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武帝突如其来的盛怒，吓得于相方与杨荣脸色剧变，当即便是跪了下来。
倒是后面站着未曾开过口的左思道，神色依旧，站得昂首挺胸，甚至在建武帝发怒时还梗了梗脖子，摆出一副不服气的模样。
本就在盛怒之下的建武帝瞥见他的反应，当即脸色更沉。
“怎么，左大人这意思，是对朕有所不满？”
于相方闻言当即心里咯噔一声。
同朝为官几十载，左思道是什么脾性他如何能不知。
当即便下意识的扭头看向他，眼神示意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再触怒皇帝。
然而对于他的挺，左思道却是视而不见，拱手冷道：“微臣不敢，只不过陛下说臣等联合逼宫，臣担不下如此大的罪名。
至于陛下说臣等急不可耐，于大人和杨大人是不是臣不知道，总之臣确实是的，臣也不怕陛下降罪。”
“大凉是陛下的大凉，内阁也是陛下的内阁，但朝不可一日无太子殿下却是实情。”
“陛下口中的几日，却已经是朝政混乱，至少兵部眼下是不知道该如何替陛下分忧了！”
一番话说来，不卑不亢，丝毫没有给建武帝这个皇帝面子的意思。
建武帝听完，当即便是怒急反笑：“哈哈，好，好个朝不可一日无太子，朕倒要看看，朕的大凉没了太子，是不是真的不行。”
“左思道，你身为兵部尚书，既然不知道该如何替朕分忧，那这兵部尚书朕看你也不太合适，回去自请辞呈吧。”
“陛下息怒，左大人只是一时急切糊涂了，还请陛下念在他……”
于相方神色大惊。
建武帝偏爱祁王，以至不少官吏明里暗里投效祁王，已成党羽。
而祁王党在朝中上下其手，结党营私，排除异己，凡是不与祁王勾结的，大多都已经排挤出了朝堂。
如今朝堂上下剩下还能中心办事的，就那么几个人。
其中最重要的，便是内阁几位重臣。
左思道虽然性格火爆，但是为人耿直中正，也是难得能办事的良臣，有他坐镇兵部，才能让祁王党无法把手伸进这国之重器之中。
要是左思道因触怒建武帝而被罢官，后果如何，于相方实在不敢想。
可还不等他把话说完，左思道却是拱手先开了口。
“老臣年迈，早欲向陛下乞骸骨，告老还乡，今得陛下恩准，皇恩浩荡，老臣叩谢！”
说完以后，对着建武帝一拜，旋即转身就走。
如此更是将建武帝气得急火攻心，指着左思道离去的背影，一口气没上来，当即便朝着身后的龙椅倒去。
见状左思道当即大惊，连忙上前搀扶，一边对着外面大喊：“御医，快叫御医！陛下，陛下你没事吧？”
大雪漫漫，下了一夜。
赵申从于相方三臣来过东宫以后，便再没出过暖阁，晚上就寝，也是在暖阁之中。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才刚刚从天边显现，他还在美梦之中。
忽的，外面就传来了急切的呼喊声：“殿下，殿下不好了……”
紧接着的，就是一阵狂奔而来的脚步声。
好梦正浓的赵申忍不住眉头一皱，早起的起床气让他心中烦躁不已，翻了个身捂住耳朵就想继续睡。
结果便听见“砰”的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东西砸在了暖阁的门房上。
他是真绷不住了。
“谁啊？到底要不要人睡觉？知不知道搅人好梦和杀人父母没区别？”
大怒之下的赵申，一把掀开了被褥，直奔门口。
才拉开门，便见了一个身影滚进了暖阁之内。
“殿下息怒，殿下息怒，奴才不是故意……”
李敬忠惊惧不已，连忙跪在地上磕头求饶。
赵申眼睛一眯，外面忽然又传来一个尖细的太监声音：“圣旨到，太子速速出来接旨！”
听着这个声音，加上四周环境，跪在脚下的小太监李敬忠。
赵申有些恍惚。
直到外面那尖细的公鸭嗓再度响起，他才猛然回过神来。
半梦半醒间，倒是忘了，他已经不在那间公寓，没有席梦思，也没有二十四小时的暖气，这里是大凉。
而他，是大凉自立国以来，第一个一心想要让皇帝废除太子之位的太子。
但回过神来，他反而更加的烦躁。
瞧着脚边的阴阳人，便是气不打一出来，抬腿踢了一脚，这才往外面走去。
宣旨队伍的阵仗倒是不小。
出了领头的紫衣太监，后面还跟了一队金甲禁军。
看到他出来，紫衣太监眉毛一挑，阴阳怪气道：“太子殿下倒是好梦，陛下有旨，跪接吧。”
赵申淡淡瞥了这太监一眼，随意对一旁惊慌失措的宫女招了招手。
待宫女抬来他这几日坐的盖了好几层厚的绒皮躺椅，这才慵懒的躺了上去，不顾紫衣太监抽搐的嘴角，不咸不淡的开口。
“念吧。”
“太子殿下这是何意？”紫衣太监眼睛一眯。
谁料赵申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反而招呼着宫女端来漱口的清茶，淡淡道：“你不是说陛下有旨意吗，念啊。”
“太子殿下，陛下圣旨，你应该跪接。”紫衣太监咬牙道。
“这两天天寒，腿脚有点不利索，跪不下去。”
赵申淡淡的说着，忽得扭头冷冷的看着紫衣太监：“你到底念不念，不念就滚蛋，孤要洗漱起床了！”
“殿下……”紫衣太监怒急，冷声开口。
然而不等他把话说出来，赵申已经直接起身往寝宫里面走，一边摆手说道：“不念就算了，大门在那边，自己滚蛋吧。”
“既然太子殿下如此狂悖，连圣旨都敢拒接，那就怪不得老奴了，来呀，请太子殿下上前接旨。”
紫衣太监终于是忍不住了，冷喝一声。
随行而来的金甲禁军当即拔刀上前。
直至此时，赵申才停下脚步，猛的转过身，目光冷冷的扫过上前的禁军。
刹那之间，仿佛有一股可怕的威势从他身上迸发出来，竟是压得这些禁军不敢再往前一步。
眯着眼，赵申冷声道：“狗一样的东西，真把自己当盘菜了是吧？敢对孤拔刀，孤乃大凉太子，建武帝嫡长子，上前一个来试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