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王骂完严建夏,想起还有一个去书院读书的儿子,生气地问,“你二哥呢!”
“二哥被夫子留下帮着批改试卷,还没回来。”
同父同母,严建夏是个学渣,喜欢鑚花的严洪文却是个学霸,深得夫子厚爱。
贤王听了冷哼道,“你二哥回来了,让他去领罚!”
“学那么多东西有什么用?连自家妹妹都护不了,以后还怎么护国庇佑百姓?”
从未感受过一天父爱的乔子衿动容。
可也忍不住失落。
就算今天她真有错,贤王也不会责罚她。
她是继女跟亲生的不同,不禁有些想念娘亲了。
“父王喝茶。”
乔子衿乖巧地给贤王奉茶。
贤王笑呵呵地接过来喝了口,看着乖巧长相喜庆的乔子衿,慈祥地说,
“子衿,往后谁敢欺负你,你只管报老夫的名号。”
“千万不要怕给父王添麻烦,你在父王心目中跟亲生的一样。”
“整个贤王府都是你的靠山!”
乔子衿抿唇。
她没有报出是贤王继女的身份,就是怕给贤王府惹麻烦,怕他们像乔家的父兄姐姐一样。
知道她被欺负了,永远只有指责,埋怨。
一句为什么被欺负的不是别人,是你?你不好好反省,还委屈上了,你哪里来的脸!
还是第一次有人说是她的靠山。
她没忍住又哭了。
贤王急得手足无措,“你别哭啊,是我说错什么了,还是你有什么委屈?”
“是不是除了谭永轩,还有谁惹你不高兴,让你受委屈了?“
乔子衿摇头,“父王,我想见见娘亲。”
娘亲不喜欢她爹,连带也不喜欢他们兄妹,但她还是忍不住想要见见。
贤王将茶盏往案几上一搁,慈爱地说,
“她陪着你祖母去灵隐寺祈福去了,过些时日才回来。”
“你放心,谭永轩那厮敢欺负你!老夫一定会替你讨要公道。”
乔子衿笑着说好。
贤王又温声问:
“怎么没有戴我送你的金项圈,可是不喜欢?”
“女儿从未收到过金项圈那般珍贵的礼物,舍不得戴,好好珍藏起来了。”
“哈哈哈!”贤王释然大笑,摸了摸胡子,“你若是喜欢,父王还有——”
“嗯哼,咳咳咳……”
严昭勋在旁轻咳,给贤王使眼色。
贤王想起严昭勋提醒过他,乔子衿从丫环转换身份成为王府贵女需要一个过程,
不能一下子送太多金银珠宝贵重之物,免得乔子衿自卑。
于是他决定朴素一些,“用不着珍藏,丢了或是坏了,父王再送你就是。”
“对了!为了祝贺你第一天去青山书院上学,父王给你准备了些礼物。”
接着,就有小厮端上来宫妃们都抢不到的绫罗绸缎,
还有最新样式的朱钗首饰闪闪发光,闪的严建夏眼睛都嫉妒得红了,
“父王!太不公平了。“
“凭什么她逃学缺考,还能收到这么昂贵的礼物?”
“我只能挨打!”
他“哼哼唧唧”摸着被打疼的大腿,父王下手这么重,都要怀疑他是不是亲生的了。
贤王斜了他一眼,
“臭小子!你没听说女儿是千金,你能跟妹妹比吗?”
“再说了你一个儿郎,在这跟你妹妹争绫罗绸缎,金银珠宝首饰知不知羞啊!”
“有什么好羞耻的?我为未来的媳妇争!”
严建夏一双狗狗眼都是心疼,“这么多宝贝留给我娶媳妇多好,干嘛要送给她?”
“您非得给她,先把我媳妇的那份给我!”
贤王气笑了,
“你媳妇还不知道是谁,你就先向着媳妇气你老子了,我今天非得好好教训你这个不孝子!”
