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走投无路
夜色弥漫。
江城的夜格外漫长，却也是富人区的不夜之城。
霓虹灯闪烁，人群三三两两结伴而行。
姜霓穿梭在车水马龙之间，心中是无尽的孤独。
她已经在外面游荡一天了，不敢面对母亲哭红的双眼和憔悴的脸。
不敢看阿远在病床上奄奄一息，腿吊起来打满石膏。
困难如同洪水一般冲着她，窒息。
丢了工作没有经济来源，她下午去其他商场面试，许是得到通知，不管大商场还是偏僻到犄角旮旯的地方，竟然都认识她这张脸。
仅仅半天的时间，她偷盗的谣言就已经传遍整个江城。
没人在其中推波助澜是万万不信的。
她站在便利店门口，早就适应饥饿和胃的疼痛。
为了身体机能还是忍着吃了一个饭团，每次咽下去都如同吞刀片一般。
她看着星空中的繁星，伸出手指，突然不知道自己的归处在哪里。
从宋悦那捡来的钱光是维修手机和买裤子就已经花了大半，剩下的根本就不够医药费。
她坐在长椅上昏昏欲睡之时，电话铃声突然响了。
对面先是沉默半晌才传来声音，是同事。
那个对她蛮好的小女孩。
“小霓，今天的事情对不起，我也想保住工作。”
姜霓苦笑，只有身处底层才能切身体会困难。
“没关系，不是你的错。”她声音轻轻，呼吸微喘，说这么一句话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下一刻就会变成羽毛飘走。
“我听说了一点你的事情，我觉得你不是那种人。”
“小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难，熬过去就好了，我相信你。”
沉默，无尽的沉默。
“我知道你缺钱，我前两天看见一个招工……你要不要去试试？”
半小时后，姜霓出现在暗夜门口。
暗夜是江城最大的ktv，集各种服务模式为一体。
是江城纨绔子弟最喜欢的地方，她曾经也是这里的顾客。
不过即便家里没有破产，她也不知道暗夜幕后老板到底是谁，只知道谁也不敢在这闹事。
若说有苏雨妍等人手伸不到的地方，那么非暗夜莫属。
但与此同时，一旦入职，姜霓也会在这里遇见曾经的老朋友。
羞辱不可怕，可怕的是没钱。
姜霓深吸一口气，迈上台阶。
暗夜经理姓李，是一个很有个性的中年男人。
他认得姜霓，或者说这张脸整个江城上流社会没有人会不认识。
“倒是没想到会有再见面的机会。”
李经理对于外界的传言也有所耳闻，不过人生在世，口舌长在他人身上，他只相信自己亲眼所见的。
“姜小姐，暗夜可不是一个好待对方，您想好了吗。”
即便落魄，他对待每一个人都很客气。
世事无常，谁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客气点总归是好的。
“我想好了。”
“我现在也不是什么姜小姐，您叫我姜霓就行。”
“好，那明天来上班吧。”
李经理不是个会拐弯抹角的人，烟雾缭绕，烟圈在眼前打转，迷蒙虚幻只见，他看见姜霓的背影缓缓再自己视线中消失。
饶有兴味的勾起一抹笑容，接着给一个没有备注的神秘号码打去电话。
“姜霓来了。”
“嗯。”那边回应，接着挂断电话。
“啧啧。”李经理听着耳边传来的嘟嘟声，兴致盎然。
姜霓当年的风评可一般，能让那位如此上心，他也想看看事件到底会如何发展。
连着一周。
姜霓在暗夜上班都没有碰见那群熟人。
她只是个送酒的服务生，那些人玩嗨了根本不会在乎服务生是谁，怀中搂着的都是网红明星。
李经理知道姜霓家中状况，承诺她每周发一次工资。
姜霓心底感激，虽说第一周只赚了一千多块，但总比没有工作强。
医院。
她买了一些水果和吃的，大包小裹拎上去。
太重导致她只能两只手拿着，单薄的身子只剩下骨头，仿佛风一吹就能够两人吹走。
她没注意到的是，地上停车场有一辆低调的黑色奔驰，里面的男人一直注视着她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见才轻启薄唇，“走吧。”
汽车驱动，嗡鸣声传来，姜霓在进门之前似乎有所感应，下意识回头望了一眼，却什么都没看见。
病房内，阿远已经醒过来。
身上依旧疼痛，有时龇牙咧嘴的忍着不想让姜霓和母亲担忧。
好不容易有机会和阿远说说话。
姜霓直奔正题，“为什么要和人打架？”
姜家小辈只剩下他们二人，她的身体撑不了多久，阿远必须快速成长撑起这个家的责任。
“没什么。”阿远眸光黯淡不想说话。
胃里的疼痛再次传来，姜霓下意识捏紧胃部的肌肤，微微弯腰，幸好撑着病床动作没有让二人看出异样。
“是有人欺负你，还是你主动的。”
“阿远，我们家大不如从前，没有办法挥霍了。”
姜霓急了，她也想阿远永远做个无忧无虑的小孩，天塌下来都有个高的撑着，但是时过境迁，现在不行。
“我说了都不是，你烦不烦啊！”
阿远直接扔下手中的香蕉侧过身子拒绝回答。
江月娉见状连忙打圆场道：“阿远，怎么和姐姐说话呢，你知不知道手术的钱都是姐姐凑来的。”
“小霓，阿远还小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不想说不就不说，等什么时候想说了再问，他心里也难受着呢。”
“他难受，我不难受？”这些天姜霓心中的委屈一下子爆发出来。
阿远粉碎性骨折，对面斗殴的人受伤也不轻。
现在对面拿着伤情鉴定说要告阿远，如果不拿钱，就进监狱。
她把鉴定书和录音甩在家人面前。
阿远听完瞬间变了脸色，“不是这样的，不是我先动手的！”
“那你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姜霓坐在病床上，江月娉在她身边眼泪也不停的往下掉。
她也想着出去挣钱，却哪哪都不合适。
“是他们，是他们先侮辱姐姐，我一时气不过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