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斯年僵在原地。
她那句“后会无期”像一把无形的刀,狠狠地剜进他的心脏,带出血肉。
包厢里凝固的空气终于被打破。
徐浩然第一个跳起来,声音带着焦急:“年哥!还愣着干什么?追啊!”
“就是就是!嫂子肯定气糊涂了!”
“年哥你快去哄哄!这大雨天的……”
霍斯年猛地抬眼,那一点点骤然失去掌控的恐慌,很快被自尊心盖过。
“闭嘴!”
他突然低吼一声,吓得众人噤声不语。
他猛地抓起一瓶酒,灌了大半,却浇不灭心口那把邪火。
“追?”他嗤笑,声音轻蔑地道,“她也配?一个跟在我身后十年,赶都赶不走的舔狗……现在跟我玩欲擒故纵?”
他像是要说服自己,也像是在说服所有人,语气斩钉截铁。
“等着瞧吧!顶多三天!三天之内,她南栀,绝对会自己哭哭啼啼地跑回来找我!求我原谅她!”
*
南栀走出酒吧,脑子有点懵懵的。
十年的时光像一场盛大而荒诞的独角戏,终于落幕,心口那个地方空荡荡的,冷得发颤。
天黑压压的,雨点开始零星地砸落下来,不一会儿就变成模糊的水光。
她漫无目的地走着,突然有人骑着共享单车斜刺里闯来。
她下意识地让开,结果脚底一滑,身子就往马路上栽去,而左侧一辆越野车正疾驰而来!
巨大的恐惧感像一只冰冷的手,瞬间攫住了南栀的心脏!
完了……
这个念头清晰地闪过脑海时,她本能地闭上了眼睛。
突然,有人从侧后方紧紧地圈住了她的腰。
南栀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身体被一股强横的力道带着向后猛地甩了出去!
对方力气太大了,又是突然闯出来,她毫无防备,吓得大叫一声:“啊——!”
但预期的疼痛并没有发生,她被一个高大挺拔的男人紧紧护在怀里,一阵天旋地转后她被男人的风衣罩着头,几乎整张脸埋在他坚硬的胸膛里。
鼻尖磕碰得有些难受,她下意识地仰起头,看向对方那张脸。
倾盆大雨中,他如山般隔绝了喧嚣,脸部轮廓深邃,五官深邃精致得像是美工刀下完美的艺术品。
可最令她震撼的,是男人强大的气场,即使被雨水淋湿了头发,他浑身都散放着一股矜贵持重的气质。
“拿着,”怔神中,男人递了一把伞给她,冷冰冰地说,“这么晚了,又下雨,你一个女人就不要在外面溜达了。”
“谢……谢谢。”南栀瑟缩着脖子。
男人垂着清冷的眉目看南栀,她浑身上下裹着浓烈的沮丧,大概是因为冷,原本嫩白的脸蛋儿已经完全失去血色,浓密的眼睫颤动着,雪白的贝齿咬着红唇。
再往下,是她方才跌倒时不慎扯破的衣领,雨滴顺着她漂亮的下巴落在锁骨处,然后是胸口一片雪白的……
他皱了皱眉,脱下外套兜头罩在她脑袋上,削薄的唇瓣只吐出两个字,“穿上!”
他已经借了伞,又把西装给她做什么?
南栀低下头,这才发现自己身上那套薄薄的雪纺衫淋透了之后,几乎半透明状贴在身上,里面的胸衣若隐若现……
她尴尬极了,下意识地拉下西装遮住自己。
再抬头看向对方,他已经走远了,车门‘砰’地一声关上,再看不清那人的身影。
南栀紧紧地握着伞柄,突然摸到下方一个冰冷的金属凸起。
她下意识地低头看去,伞柄上有个独特的“F”徽记,还有他乘坐的那辆尾号四个8的座驾,一瞬间点醒了南栀。
谁不知道傅家呢,那个在南城数一数二的存在,只要傅家跺跺脚,整个南城都得震三震!
偏偏,傅家是霍家的死对头,她曾听霍斯年提起过,傅家都是心狠手辣、无恶不作、品行不端的无耻之徒。
可刚才那人……看着并不像穷凶恶极之辈。
南栀并未多想,赶紧打车回公寓。
她顾不得吃东西,第一时间开始打包收拾行李,然后坐在沙发上等搬家公司的人。
既然要断,就要断干净。
她拿出手机,用最快的速度写了一封电子辞职信,发给霍斯年后,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全部拉黑删除,动作快得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半个小时后,搬家公司将南栀打包好的一箱箱东西搬上来车。
来的时候带了一个箱子,走的时候却打包了整整十箱。
她甚至翻到了自己很多年前写的情书,一笔一划,倾注了她所有羞涩和憧憬。
也没什么用了。
南栀毫不留恋地撕碎,扔到垃圾桶里,最后看了眼这个熟悉的所谓的“家”。
这是妈妈走后,她拥有的第一个家。
再见了。
*
霍斯年收到南栀的辞职消息时,酒吧里其他人都凑了上来,均是一怔。
“不是,这南栀真是长本事了!这次居然都敢直接辞职了!”
“估计又作呢,过两天就好了。”
“对啊!半个月后还有个重要的项目要谈呢,她包出场的。”
“不用半个月。”霍斯年冷笑一声,“最多三天,她就会滚回来,就当给她放个假了。”
南栀这人,责任感非常高,她不可能放任自己手里的项目不管不顾就辞职。
“年哥你可真是万恶的资本家啊!”
霍斯年在纸醉金迷中沉溺到凌晨,才带着一身酒气和喧嚣回到公寓。
平时这个时候,公寓里已经灯火通明,而此时他打开门,迎接他的竟是黑暗、空旷和诡异的安静。
玄关处,南栀常穿的拖鞋不见了,客厅里她喜欢的抱枕消失了,空气里属于她的那点温暖馨香也荡然无存。
屋子里空落落的,像是从未有过南栀的存在。
他愣了一下,但这点失落和意外,很快被“摆脱麻烦”的轻松感压下。
这样也好,省了他不少麻烦,他的世界总算是少了一个麻烦。
当晚,南栀在闺蜜简小柒的公寓里安顿下来。
这天夜里她发烧了,烧得迷迷糊糊,体温直逼四十度。
简小柒一边给她喂退烧药,一边咬牙切齿地骂霍斯年。
“霍斯年就是个被下半身支配的草履虫!王八蛋都侮辱了王八!至于南盈盈那个绿茶婊,段位那么低,我都懒得骂!栀宝啊,当年你为这种垃圾放弃无人机设计,我都替你感到惋惜后悔……”
南栀蜷缩在被窝里,裹着被子,脸色苍白。
简小柒的话像重锤,敲打着她麻木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