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福永的咒骂越发不堪，每一个字都淬着毒。
李季脸上的最后一丝温度也随之敛去。
他轻轻点了点头，唇边勾起一抹极淡，却森寒刺骨的弧度。
“看来，不给你些教训，你是不会明白，有些人，不是你能随意招惹的。”
这平静的语调，却带着山雨欲来的压迫。
“教训我？就凭你这个废物？”李福永勃然大怒，被李季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彻底激怒。
他嘶吼一声，酒意上涌，理智尽失。
“我去你妈的教训！”
李福永猛地踏前一步，势大力沉的一拳，裹挟着恶风，直直朝着李季胸前那道狰狞的鞭痕烙印砸去！
那里，是他旧伤最密集之处！
这一拳，他要让李季痛彻心扉！
然而，李季却站在原地，不闪不避。
他甚至连眼皮都未曾眨动一下。
“砰！”
沉闷的响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李福永的拳头，结结实实地砸在了李季的胸膛上。
预想中的惨叫并未传来。
李季的身形，纹丝不动，仿佛被击中的不是血肉之躯，而是一座万古不化的冰山。
反倒是李福永，在拳头接触到李季胸膛的瞬间，脸色骤然一变。
他只觉得自己的拳头仿佛砸在了一块烧红的烙铁之上，一股钻心的剧痛从指骨传来，瞬间蔓延至整条手臂。
“呃啊！”李福永痛呼一声，下意识地缩回了手，抱着拳头连连后退，额上冷汗涔涔。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李季，仿佛在看一个怪物。
李季缓缓垂眸，看了一眼自己被击中的胸膛，囚衣在那处微微凹陷，却不见丝毫血迹。
他抬起眼，嘴角那抹嘲讽的弧度扩大了几分。
“力气就只有这么点吗？”
“我的好弟弟，看来这六年，你非但心机没长进，连这身蛮力，也退步了不少。”
“你！”李福永气得双目赤红，胸膛剧烈起伏，剧痛与羞辱交织，让他彻底疯狂。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这个野种！”
他咆哮着，再次不顾一切地扑了上来，双拳齐出，招招都往李季的要害攻去！
这一次，李季没有再站着不动。
就在李福永的拳头即将及身之际，他的身形如同鬼魅般微微一侧。
那足以开碑裂石的拳风，险险擦着他的衣角掠过。
电光火石之间，李季的手快如闪电，一把抓住了李福永攻来的手腕。
李福永只觉手腕被一只铁钳死死箍住，动弹不得，心中顿时一骇。
不等他反应过来，李季的膝盖已经狠狠地顶在了他的小腹之上！
“噗！”
李福永如遭重击，整个人瞬间弓成了虾米，口中发出一声闷哼，胃里翻江倒海。
剧痛让他眼前发黑，浑身力气仿佛都被抽空。
然而，这仅仅只是开始。
李季握着他手腕的手猛然发力，狠狠一甩！
“啊！”李福永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大力传来，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凌空飞起，划过一道狼狈的弧线。
“噗通！”一声巨响，水花四溅。
李福永竟被李季硬生生扔进了庭院旁那冰冷幽深的荷花池中！
“救……救命！”
冰冷的池水瞬间包裹了李福永，呛水的恐惧让他慌乱地挣扎起来，酒意也醒了大半。
他手脚并用地扑腾着，大声呼救，声音里充满了惊恐与狼狈。
李季缓步走到池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在水中狼狈挣扎的李福永，眼神冰冷，没有一丝波澜。
月光洒在水面上，映出李福永惊恐万状的脸。
也映出了李季唇边那抹若有若无的冷笑。
这一幕，何其熟悉。
李季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多年前的一幕。
也是在这王府的荷花池。
那时的李福永，也是这般失足落水，哭喊呼救。
只不过，那一次，是他自己跳下去的。
那一次，李福永用自己的安危，成功地将一盆污水，尽数泼在了自己这个兄长的身上。
让李季成了整个王府眼中嫉贤妒能心狠手辣的罪人。
如今，面对眼前重演的现实，李季心中一片漠然。
这一次，他倒想看看。
看看这王府之中，是否还会有人像当年那般，不问青红皂白，便将一切罪责都归咎到他的身上。
荷花池边的动静，终究是惊动了旁人。
水声、呼救声，在寂静的夜里传出老远。
不过片刻功夫，一道身影快步转过月洞门，出现在荷花池边。
来人正是李萍。
她一眼便看见了池中手忙脚乱扑腾的李福永，以及岸边负手而立神色冷漠的李季。
李福永浑身湿透，发髻散乱，正狼狈地扒着池边，大口喘气，脸上满是惊恐。
而李季则是冷漠的站在那里，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李萍的眉头瞬间拧紧，怒火“噌”地一下就蹿了上来。
几步冲到池边，指着李季，厉声质问：“李季！是不是你干的？”
“福永怎么会掉进水里？一定是你把他推下去的！”
她的声音尖锐，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武断。
李季缓缓转过头，目光平静地落在李萍那张因愤怒而略显扭曲的脸上。
又是这样。
六年前是这样，六年后，还是这样。
不问缘由，不辨是非，直接将他定罪。
亏对方还自称姐姐？
李季心中冷笑一声，面上却不见波澜。
这一次，他不再沉默。
“大小姐。”
“拜托你，能不能动动你的脑子？”
李萍一怔，显然没想到李季会如此直接地反唇相讥。
李季继续说道：“如今的我，丹田被废，武功尽失，浑身是伤，手无缚鸡之力。”
“你觉得，我凭什么能将你那身强力壮的宝贝弟弟，扔进这荷花池里？”
李萍被他问得一滞，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还在池中瑟瑟发抖的李福永，又看了看李季单薄的身影。
李季的话，似乎……有那么点道理。
但她很快便将这点疑虑甩开，只觉得李季是在狡辩。
“六年不见。”李季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
“我原以为，你多少会有些长进。”
“没想到，你还是跟从前一样，不问青红皂白，一上来就给我定了罪。”
“难道在你李大小姐的眼中，我李季，就永远只能是那个十恶不赦的罪人吗？”
这一连串冰冷而尖锐的反问，如同利箭一般，狠狠扎在李萍的心上。
李萍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发现自己一时间竟找不到合适的言语。
是啊，他一个废人，怎么可能……
可若不是他，福永又怎会落水？
多年来养成的偏见，以及此刻被李季当面顶撞的难堪与羞恼，让她迅速将那丝动摇压了下去。
“我……我怎么想关你什么事！”
李萍的脸涨得通红，恼羞成怒之下，声音不自觉地拔高了几分。
“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非要这么阴阳怪气地顶撞我才甘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