严建夏成功在贤王的父爱下,饱餐了一顿笋子炒肉。
从贤王那里出来,王府四处已经挂上了灯笼,将夜色下的王府点缀出几分美好。
乔子衿快到云台院时,撞见了严昭勋。
乔子衿朝他行礼,“见过世子。”
严昭勋笑盈盈地看着她,语气里是长兄对幼妹的宠溺,
“你若是想借着王府的势,嫁秦景晨当定国公府少夫人,我劝你早些歇了心思。”
夜风中不远处的荷花摇曳,阵阵暗香袭来。
严昭勋站在荷花池边身姿挺拔如松,玉冠束墨发,
如血锦袍,蹀躞带衬得他容貌俊美,眼睑那颗美人痣更添艳色,眼神却阴冷得渗人。
严昭勋犹如画本里勾魂男艳鬼。
乔子衿还保持着行礼的姿势。
上辈子姐姐在王府处处受排挤刁难,待不下去,严昭勋功不可没。
严昭勋少年天才,十五岁就成了状元进大理寺当官,计谋手腕她肯定玩不过。
在这种聪明人面前,唯有真诚一条路可走。
乔子衿抬眸坦诚地说:
“世子误会了,我并不觉得定国公府少夫人的身份,比王府贵女矜贵。”
严昭勋冷嗤,俊美脸上都是嘲讽,
“怎么?你还想攀更高的枝,莫不是想当太子妃不成?”
乔子衿,“我并不想嫁人,我只想离开那个家,不再被他们卖掉为奴为婢。”
“如今进了王府,我也没想过要争什么,只想安心过日子,去书院读书长见识,仅此而已。”
“世子觉得我不配得到贤王的疼爱,拿这些赏赐是在与你们争家产,我现在就还给世子。”
乔子衿将托盘里的赏赐,高举在严昭勋眼前。
严昭勋并没有收下,站在原地不动,笑容依然宠溺,
“乔姑娘想多了,我只是担心你被人哄骗,误了终生。”
“至于这些赏赐——”
严昭勋似乎陷入要不要这些赏赐的思考中,
并没有注意到乔子衿还保持着行礼,高举托盘的姿势。
乔子衿在定国公府当丫环的那段时间,早就习惯了动不动就被体罚,
像这种不喊起来就一直保持行礼姿势的事情,更是常见。
但她也是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也会累。
就在她腿软腰疼,手举着托盘首饰颤抖到快要维持不住的时候,严昭勋总算开口,
“父王赏你的,你便好好拿着,怎可随意转赠旁人?”
“若是让父王知道了,岂不是让他伤心?”
夜风习习。
严昭勋迈步离开,路过乔子衿的时候撞了她一下。
“砰!”
乔子衿直接摔倒在地,托盘里的赏赐更是摔了一地。
严昭勋绝对是故意的!
乔子衿赫然抬头,与高高在上的严昭勋四目相对。
严昭勋身后是如墨的黑暗,像是能将一切吞噬。
他缓缓勾起笑,嗓音关爱温和,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乔子衿被他反咬,胸口一堵。
路过的丫环瞧见贤王给乔子衿赏赐的东西摔了一地,小声议论无不是说她不知好歹。
乔子衿盯着居高临下的严昭勋,生出厌恶。
严昭勋却在这时,朝她温柔一笑,伸手,
“地上凉,乔五姑娘快起来吧。”
乔子衿盯着男人搀扶她起身的掌心,耳边是丫环们的闲言碎语,
“世子爷真是仁善,乔五小姐不知好歹,将王爷给的赏赐全摔了,世子爷居然还扶她起来。”
乔子衿强行压下想打开严昭勋手的冲动,
“多谢世子,我自己能起来。”
严昭勋挑眉,转身离开。
乔子衿刚把地上的赏赐捡回到托盘里,就有丫环来报,
“小姐,乔家三位公子来了,说是找您有要紧事。”
这么晚了,乔家三个亲哥哥还跑到王府来,确实像有要紧事。
但前世这个时候,她在定国公府当通房丫环,乔家三个亲哥哥却并没有来找过她。
乔子衿见到他们的时候,下意识跟上辈子功成名就的他们做比较,发现此时的他们,也就是寻常得不能再寻常的民间少年郎,甚至还有些自以为是的傻气。
乔大哥一开口就是教训问责,
“你既然得了去青山书院读书的机会,怎么也不知道跟家里商量一下,自己就去了?”
“现在满京城都传开了,你第一天上课就逃学,考试得零蛋。”
“你看你干得好事!害的我们跟着你一起丢人现眼。”
三哥,乔鹤霄颐气指使地说,
“你赶紧把青山书院上学的名额让给你姐姐。”
“你姐姐自幼就比你聪明,这个机会给她再合适不过,她肯定会把我们的面子找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