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昭下楼的时候,刚好和正要进来的裴寂与端王碰上。
她这才明白,沈怀景口中所说的熟人指的是什么。
心道真够背运的,前脚刚和政敌亲得难舍难分,衣服都差点儿被扒了,后脚出来,就和顶头上司打了个正面。
“王爷,裴大人。”姜昭垂首道。
两人同时注意到她唇上的红肿和被咬破的小口子,对视一眼。
端王一合折扇,笑吟吟地打趣:“太傅在这里与佳人私会?佳人姓甚名谁家住何方”
裴寂面无表情的脸上添了几分沉冷,握着折扇的指节用力,边缘泛着白。
姜昭心道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沈怀景也确实算得上佳人。
容貌昳丽,身姿修长,亲吻时十指牢牢地将人禁锢在怀中,仿佛锁定了猎物的野狼,不容逃脱。
她定了定神。
好在睁眼说瞎话这种事儿,有一就有二,然后一发不可收拾,时至今日,姜昭在这方面已经越发熟稔了。
想到端王要给她撮合的崔家小姐,她道:“只是上京一个普通的女郎,臣原想挑个良辰吉日,将人娶回家中。”
话只说了一半,但在场的都是聪明人,不会听不出来她的话外之意。
端王笑意更甚:“确实可惜了,本王若是知道太傅已经心有所属,也断不会做出拆人姻缘的事儿。”
姜昭心里呵呵,端王又道:
“太傅和崔家女郎的事,本王已经问过崔尚书了,他也愿意同太傅结秦晋之好,如今看来,只能委屈太傅的那位佳人做个妾室了。”
这话说的,就是不肯松口的意思了。
“臣明白,臣会同她说的。”姜昭瞥了眼一旁一言不发的裴寂,道,“那臣就先告退了。”
端王在身后提醒她:“太傅别忘了去崔府提亲。”
藏在袖中的拳头捏紧了,姜昭回头:“臣明白。”
终于摆脱了两人,姜昭长出一口气。
天色已经很晚了,她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在巷陌间游晃,脑中不知怎么的,翻来覆去都是沈怀景。
起先他也只是让她坐在他腿上,手托着她的脸颊断断续续地吻他。
到后面两人都渐入佳境,分不清是谁咬破了谁的唇,又或者两人的唇都被咬破了,血腥味在唇齿间扩散弥漫。
最后一抹夕阳消失在窗外,他抬起她的腿。
温热的手掌贴在她后腰的一瞬,姜昭猛地清醒过来,推开他:“天色不早了,臣先告退了。”
思绪回笼,不知不觉间她已经走到了太傅府。
一个熟悉的身影立在门口,像是听到了她的脚步声,裴寂回头。
他手里提着一盏灯,提步,走过来,步步轻缓,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她的心脏上。
姜昭本能地抬脚后退,裴寂先她一步伸出来手,握住她的脖子。
他说:“昭昭,你不乖。”
声音很轻,也很温柔,是她从未感受过的温柔,姜昭却听出来一股难言的怒意。
她张了张嘴:“裴大人,属下不明白您在说什么。”
“啪嗒”一声。
裴寂手里的灯掉在地上,灯光跳跃了几下,在两人脸上打下光,很快又熄灭。
姜昭瞳孔紧锁着他的手,随着他的靠近,抿了抿唇。
他的拇指落在她的唇角,点在被咬出来的小口子上。
姜昭吃痛皱了下眉。
“谁亲的?”
该来的还是来了。
姜昭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
“一个普通的女郎,属下不能娶崔小姐,便托人寻了个姑娘,准备接回府里避人耳目。”
裴寂不说话,黑瞳紧盯着她。
“那姑娘无父无母,家世背景都普通。”姜昭继续睁眼说瞎话,“日后若要摆脱,也比崔小姐来得容易。”
裴寂还是不说话,眼神看得她心里毛毛的。
姜昭道:“属下和那姑娘只是逢场作戏。”
“逢场作戏要你假戏真做?”
“大人不也要和三殿下订婚?”姜昭反问,“您是身不由己,属下也是。”
裴寂也没想到她会用他的话来堵他,掐着她脖子的手用力收紧。
姜昭一时间有些呼吸不上来,脸色发紫。
两人谁也没继续说话,安静在空中发酵,带着硝烟滚滚。
许久,就在姜昭以为自己会因为窒息而死在他手里时,裴寂松开手:“若我执意要你娶崔小姐呢?”
终于呼吸到新鲜空气,姜昭大口大口喘着气,也因为刚才的濒临窒息,声音有些沙哑:
“那属下就只能继续假戏真做了。”
“好。”裴寂气极反笑,“好得很,姜昭。”
他甩袖,转过身要走,走出去没几步又转身,对她道:“我给你三日的时间,把那个女人送走,否则我不介意亲手摘了她的头。至于崔小姐那边,我会替你解决。”
“属下先谢过裴大人。”
也不知道裴寂和端王说了些什么,那天过后没多久,姜昭就听说崔小姐订了婚,夫婿是在锦衣卫当差。
再详细的,她也不清楚了。
只是每每上朝时,她都能感到端王落在她身上带有探究意味的眼神。
春狩日将至,蛊毒再次发作的日子也越来越近。
姜昭提笔在皇历上圈了一道,明日,正好是春狩前一日。
沈怀景作为东宫太子,春狩的大小事务都由他来操办,姜昭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过他了。
如果可以,她也不想和他有过多的牵扯,但蛊毒需要人解,她也不想在御前失态。
她握着笔想了想,还是觉得府里该添个人进来,最好那人是个哑巴。
如是想着,她放下笔,换了身低调的常服,出门去了南风馆。
她从前没来过这里,只是同僚中有些个喜好南风的偶尔回来,她便从他们口中听说了这么个地方。
姜昭一进门,就被揽客的妈妈桑热情地领了进去:
“公子头一次来吧?要点个什么样儿的?”
“要容貌俊秀的,不胖不瘦,身量要高。”每说一个标准,姜昭脑中关于沈怀景的轮廓便越发清晰。
她甩甩头,试图将这些乱七八糟的驱逐出脑海,继续道,“要干净的,没被人碰过的,是个哑巴最好。”
“哑巴玩起来多没意思啊,太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