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的同志不敢怠慢。
很快,何素依的耳边就传来了一道沙哑激动的声音。
“你是……”
“我叫何素依。”她强忍着泪,做出了阔别两辈子的自我介绍:“我左脚底有块青色胎记,脖子上有块鸳鸯玉佩。”
电话那头的男人泣不成声,“好孩子……你在哪?我和你妈这就来接你!”
北平和西京离得远,何素依上辈子去过,所以她提出自己坐火车去。
何参谋长万般不肯,最后在女儿的强烈坚持下妥协。
挂断电话,何素依来到酒楼,将自己爱吃的点了个遍。
菜上来后,她却哭了。
上辈子,她嫁进谢家后就没吃过一顿饱饭。
一开始是为了省吃俭用替侄子治病,后来侄子死了,谢振华为了补偿秦珍珍,升营长时带了秦珍珍作军属,去了北平。
“素依,这是我们欠嫂子的。”
何素依带着这份愧疚留在了西京,直到女儿一岁,她整整六个月没有收到他寄来的津贴,家里穷的揭不开锅。
卖了两次血后,她套着芦花棉袄,抱着干瘦的女儿踏上了寻夫路。
她迎着风雪瑟瑟发抖,一路上都在想,营长不是那么好当的,或许谢振华过的也并不如意,只要他们一家人在一起,什么难坎都能过去。
可到地方后,崭新的小院,秦珍珍身上的皮衣、灶台上炖的那锅肉,都在嘲笑她。
她抱着失去温度的女儿痛哭,秦珍珍也假情假意地抹了抹眼。
原来谢振华的津贴都交给了她。
“素依,大嫂也不是故意的,她只是丧父丧子太难过了,一时忘了给你寄。”
忘了整整六个月。
那些津贴都变成了秦珍珍的皮衣,雪花膏、唱片机。
“如果你不抱着孩子来找我,她也不会被冻死,这事儿怪不了别人。”
他像审犯人一样公事公办,满口责怪,都没问风雪这么大,她和孩子来时冷不冷。
思绪回笼,何素依拼命地往嘴里塞菜,直到天沉下来,她才结账离开。
刚到家,谢振华冰冷的责备就铺天盖地袭来,“何素依!今天是我妈的忌日,你把家里搞这么喜庆是故意添堵吗?”
这话让何素依猛然清醒。
上辈子也是这样,他们刚结婚,正不知如何发展感情。
大嫂秦珍珍就撺掇她为谢振华过生日。
后来她才知道,谢振华生日,也是他妈妈的忌日,是整个谢家不能提的存在。
谢振华发了好大的火,因此与她的关系降到了冰点。
她深呼了一口气,看着他解释:“是秦珍珍帮我布置的,她说你看了一定会喜欢。”
哪知,听了这话后,男人的脸更冷了,“自己做错了事,还推卸到别人身上,她和我一起长大,能不知道我妈忌日?”
“在医院还故作姿态,演那么一出戏,惹得大嫂为我们离婚而内疚,亏我还觉得你心思单纯。”
何素依的心沉到谷底。
可能爱一个人就是这样吧,即使证据确凿,他也会毫不犹豫的偏颇。
恰此时,秦珍珍拎着尼龙袋走了出来,“素依来了?跟你说了今天是妈的忌日,你偏这样,唉——”
她说完又去挽谢振华的手,“我知道你难过,给你做了阳春面,咱们吃完去上坟。”
谢振华却皱眉抽出手,看着地上的尼龙袋问:“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