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队驻地，离中心百货不远。
姜溪快到的时候，远远就见到了刚才那辆吉普车，停在马路边。
她装作没看见，骑车划过去。
谁料刚路过路边的公共场所，姜溪就听见了异样的动静。
“别的商场不行么？供销社？我就不相信了，只有中心百货有姜汁味的糖。”
“再说了，为什么一定要姜汁味的糖？很好吃么？”
这声音……
姜溪屏住呼吸，不就是刚才那位秦团长的声音么？
他声音不小，在狭小的空间内，震的嗡嗡响。
姜溪猛地刹住车，偷偷听。
“秦团长，这是咱们团的老规矩了。当年抗战的时候，老百姓送姜汁糖，给战士们驱寒，救了很多战士的性命。以后逢年过节，这种口味的糖必须要有。”
“……”
厕所里沉默了几秒钟。
“别的商场没有？那女人太恶毒了，咱们团以后的节庆慰问品，绝对不能经她的手！”
秦团长下了死命令。
姜溪紧捏着手，深呼吸了一下。
这个姓秦的怎么想自己，都无所谓，但是他不能连累商场。
姜溪壮了一下胆，走到厕所门前，冲里面喊了一声，
“秦团长，我能和你解释一下么？”
“……”
厕所里一阵骚乱。
两分钟后，秦团长黑着脸，走出了厕所。
站在水泥墙附近，他打量了一下姜溪，指着厕所墙上大大的“男”，冷然一笑，
“你解释的方式，很别致啊。”
姜溪不想跟他再生冲突，但她也不想暴露隐私。
她硬着头皮，
“秦团长，我和那个女人的事情，很复杂，”
秦团长冷哼一声，单方面终止和姜溪的谈话，“你们的事情，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你也别跟我解释，我相信我眼睛看见的东西。”
他声音很淡，却句句如刀。
“难为你特意来厕所解释，但别费腿了。只要有我秦牧野在，我们团永远不和中心百货做生意。”
姜溪闭了闭眼睛，调整呼吸，做出最后让步。
“那我申请调岗呢？你还会把订单给中心百货么？”
秦牧野眉眼一挑，毫不掩饰地自己的厌恶。
“你们经理这么袒护你，你这个关系户，能调到哪去啊？总不能去打扫厕所吧？”
他讥诮一句，让出厕所门。
“你要怎么样，才能，才能原谅我？”
姜溪颤抖着肩膀，尽量不和这个秦牧野产生冲突。
她屏住呼吸，等待答案。
良久，秦牧野笑了下，
“你当着我的面，给那个女人赔礼道歉。她要是接受你的道歉了，咱们的两家单位就还和以前一样。”
姜溪抬眸，牢牢戳在秦牧野的脸上。
她的仇，她的怨，一点都没泄出去。
现在反而要自己跟魏玲玲道歉，还不如一刀捅了自己来得痛快。
姜溪眼角猛然一挑，计上心来。
“姓秦的，你是魏玲玲派来整我的么？我今儿就把话摆在这！想让我和她妥协，除非我死了！”
秦牧野大喝一声，
“我不认识她！”
姜黎嘴角勾起完美的弧度，
“最好你说的是实话。糖的事情，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甩下这句，姜溪骑上自行车，往单位返回。
秦牧野眼底蕴上怒火。
自己刚到江城履职两天，真是开了眼界了。坏人谁没见过啊，可是坏的如此明目张胆，理直气壮地，他还是第一次遇见。
更要命的是，他秦牧野长这么大，还没人敢明目张胆的威胁他！
忍不了，一点也忍不了！
“秦团长，糖的事情……”
司机小王涨红了脸，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等着看吧。我看她能泛起什么浪……”
秦牧野收回目光，掏出手帕擦了擦手，慢条斯理的坐回到了吉普车上。
第二天上午，秦牧野去师部开会，刚回来走进部队大院，就见士兵们开始往仓库里卸货。
他瞥了一眼包装。
姜汁糖果四个大字，赫然闯进他的眼帘。
“哪来的啊？”
士兵被他这么一问，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参谋长让我们搬回来的啊。”
“我问从哪搬回来的？”
秦牧野低沉的声音，隐着隐隐地不悦。
士兵的手颤了一下。
“中心百货的仓库里。”
秦牧野甩开膀子，快步来到了团参谋长张为民的办公室。
此时，张为民正在浇花。
还不等秦牧野开口，张为民指着楼下卸货的地方，得意洋洋起来，
“秦团长，我手够快吧？今天中心百货来电话，说最后一批姜汁糖给我们留着呢，我立马让人去搬货。抢了最后一批货。”
他说的眉飞色舞，完全没注意到秦牧野冷的发寒的双眸。
“钱付了？”
张为民啧了一声，继续浇花，
“当然啊！咱们部队什么时候和老百姓赊过账？”
秦牧野长出一口气，眼眸森然，眼底仿佛在酝酿一起风暴。
“张参谋，打电话的是谁啊？”
他声音清朗起来。
张为民嘿嘿一笑，
“是一位姓姜的女同志。她说你的车昨天去过了，好像出了点岔子，没拿到货。她还跟我道歉来着。”
“这位女同志真是热情啊！还好有了她，咱们团才抢到姜汁糖。嘿嘿，姜汁糖产量太低了，我倒是要看看，今年哪个倒霉的团没抢到……”
他自顾自说了一阵，继续浇花。
秦牧野薄唇抿成一条线。
这个姓姜的女人，还真是有一套。把自己团队的参谋长耍的团团转，还要为她说好话。
有趣……
秦牧野的神情逐渐松弛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