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胡说什么!”
王妃回头,厉声呵斥李萍。
她快步走到李季面前,脸上强撑着慈爱的笑容,伸手想去抚摸李季的脸颊。
“季儿,莫听你姐姐胡言,她也是心直口快,没有恶意的。”
“娘知道你受委屈了,回来就好,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李季微微侧头,避开了王妃的手,他微微躬身,语气依旧平淡无波,甚至带着一丝疏离。
“王妃娘娘言重了。”
“奴才如今只是一介草民,不敢劳王妃娘娘如此大驾。”
这话一出,王妃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李萍更是被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气得胸口剧烈起伏。
“李季!你……”
“你还当自己是以前的世子吗?一口一个奴才,你装给谁看!”
“我看你就是在矿山待傻了!”
李福永连忙上前一步,拉住情绪激动的李萍,脸上恰到好处地露出悲伤与自责。
“姐姐,你少说两句。”
他转向李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眼眶也微微泛红。
“大哥,对不起,当年……当年都怪我。”
“怪我没有好好劝阻父亲,也没有及时向陛下求情,才让你受了这么多苦。”
“你若心中有怨,有恨,全都冲着我来!弟弟绝无怨言!”
李福永捶了捶自己的胸口,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李季心底冷笑一声。
这番惺惺作态,真是令人作呕。
六年了,还是这副德行。
当初李福永就是用这般形象,欺骗了所有人,这么多年过去了,依旧还是这般做作!
想到这,李季心生鄙夷,面上却不显分毫,依旧是那副恭敬得近乎卑微的模样。
“世子殿下言重了。”
“奴才只是一介草民,怎敢对世子殿下心生怨怼。”
“更不敢劳烦世子殿下如此自责。”
“草民?”李萍听到这两个字,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终于彻底爆发。
她指着李季的鼻子,破口大骂。
“李季!你别给脸不要脸!”
“我们王府上下,这些年为你担了多少惊,受了多少怕!你以为我们容易吗?”
“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我告诉你,我镇北王府,不欠你的,一丝一毫都不欠!”
“你要是真不想待在这王府,现在就给本郡主滚回你的黑风矿场去!那里才该是你待的地方!”
滚回矿场?
不欠他的?
李季心中那根因长久压抑而紧绷的弦,在听到不欠你的这四个字时,悄然松动了些许。
是啊,既然不欠,那他又何须再卑躬屈膝,扮演这可笑的顺从?
他眼底的冰冷,似乎又深了一分。
“萍儿!住口!”
王妃脸色煞白,厉声喝止,生怕李萍再说出什么更无法挽回的话。
她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李萍:“你这是要气死我吗?”
李福永眼眶更红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适时地再次开口,声音带着浓浓的哭腔。
“大哥,姐姐她也是一时气话,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都怪我,一切都怪我,如果不是我,大哥你怎么会……”
他哽咽着,说不下去,仿佛承受了天大的委屈和痛苦。
看着李福永这副泫然欲泣、绿茶至极的表演,李季嘴角终于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清晰可见。
“世子殿下这番表演,真是六年如一日,未曾有半分长进。”
“还是那么令人叹为观止啊。”
这毫不掩饰的嘲讽,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李福永和李萍脸上。
“你说什么?”
李萍闻言,如同被点燃的炮仗,哪里还顾得上郡主的身份。
她尖叫一声,猛地抬腿,便朝李季小腹狠狠踹去!
这一脚又快又狠,带着十足的怒气。
然而,就在李萍的绣花鞋尖即将踹中李季的瞬间。
李季身形微微一侧。
那动作看似不经意,甚至有些迟缓,却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突如其来的一脚。
李萍一脚踹空,险些失了平衡。
李季站定身形,低垂着眼睑,语气依旧是那副谦卑得令人发指的模样。
“郡主殿下,何必动此雷霆之怒?”
“奴才不过一介草民,若是脏了郡主殿下的鞋履,岂非奴才的罪过?”
“放肆!”王妃这次是真的动了怒,脸色铁青地转向李萍,声音都拔高了几分。
“越来越没规矩了,成何体统!”
她狠狠瞪了李萍一眼,让她不敢再造次。
随即,王妃深吸一口气,转向李季,语气虽然依旧努力维持着温和,却也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
“好了,季儿,你也少说两句。”
“你先随下人下去梳洗一番,换身干净衣裳,稍后,随我去松鹤堂拜见老祖宗。”
老祖宗?
李季的眸光微不可察地动了动。
整个威武侯府,若说还有谁曾真心待他,或许也只有那位缠绵病榻多年、早已不问世事的老祖宗了。
这次,李季之所以愿意归来,也是为了拜见这位老人。
想到老祖宗曾经那般和善的墨阳,李季沉默片刻,终于点了点头。
“是,王妃娘娘。”
说完这话,李季率先转身,带着仆人向着记忆中自己曾经居住的院落方向走去。
庭院依旧,只是物是人非。
然而,当他走到那熟悉的院门前时,脚步却微微一顿。
院门上悬挂的匾额,不再是他熟悉的青竹苑。
取而代之的,是龙飞凤舞的三个鎏金大字锦乐堂。
这字迹,他认得,是李福永的。
李季站在原地,望着那崭新的匾额,以及院内隐约传来的李福永的声音,心中一片了然。
他的院子,也被李福永堂而皇之地占据了。
“呵呵!”看着眼前的故居,李季心底一声冷笑,这个弟弟,还是如当年那般,报复心极强。
只要是自己的东西,他巴不得立马占据。
就如同当年自己养的波斯猫,也被这个小畜生因为嫉妒而杀害!
“少爷,你住处在这里!”
身后,婢女微微躬身,冲着李季提醒道。
李季这才反应过来,冲着一旁偏院看去。
哪里,是整个镇北王府最不起眼的地方……看来,王妃所谓的精心准备,根本就是一个笑话!
但凡有心,又怎么会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