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间里陆家人的脸全都黑了,尤其陆云州。
他拖着病体来赴宴,没想到遇到个神经病,一来就占他便宜。
沈青山和周雅琴吓得脸都发白了,压低声音训斥沈棠。
“你怎么回事啊?”
“谁让你胡说八道的!”
沈棠没搭理两人,清冽却带着几分柔和的目光落在陆家人的身上。
坐在主位上一脸威严的就是陆建军,是鹤山的儿子,也是她的孙子。
旁边的妇人穿得珠光宝气的,一看就是保养得当,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富太太,是她的孙媳妇江婉秋。
再旁边瘦得跟猴似的,又裹着厚外衣的就是曾孙陆云州。
陆云州剑眉星目,却面色青灰,唇色青紫,又泛着一丝惨白,整个人透着弱不经风的脆弱感。
还有,他周身笼罩着一层灰黑的气,那是生机渐渐断绝的迹象。
陆云州的骨相上有三分像她的丈夫。
想到和她一样分头行动,抱着必死信念牺牲多年的丈夫。
沈棠眼神不禁黯然了几分。
“陆总,陆夫人,真是不好意思啊,糖糖刚从乡下疗养回来,还不懂规矩,回去我一定会好好教她的。”沈青山连忙讨好的说道。
周雅琴用手肘怼了一下沈棠,示意她赶紧道歉。
“糖糖,还不赶紧向你未来公婆道歉!”
沈棠白了眼她。
她没说错,给孙子孙媳道什么歉?
不过现在说出去也没人相信,她是陆家的太奶奶。
沈棠微微一笑,客气道:“陆先生,陆夫人你们好,我是沈棠。”
江婉秋挑剔的目光朝她上下打量,眼底透着一丝质疑:“她真是云州的贵人?”
要不是儿子的病症多年来药石无医,全靠苦撑着,她也不至于把希望寄托在大师的预言上。
多年前曾有大师预言。
云州命中有一位贵人,出自沈氏一族,可救他的命。
真正的大家族沈氏早已没落多年,只有沈青山这一支脉留到至今。
眼前这个气质清冷,脑子却不清楚的少女,真的会是扭转儿子命运的贵人吗?
陆建军淡淡道:“坐吧,两家也别绕圈子了,婚期我已经找人算好了,就定在农历八月十一。”
沈棠一惊。
八月十一,不就是几天后?
陆家这么急吗。
陆云州脸色顿时变了,“爸!”
陆建军继续说道:“酒店和婚礼流程都安排妥了,你们要是没意见,今天就可以把婚书签了。”
“我们没意见!”
沈青山和周雅琴笑得合不拢嘴。
“什么?怎么都没人告诉我?咳咳……我不要……咳咳咳!”
陆云州急得呛咳起来,每声咳嗽都带着碎冰一样的声响。
沈棠微微蹙眉,看出这个曾孙不止身体孱弱,心肺功能也不好。
江婉秋心疼的给儿子拍着后背。
“云州啊,妈妈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
陆云州听了更急了,原本苍白的脸因为呛咳变得通红起来,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话。
周雅琴看到未来女婿果然是个痨病鬼,身子下意识往旁边偏了一下,生怕被传染什么病毒似的。
沈青山也是,眉头皱了一下。
不过想到两家结亲以后,沈家能在生意场上获得巨大利益,也就没吭声。
陆建军把夫妻俩的反应看在眼里,眼神沉了几分。
要不是儿子病重,就凭沈家这样的小门小户连见他陆家人一面的资格都没有,更妄谈攀亲家。
自己都没嫌弃他们,他们居然还敢嫌弃上了。
忽然,陆建军看到沈棠径直走向儿子,手里还拿着一根银针。
“你干什么!”陆建军猛地拍桌而起。
江婉秋还没来得及阻止。
只见沈棠出手如电,拇指轻弹银针尾端,精准刺入陆云州的锁骨外侧端下缘的三角窝中心处。
陆云州身子一软,倒在餐桌上。
江婉秋惊慌的推开沈棠,慌忙喊儿子:“云州,云州!快醒醒!你别吓妈妈啊!”
“沈!糖!”陆建军震怒不已,一边骂一边打救护车,“我儿子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要你全家陪葬!”
沈青山和周雅琴吓得几乎魂飞魄散。
他们压根没想到沈棠会当众谋杀陆云州。
沈青山冲上来一把拽住沈棠的手臂,疾言厉色的吼道:“你疯了吗!”
“糖糖,你这是要害死我们沈家啊!”周雅琴满脸埋怨,急得团团转。
本来以为能和陆氏集团攀上亲家。
现在好了,亲家没攀上,倒成了杀子的仇家。
陆氏肯定不会放过沈家的!
早知道沈糖这么疯,就不该把她接回来!
“噗!”陆云州突然张口喷出一口乌黑的血沫,从昏迷中醒了过来,脸色已有好转,不再咳到喘不上气。
江婉秋急忙拿起餐巾擦拭他唇角的血迹,满眼担忧,“云州,你怎么样?”
陆云州大口呼吸着,喉咙里残留的血腥味让他有些不适。
但神奇的是,像大石头一样堵在胸口,压得他多年来钝痛难忍的感觉突然就没了。
以前连多呼吸一口都那么奢侈,刀子割气管似的疼。
现在却能自如呼吸了。
陆云州使劲吸了口气,仿佛被人扯开了蒙在口鼻上的湿布,新鲜的空气让他整个人都清爽了起来。
面对爸妈关切担忧的眼神,陆云州激动的说道:“爸妈,我感觉好了很多,胸口不疼了!”
江婉秋一脸心有余悸,眼睛都湿了几分。
“你没事就好,刚刚真是吓死妈妈了,你要是出了什么事,妈妈也不活了!”
陆建军探究的眼神落在沈棠身上。
儿子突然好转,肯定和她的那一针有关系。
看来大师说得没错啊!
沈家有贵人能救云州,这个人就是沈糖!
“云州少爷没事真是太好了!”周雅琴连忙讨好的说道。
沈青山震惊的看向沈棠,“你会针灸?”
他没看错吧,刚刚就是她莫名其妙扎了陆云州一针,紧接着陆云州就好转了。
沈棠一脸淡漠的甩开沈青山,拉起陆云州的手腕号起脉。
他的手很冰凉,整个人像块冰疙瘩似的冰寒气很重。
少女凑过来的瞬间,一股清新淡雅的体香飘了过来。
陆云州有些不自在的偏过头,目光恰好落在她搭在腕间的手。
她的手有一点温暖,指尖触及他皮肤时,柔软得不像话。
陆云州下意识要挣开她的手。
“乖乖,别动。”
沈棠低着头专注号脉,下意识用哄孩子的语气说道。
指尖下的脉搏跳动突然如同受惊的鸟儿,慌乱的扑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