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我挖矿六年,我叛出侯府你哭什么?
卑微小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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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别跟老子偷懒!不然别怪我鞭子伺候!”
“李季,你不是嫖姚将军吗?怎么跟个软蛋一样,才搬这么点?去再给我加一百斤青石!”
大宇京都,西南矿场。
毒日当头,晒的空气像是凝固了一样,火辣辣的难受。
帐篷底下的监工指着烈日下的李季喝骂着。
李季赤着上身扛着青石艰难前行。
他古铜色的皮肤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旧伤,汗水混着盐分淌过那些伤疤,带来一阵阵细密的刺痛。
“走快点,你没听到?”
监工拿着皮鞭在空中挥舞,发出刺耳的破空声音。
可是李季拖着锁着沉重的铁镣怎么也走不快。
每挪动一步,铁链便在滚烫的碎石地上拖曳出“哗啦——哗啦——”的声响。
像是故意找茬,还是专门以此为乐。
帐篷底下那个脸上带着刀疤,瞎了一只眼的监工走了出来。
“独眼彪”,整个矿场西南区最凶狠的监工头,平日里最喜欢折磨矿工。
他拎着一条沾过水的牛皮鞭,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
故意停在李季面前,用鞭梢不轻不重地敲了敲李季肩上的青石。
“老子的话听不到吗?”
独眼彪的独眼里闪烁着戏谑与残忍的光。
“让你给老子走快点!”
听见独眼彪的喝骂,周围的矿奴们不用猜肯定又是在找那位世子爷的麻烦。
“哎,你说好端端的世子爷怎么落得如此田地?”
“是啊,听说当年十七岁就带兵打仗,封了什么嫖姚将军,威风得很。”
“威风又如何?可惜啊,是个冒牌货,狸猫换太子听过没?他就是那只狸猫。”
“不止呢,后来打了败仗,听说把十几万大军都给坑了,才落到这步田地。”
“活该!占了人家真世子的位置那么多年,报应!”
那些指指点点的目光,如同无数根细小的针,扎在李季的背上。
李季仿若未闻。
他只是沉默地,将肩上的青石又往上扛了扛,牙关无声地咬紧,沉默向前。
嫖姚将军。
曾几何时,这是整个大宇朝最响亮的名号。
他李季,曾是威武侯府唯一的世子,文韬武略,冠绝京都。
十七岁,一杆银枪,一骑白马,于万军丛中取上将首级,圣上亲封“嫖姚将军”,荣耀加身,前途无量。
可笑啊。
十八岁成年礼,那场盛大宴席之上,一个颤巍巍的老奴,捧着一方染血的旧帕,撞柱而亡前,喊出了惊天秘密。
狸猫换太子。
他这个风光无限的世子,竟是个被人恶意调换的赝品。
一夜之间,从云端跌落泥沼。
侯府寻回了真正的血脉,那个在府中当下人的周福永,摇身一变成了李福永,成了新的世子。
后来,他与李福永一同领兵出征,本是稳操胜券的局面。
李福永却急于立功,刚愎自用,中了敌人埋伏,导致大军惨败。
战败之后,李福永却在威武侯面前痛哭流涕,将所有罪责尽数推到了他李季的头上。
而那些曾经对他关怀备至的侯府亲人,包括他的父亲威武侯,都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相信李福永。
嫖姚将军的封号被一旨削去。
一身引以为傲的武功被废。
最后,他被贬来了这暗无天日的黑风矿场,日复一日地搬运石块,消磨余生。
数年了。
他已经记不清具体是几年了。
只记得日头一次次升起,又一次次落下。
他将肩上的青石重重砸在指定的石堆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碎石飞溅。
李季直起身,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和石粉,正想去扛下一块。
突然,一个尖细中带着几分谄媚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李季!李季可在?”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矿场的主管,一个姓王的矮胖管事,正满头大汗地朝这边小跑过来。
王管事平日里对这些矿奴也是颐指气使,此刻脸上却堆满了菊花般的笑容,与平日判若两人。
他跑到李季面前,顾不上喘匀气,便急急开口:
“李季啊!哎哟,你小子,可算是熬出头了!”
王管事兴奋地搓着手,眼神里带着一丝难以置信和几分讨好。
“别搬了!别搬了!快,快跟我来!”
他挥着手,示意李季放下手中的活计。
“郡主!郡主殿下来了!”
王管事压低了声音,却难掩语气中的激动。
“说是奉了陛下和侯爷的命令,特意来矿山接你回家的!”
“你,你自由了!”
李季僵立在原地。
脚下的铁链仿佛生了根,让他动弹不得。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身,看向王管事。
那张饱经风霜、沾满尘土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郡主?
哪个郡主?
他的脑海中,一个身影渐渐浮现。
是她。
李萍。
他曾经的大姐。
那个在他小时候,为了救落水的他,不顾自身安危跳入冰冷洛水,上岸后便高烧昏迷了整整五天的姐姐。
那个在他每一次领兵出征前,都会亲自去城外的白马寺为他烧香拜佛,吃斋数日,祈祷他平安凯旋的姐姐。
记忆中,她的笑容总是温柔而带着暖意。
然而,画面一转。
那日,他兵败归来,被押回威武侯府。
正堂之上,父亲威武侯怒目而视,新认回的亲弟弟李福永在一旁哭哭啼啼,添油加醋地诉说着他的“罪行”。
而李萍,他曾经最亲近的姐姐,就站在李福永的身旁。
她看着他的眼神,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温情,只剩下冰冷的厌恶与刻骨的指责。
他记得她当时的每一个字,每一个表情。
“李季!你还有什么脸面回来见父亲!”
“若不是你妒忌福永,故意贻误军机,我弟弟怎会身陷重围,大军又怎会惨败!”
“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冒牌货!从小到大就只会骗我们!如今还想害死我唯一的亲弟弟吗!”
“父亲!此等狼心狗肺之徒,不杀不足以平军愤,不足以慰忠魂!请父亲下令,让李季给福永磕头认罪,再将他就地正法!”
那尖利的声音,那决绝的眼神,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心上。
李季微微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在眼窝处投下一片暗淡的阴影。
回家?
自由了?
他嘴角牵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似讥似讽,又带着无尽的苍凉。
家在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