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不到母亲的表情,只听得到她尖酸刻薄的言语:“你是不是失心疯了?你在说什么疯言疯语啊?离婚?离什么婚?离哪门子的婚!我不同意你们离婚,你要知道,你现在就是个瞎子!你没瞎前,能攀上程家都是你的福气了,瞎了还能找好的男人接盘吗?还是说,你想离婚了,回来啃我?别怪我说话难听,你离婚了,我是不会接收你的。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素素紧抿着唇,她其实根本没想过让娘家人接收她的,但也着实没想到,母亲听到她要离婚,反应会这么大。
“你和我程女婿是又吵架了?为什么要离婚?”殷母不耐烦的问。
见她不吭声,又追问:“离婚总得有个缘由吧?总不会无缘无故的,你想离婚。”
“姐姐要醒过来了,我应该把程晟还给她。”素素喃喃道。
“还什么还?程女婿又不是她的私有物!”
“妈,你能不能别无理取闹。当初结婚的时候说好了的,等她醒过来,我和程晟就离婚。你也是答应了的,现在你是想装傻?做人不能没有良心。”她提醒道。
殷母眉头拧的更紧了,反呛她:“呵,殷素素,你有没有搞错啊?你跟我说良心?良心就是鬼,听说的人多,见到的人少。司音那丫头醒过来又怎么了?你怕什么?现在你才是程家少奶奶,法律保护的是你!她如果敢抢你男人,她就是第三者!你要知道,你也为她做了不少牺牲。她把你当成她的绿叶,你就像她的保姆一样,上学,你给她做早餐。她生病,你给她买药,你明明也喜欢程女婿,甚至你比她更早认识我女婿,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暗恋你老公多少年!”
“程女婿当年要和司音订婚,你藏在房间里哭,我都听到了。你偷偷写的日记本,我也看到了的。”
“司音当年被那群混混糟蹋了,早就不清白了。男人都有处女情结,你以为程晟没有吗?说不定早就嫌她脏了。”
司音出事前,经常来看殷母的,给她买好吃的,衣服穿的。那时候殷母把司音夸上天,经常数落她。
还教育她,要记住司音对她们的恩情。可现在又说这样的风凉话。
素素见她絮絮叨叨的,说起别人家的是非来,跟机关枪似的,没完没了,便打断她:“我和你不一样。我的事情,不用你操心。”
“怎么不一样?你是我生的,我养的,你别想发达了就想甩开我?你得报答我的生养之恩。”殷母回嘴道。
咚咚咚——
病房门敲响,随着一阵脚步声,素素听到女佣问:“说完了没有?可以回家了吧?先生打电话来问了。”
素素不想听殷母的歪道理,点了点头。
殷母看不惯女佣那副眼里没人的样子,就想帮着教训:“我女儿好歹也是程家的太太,你对她就是这个态度?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女主人,她是女佣。别以为我女儿眼睛瞎了就好欺负,她背后还有我这个当妈的。”
“她那么有手段,谁敢欺负她。”女佣嗤笑,都不拿正眼看殷母一下。
殷母骂骂咧咧的,素素拧眉,让她够了,而后被女佣从凳子上扶起来。
离开时,素素听殷母说:“哦,对了,记得告诉我女婿,该缴化疗费了。一共五十万,还有给我找的肾怎么还没找到?”
“我晓得他工作忙,但对长辈的身体也得上心点。毕竟我是尿毒症晚期,急需找到和我匹配的肾脏。你也多催着他点。不然这事落到你头上来了,你怎么办?我不信你摆得平。”
素素不傻,这话里话外的是再提醒她了,不要想着离婚,离婚了她母亲的医药费,和找肾脏,换肾的手术,她一个瞎子是没办法完成的。当务之急是抱紧程晟那颗摇钱树。
回到家,她闻到空气里飘散的饭菜香味。
程晟还没回家,她手拄着导盲杖,来到琴房。
导盲杖摸索到钢琴旁的黑色皮椅,她坐了下来,抬起手,修长的手指落在黑白琴键上,娴熟的弹奏起来。
程晟此时回了家,臂弯处搭着黑色衬衫外套,身上只穿了件白衬衫,脖子上系着纯黑色领带,腰身以下是两条大长腿。
长腿被修身黑色长裤包裹着。
他身材挺拔,整个人透着一股斯文败类,禁欲系的味道。
听闻熟悉的钢琴音符,这是他最喜欢的一首钢琴曲。
他以为是哪个佣人弹奏的,随着音乐来到琴房。
琴房的门是敞开的,今天的夕阳很美,如血一样映衬着大片白色的云朵。
快要落山的暖阳,透过明亮而干净的落地窗,折射到一个女孩子的身上。
女孩子穿着乳白色的白线裙子,普通到极点,却也干净到极点。阳光仿佛给她披上一层耀眼的光芒,程晟看的晃了神。
眯了眯眼,欣赏的视线,随着她的灵动的手指往上移动,落到她的侧脸时。
他面色变得复杂,是殷素素。
这首曲子他当初给司音弹奏过,殷素素也再现场,只是他没想到,她的记忆这么好,而且弹奏的也不比他差,钢琴音符更是感情饱满,他不得不承认,殷素素比司音更有音乐方面的造诣。
可那又怎么样呢,都掩盖不了她心狠手辣,是个坏女人的事实。
素素并不知道她身后有个倾听者,她睁着大大的眼睛,此时的她,眼睛带着光,她很喜欢钢琴,心情不好就会用来解压。
唇角带着恬静的笑意。
“谁让你来我琴房弹琴的?”身后传来一道冷冽的质问。
好听的琴音,戛然而止。
素素浑身僵硬的坐在长椅上,她很早就想来弹琴了,但又怕他知道了不高兴,才忍到现在。只是她没想到第一次碰他的琴,就被他抓个正着。
她跟他道歉:“抱歉,以后不会了。”
“你是算计好我回家的时间,故意跟我展现你的琴技吧?殷素素,我有没有告诉过你,少耍花招,安分守己?”她的下巴被大手狠狠捏住,他的声音像是沁了层雪,让她心头蓦然一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