痕的江心亦出门了。
盛夏痛苦弯腰,慢慢蹲下去。
他只注意江心亦烫伤了,可他没看见那些四溅的滚汤同样也溅到了她,她也被烫伤了。
心里难受加上身体疼痛,双重折磨下,盛夏疼得根本站不起来。
蓦地,下身传来异样,下一秒,刺目的红色从她脚边蔓延开来。
……
医院。
盛夏疼得冷汗津津,小腹像有把刀在不停搅动,整个人痛苦蜷缩起来。
医生皱眉:“就算没家人也要照顾好自己,明知道刚流产怎么那么不小心。”
盛夏面色苍白如纸,没解释太多,只问:“可以先给我止疼吗?”
“打的吊瓶里有止疼药,忍忍就好了。”看她一个人,医生又多嘱咐一句,“护士不会时刻盯着吊瓶,你别睡着了,自己看着点。”
盛夏点点头,不知是身体太痛还是心太痛,盯着吊瓶的眼睛越来越模糊,直到泪滚下去。
止疼药终于在十几分钟后发挥作用,盛夏精神恢复了些。她坐起来,慢慢打开医生给的药袋子,小心地给自己上烫伤药。
上完药她的头还是沉,怕自己睡着,便刷起了手机。
漫无目的地划着屏幕,忽地指尖一顿,屏幕定格在半个小时前的一条朋友圈,江心亦发的照片。
男人侧脸俊朗,正低头细致小心地帮她涂药。
盛夏闭眼苦笑。
同是在医院,正牌妻子他不顾,却极尽温柔地陪着小三。
多讽刺啊。
还好,还好她认清了也看淡了。
许是身体消耗太多太累,护士过来取完针的下一秒她便沉沉睡去。
耳边响起惊雷,闪电将半夜的病房照得如阴间般森冷恐怖。
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盛夏惊恐睁眼,“啊”的一声用被子盖住头。
她怕打雷,从小就怕。
几乎是下意识反应,她摸到手机给顾鄞打电话。
冰冷的嘟嘟几声,那端响起江心亦刻意压低的声音:“找阿鄞么,他照顾我太累睡了……”
话没说完,手机被夺走,那端变成顾鄞的声音,嗓音略沉:“夏夏,怎么了?”
盛夏恍然还在梦里,铺天盖地的恐惧令她不得不找个依靠:“阿鄞,外面在打雷……”
不等顾鄞出声,听筒里“啊”的一声,紧接着是乒里乓啷摔落的声音,比外面雷声刺耳。
“心亦!”
顾鄞慌忙结束通话:“夏夏,你不是小孩子了,要学着坚强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