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耳光抽下去,沈西影的手都在抖。
她瞬间后悔,后悔不应该在程天祺的生日宴上做得这么绝。
之前已经忍了无数次,再忍一次又能怎么样?
但已经发生了的总不能撤回。
她向来是文静冷淡的性子,说话都不会大声,这一反常的耳光直接镇住了在场所有人,宾客间响起倒吸冷气的声音,连程母都瞪大眼睛,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乔南浔捂着脸,难以置信地望向沈西影,发出一声明显的啜泣。
但因现场死寂的氛围,她愣是没能大哭出来。
程天祺浓眉皱起,几秒后深吸口气,才要说什么,纪铭辰打断了他。
他轻佻地吹了声口哨,脸上是掩不住的笑意,看热闹三个字几乎写在了脸上。
“你还要说什么?还不放人走?也想挨一巴掌?”
表面上在说程天祺不放人、也想被沈西影抽一耳光。
实际上,他活动了一下手腕,仿佛是要亲自动手。
程天祺脸色沉得难看。
纪铭辰一脸嫌弃地用两根手指捏起沈西影的袖子:“带你洗手去,这可得好好消毒。”
眼见纪铭辰拉着她堂而皇之出了大门,被阴阳的乔南浔气得快要炸开。
离开程家别墅后,纪铭辰还真的从口袋里翻出一包酒精湿巾递给沈西影。
她还没来得及接,眼泪就如断了线的珠子砸了下来。
“哭什么?”
纪铭辰的手一顿:“刚才抽人巴掌的时候力气不是挺大的?现在知道怕了?”
沈西影哭得更凶了。
纪铭辰脸上笑意变得有些僵硬,向来玩世不恭的姿态竟有所收敛,抬起手来挠了挠额头又放下,难得地流露出两分手足无措。
紧接着,他偏过头去,嗤了一声,状似浑不在意:“行行行,你哭吧,小祖宗。”
“以前程天祺欺负你,你不在他面前哭,我一欺负你你就哭个不停,连带着被他欺负的那些委屈都发在我身上。现在也是,对吧?”
话音落下,沈西影瞪他一眼,转过身去,肩膀颤抖。
紧接着,她听到脚步离开的声音。
纪铭辰走了。
她心底难受得要命,仿佛这么多年来的委屈全都在这一刻释放。
五年了,她忍了太久,对程天祺的情愫,对程家的复杂情绪,又爱又恨,虽然歉疚,却又觉得她没什么好亏欠的。
手里还攥着纪铭辰硬塞过来的酒精湿巾,她抽出一片来擦了擦泪,结果呛人的酒精将她眼圈刺得通红,眼泪顿时掉得更多。
她咬着唇忍,却还是忍不住。
就在此时,脚步声折返回来。
一个五颜六色的东西就被怼到沈西影面前,差点撞上她的脸。
泪眼朦胧间,她仔细一看,愣在原地。
居然是个棒棒糖桶。
回忆瞬间涌入脑海。
小时候她有一次哭得停不下来,纪铭辰绞尽脑汁地哄她。
她要吃棒棒糖,纪铭辰就去给她买,买回来她嫌味道不对,纪铭辰没办法,又跑了一趟。
偏偏他那时候脑子一根筋,一次就买一个。
沈西影又和他犟,就是不说自己想吃什么味道的。
折腾他好几趟,其实她已经不难过了,到最后在故意为难他。
最后他抱了一大桶棒棒糖来,上面什么味道的都有,逼着她每个都尝一口。
现在就和小时候一样,在短暂的怔愣之后,她噗地笑出了声。
纪铭辰又丢过一包纸巾,动作显得有点不耐:“行了,擦擦吧,鼻涕都掉嘴里了。”
沈西影白他一眼,下意识反怼:“你眼睛不要可以捐出去。”
之后她才意识到,她好像很久都没这样说话了。
在程天祺面前演了太久乖乖女,她早就将性格里唯一一点活泼忘在了心底。
深吸口气,她压下所有情绪,接过了棒棒糖桶。
她低声道:“谢谢。”
纪铭辰没说什么,哼笑一声,拉开布加迪威龙地副驾车门:“上车吧,好人做到底,送你回去。”
沈西影犹豫半秒,乖巧低头,安静地坐进了副驾驶。
她住的还是秦怡的房子,但秦怡在医院陪父亲,此时并不在家。
车子停在公寓楼下,她又道了声谢。
此刻她已经彻底平复,脸上又恢复淡淡的情绪。
不知为何,有纪铭辰陪着,生日宴上的那场闹剧显得无足轻重,连带她心里都沉甸甸的,安心了许多。
“就嘴上说谢谢?”
看沈西影准备去拉副驾驶车门,他语气随意地开口:“不请我上去坐坐,喝杯茶?”
短暂思索片刻后,沈西影答应了:“好啊。”
纪铭辰今天在程家替她说话,又哄她,还送她回家,她的确该好好感谢他。
这下换纪铭辰眼底闪过一丝诧异。
沈西影没注意,起身刷开门禁。
秦怡的家不大,布置得很温馨,见沈西影带人回来,家里养的宠物猫走过来嗅了嗅,没察觉到敌意,尾巴一晃,又扭着走了。
沈西影回忆着纪铭辰的喜好,去厨房泡了茶端出来给他。
茶几后空隙狭窄,放下茶杯后,她往后退去。
却不想那只猫不知什么时候到了身后,沈西影猝不及防,脚下一绊,身子往后栽去。
纪铭辰反应飞快,结实臂膀瞬间遏制住她倒仰趋势,把她往怀里一带。
沈西影失了控制自己的力气,跌进纪铭辰怀里。
和小时候不一样,没有硌人的骨头,只有结实的肌肉和成熟男人的气息。
她扬起的手下意识抓住他衣服,两个人紧贴在一起,中间全无缝隙。
为了扶稳她,纪铭辰地手从她腰间往上滑了一下,陌生的触感带起两分颤栗。
“没事吧?”
沈西影生平第一次结巴:“没事,谢、谢谢。”
她转头看看,确定猫走了,才小心后退两步,和纪铭辰拉开距离。
纪铭辰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语气带着两分玩味:“关爱残障人士,举手之劳。不过,你现在知道晚上邀请男人到家里坐坐,是什么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