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您说的对。”
沈西影脸上浅淡笑意不变，心头跳了一下，随后又归于平寂。
程母的暗示实在太明显。
即便她在程家被养了这么多年，也不代表她被程家认可。
她没资格喜欢程天祺。
“就像天祺，小时候就和南浔定了亲事，这才是门当户对，你说呢？”程母又笑眯眯地问。
“是。”沈西影垂下眼。
“行了妈，别见到谁都催婚。”程天祺在一旁道，脸上神色莫名，不知道究竟有没有听出程母真正的意思。
他朝沈西影说：“上楼收拾收拾睡吧，你的房间还给你留着呢。”
沈西影还没来得及说话，一旁程母就惊讶问：“影影今天要在这儿睡？”
“怎么？”程天祺扬眉，“不行？”
“也不早点打声招呼。”程母脸色有些沉，说话的语气带点埋怨，又能听出些不悦，甚至更深层的嫌弃。
“她今天才去过葬礼吧？手里也抱了骨灰盒，要是在这儿睡，咱们不得早做准备？”
程母说完，沈西影一愣。
而后才反应过来，心下一片冰寒，原来程母知道母亲去世的事，更清楚葬礼在今天举办，还知道她去了。
但她不仅不关心，甚至还嫌参加完葬礼的她脏。
妈妈以前说她和程母是好闺蜜，甚至帮过程家不少大忙，结果现在……
她心凉得彻骨，用尽全力勾了勾唇：“我已经和朋友约好，晚上睡在她那里，就先走了，之后有机会再来拜访吧。”
“好好好，你先忙。”程母明显松了口气。
程天祺皱了一下眉，浅淡口吻里带了些无奈：“那我送你。”
他跟着沈西影出门，却被她拦住。
“不用。”
她朝程天祺客气道：“我自己过去就好，路挺绕的，你跑来跑去太费时间。”
听起来是体贴的话语，姿态却很疏离。
唇角虽然一直勾着，但笑意不达眼底，眼里唯有冰冷。
程天祺觉得，他好像不认识她了。
“小影。”他低喃，无奈苦笑，“你我生疏了。”
沈西影的答案依旧是淡淡的：“怎么会，你一直是我哥。”
转头在路边拦了车，她让司机送自己去酒店。
回国那天定的，还没退房。
第二天一早，她接到秦怡的电话。
秦怡是她最好的朋友，这些年来两人一直保持联络，不仅常去国外看她，葬礼的事也帮了不少忙。
“宝，出来陪我吃饭，今天有事要忙，最多和你吃一上午。”
秦怡开车带沈西影去了新开的茶餐厅，听她讲了昨天校友会的事，便骂起来：“程天祺有病吧？明知道那些人不待见你，非要拉着你一起去。”
“他不会想那么多。”沈西影扯出个无力的笑。
“因为不在意你，所以才不想那么多，你不是早就对他祛魅了？怎么还替他说话？”
秦怡说的不怎么好听，但也是事实。
沈西影垂眸：“确实不会再抱幻想了。”
只是觉得遗憾。
遗憾他们曾那么要好，现在却如此生疏，如果没有五年前那件事……
“对了，我跟你说。”见沈西影状态不好，秦怡主动换了个话题。
“中午我要去谈个超超超重要的项目，天塌了我也得把这项目谈下来！谈成了明年收益翻十倍！”
“什么项目？”沈西影很好奇，“公司的事一直是你在管，我都没多过问，辛苦你了。”
两人合伙开的公司，沈西影投资高些，是大股东，但她放权给秦怡，让秦怡负责平日的大小事务，收益拿大头。
“就是——”
秦怡还没说完，手机铃声就急促响起。
她接了电话，随后脸色剧变！
“哪家医院？好！我马上到！一定请医生全力救治！”
看秦怡焦急的表情，沈西影也紧张地跟着她站起：“怎么了？”
“我爸出车祸了！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秦怡快要急哭了。
“你赶快过去啊！还磨蹭什么？”沈西影的心也提了起来，拉着她冲到路边打车。
“但是项目，项目太重要了！”秦怡却抓着沈西影的手不肯走，“跟你说实话吧，公司的资金快见底了，这个项目谈不成就要破产，这可是咱俩这么多年的心血……”
“我替你去！资料呢？现在给我！”
沈西影拿了资料，不等秦怡解释就强行把她塞进车里，连谈判地址都是秦怡后来发给她的。
是离这里不远的一间会所。
她按时抵达，来到约定的包厢门口。
敲门进去，她愣住。
包厢里是一个熟人。
男人坐在靠里的长沙发尽头，正有一搭没一搭看着手里的酒水单，黑色衬衫开了两颗扣子，露出笔直的锁骨和有力的胸肌线条。
修长双腿姿态放松地舒展，被笔挺西装裤包裹，抬眼时气质矜贵疏离，冷冷眼神扫过来，在落到沈西影脸上时，颇为玩味地扬了扬眉。
“你代表拾影来和我谈判？”
“是的，纪总。”沈西影吸了口气，努力平复嗓音。
她没想到，要和秦怡谈项目的，是和程天祺针锋相对多年的纪铭辰。
两人都是商界新贵，齐头并进，在很多领域都存在竞争。
纪铭辰将酒水单随意丢到一旁，意味深长地勾起唇：“你来和我谈合作这事，你哥知道么？”
“他不知道，我只代表自己，代表拾影。”沈西影立刻说。
来时路上她看了公司报表，这才知道公司的财政状况不容乐观，这次合作的确是他们翻身的唯一机会。
这项目必须谈下来。
“说得好听，但你觉得，我会和你合作？”
纪铭辰站了起来，一只手插进裤袋，潇洒往门外走。
沈西影顿时急了：“为什么不能合作？我……”
“你可是程天祺的妹妹，我可不打算在自己身边埋个定时炸弹，所以，对不住了，沈总。”
最后这句话里带了讽刺意味。
沈西影压下心头复杂情绪，在他即将离开时，低声叫了一句。
“铭辰哥哥……”
纪铭辰脚步一顿，转过头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