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章 教训女儿天经地义
过几日昌平郡主要在府上设百花宴。
这百花宴由来已久，官宦千金都可前去，百花宴上争奇斗艳，比容貌，比才华，若有人能拔得头筹，不仅能得稀奇的彩头，还能名胜于京城。
四年一次百花宴，上一次举办的时候何以沫年纪尚小，还未到及笄，没有资格参与。
这次好不容易赶上百花宴，赵氏悉心培养何以沫多年，怎会让她错过，自是要她早早的准备起来，好在百花宴上大展风采，一鸣惊人。
赵氏亲自来接人，病情才刚刚有所好转的何晚柒也不得不下床相迎。
花厅。
“亲家真是稀客，既是一家人，咱们往后也要多走动才是。”
“可别急着回府，留下用过了晚膳再走也不迟，晚些时候我让我那孙儿亲自送你们回去，必当稳稳妥妥。”
顾老夫人端坐高堂，脸上带着笑意，语气热情。
“亲家盛情相邀，我本不该推辞，奈何府中事务繁杂，我这女儿也在侯府叨扰多日了，今日便不留下了，下次，下次定然多陪陪亲家。”
赵氏的脸上同样堆砌着笑容。
何晚柒与何以沫一左一右的侍奉在赵氏身侧，打眼一瞧，天伦之乐，羡煞旁人，可仔细一看，却有不同。
何晚柒恭恭敬敬的立在身侧，不敢有一丝一毫的逾矩，何以沫双手搭在赵氏手上，赵氏热络的挽着她。
这便是亲疏有别。
何晚柒垂下眼眸，看着她们母女二人的母慈女孝，内心毫无波澜。
“说来也是我侯府招待不周，表小姐上门不曾好好招待，反让表小姐白白遭罪一场，实是对不住亲家。”
“我略备薄礼，聊表歉意，亲家可莫要推辞才是。”
顾老夫人叹了口气，满脸歉疚。
“亲家这是哪儿的话，是我这两个女儿顽劣不堪，多大的年纪了还和小孩儿似的，她们小孩子家家闹腾，不碍事不碍事。”
赵氏笑呵呵的接过话茬。
三言两语间，便将此事揭了过去，两家都默契的没有刨根问底。
这也在何晚柒的预料之中，即便她认下是她所为，顾老夫人为着侯府体面，不会追究，赵氏不论知不知晓真相也不会追究。
两个都是相府名义上的千金，真要追究起来，损坏的都是相府的名声。
该做的功夫都做完了，该了结的事情也都了结，顾老夫人寻了个由头回水月阁歇息。
花厅内只剩下她们三人。
赵氏一个眼神，何晚柒便将花厅里的下人都遣散出去，不允许任何人靠近花厅。
“摇身一变做了个这侯府夫人到底是不同了，一呼百应，威风的很呢。”
赵氏阴阳怪气的说着，手里的茶盏重重落下。
“女儿能有今日，都是倚仗家中，在母亲面前，女儿不敢威风。”
何晚柒低下头。
赵氏冷哼一声，当时她回门之时有多威风，今日就有多卑微。
到底还是在她身边教养着的女儿有本事，轻易将她拿捏。
何以沫这几日虽是在侯府里住着，也没少和相府往来，这侯府里发生的大小事情，赵氏都一清二楚。
“你还晓得？哼！要不是你投生到我肚子里，要不是你父亲是当朝宰相，你当你有何能耐能做这侯府夫人！”
“你如今的荣耀都是因着相府，因着我与你父亲！”
赵氏顿了顿，斜睨了何以沫一眼，而后接着开口：“这往后，侯府里大大小小的事务，你要多多说与你父亲听，你父亲的前程好了，你才有好前程。”
她这意思，是想让何晚柒帮着相府出卖侯府？
何晚柒抿紧了唇，她不愿做，也做不到。
“母亲明鉴，我入府时间尚短，根基不稳，君姑与二爷亦不曾全然信任我，我便是有心，怕也是无力......”
啪！
何晚柒话音刚落，赵氏的巴掌随之而来。
“以沫不过是在侯府住了几日，尚且晓得与家中通信来往，你日日都在相府，怎会没有机会？我看你就是不想帮衬家中！”
赵氏越说越生气，接连几个耳光下去，何晚柒的脸颊瞬间起了红印子。
“母亲......”
何以沫拉了拉赵氏的衣角，劝阻她。
这到底是在侯府，何晚柒是侯府的夫人，一脸的伤痕怕是不好交代。
“怕什么？我教训我自己的女儿，天经地义！”
“便是传出去，那也是我相府家风严谨，教女有方！”
赵氏轻哼一声，头上的步摇随着她的肢体而晃动。
何晚柒不敢呼痛，也不敢闪躲。
她眼神坚毅，没有半分不悦：“母亲打的对，是女儿无用。”
她已经如此低眉顺眼，赵氏仍是不满。
瞧着她那张平淡无波的脸就生气！
“你确实无用！整日吊着你那张脸给谁看？怎么，心心念念还惦记着那乡下的土女人吗？”
赵氏越说越激动。
她才是何晚柒的亲生母亲，如何能忍受何晚柒心里惦念的是旁人？
更何况还是个大字不识的村妇，那人如何能与她比较？
她出生高贵，宰相夫人，京城贵妇！
何晚柒头上的发髻歪到一边，她只低着头，是疼的，可不知怎么，她竟然连半滴眼泪都没有。
“哎呀，母亲，您消消气，您不是还有我吗？将来等我入了侯府，定会为家中谋划。”
“家中养我一场，我自是不会忘了父亲与母亲的情分。”
“我听闻，当初母亲生姐姐时难产，好生不易，足足疼了两天一夜才诞下姐姐，姐姐，你也要感念母亲才是。”
何以沫一脸的幸灾乐祸。
果然，她的话惹起赵氏更大的不满。
何晚柒只觉得讽刺。
疼吗？
她看赵氏早就忘了当初是有多艰辛才生下她这个女儿的吧！
不然也不会如此轻易的就将她这个女儿给舍弃了。
“以沫，还好有你在我身边，早知她是这么个白眼狼，我当初就不该生下她！”
赵氏说着，又是一巴掌落在何晚柒脸上。
口中一股腥气蔓延，丝丝鲜血顺着嘴角下流。
凌厉的掌风自身前划过，何晚柒闭上眼，等着迎接赵氏的暴怒。
只是，她等了许久都没动静。
她睁开眼，来不及收起眼底的讶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