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阿娥的胃里瞬间像堵了棉花般不舒服，沉声问：“如虹的前夫你见过?”
“婶，何止见过，他是我们单位的常客，三天两头来给虹姐送东西，跟我们单位人人都熟。”
“是吗？他什么东西送不完？如虹缺什么不能自己买啊，非要他来送！”陈阿娥的口气明显不悦，微微带着指责儿媳。
徐芬脸色一变，赶紧解释：“婶，你别误会，都怪我，说漏嘴了，回头虹姐要知道了，肯定怪我话多。”
“你放心吧，你跟我说的，我不会告诉如虹，正好，小徐啊，你今个跟婶多说说你们公司的情况，如虹的前夫叫什么，方旗是吧，他来你们公司，都是个什么情况啊？”
“婶，这可为难我了，我怎么好说呢。”徐芬看了看，关大伯刚出去了，估摸着上洗手间。
“小徐啊，自立诚跟如虹结婚后，我们住北京，他们住杭州，两地分开，照顾不暇，这一年来，婶压根不知道杭州这边什么情况？也没个人跟我说说，今个难得遇见你这么知心的姑娘，婶跟你太投缘，你啊，就别瞒着婶了，立诚跟如虹现在这样，婶很是操心啊，你把知道的都跟婶说说。”
“好，婶，您见过的世面比我多，我就照实说了，如果说得不对，您自己辨辩。”
“嗯，我心里有谱，你把知道的全说出来。”
“其实，我们私底下都替关大哥不值，他这么优秀，对虹姐这么好，可是虹姐.......”徐芬絮絮地把看见的和主观揣测的说了一番。
陈阿娥越听越不是滋味，如虹的前夫她见过两三回，长得倒是模样端正，骨子里就是一浙江小男人，据说，南方男人好多都这个德性，成天围着老婆孩子灶台转，果然，离完婚了还黏乎乎，可有些女人就爱吃这一套。
男强女弱，女强男弱，是好般配，如虹现在可不比以前。
这么看来，这个方旗八成是借着送东西，跟如虹常见面，当着公司这么多号人，难不难看，如虹也是，没羞没臊，怎么就不知道避讳，让立诚的脸往哪里放。
见老太太脸色气成绿的，徐芬赶紧安抚：“婶，您别往心里去，都怪我，不该跟您说这些。”
“亏得你跟我说了，我还想呢，这趟过来，立诚的精气神这么差！”
“是啊，我前几天看关大哥一脸消沉，以前从没见他这样，他现在准是两头为难，哎！”徐芬说着很是不平。
可不是，陈阿娥心思：
没有不透风的墙，如虹跟前夫这亲密劲，看来立诚是早知道了，这口窝囊气把他憋的，是个男人都要憋出病来。
立诚怎么说，也是有头有脸的人，总要面子的，如虹是他儿时的心头爱，又是三婚了，结婚才一年，所以才不好摆在面上提，私底下，这两人不知道有没有吵过架。
真当是，这婚结的，她就说了，太匆忙，以立诚的条件，大姑娘排排队随便挑，找个如虹这样大龄又带拖油瓶的，何必呢。
果然吧，离婚后，还不死心，前夫、养女一大摊事，暗生私情，真的是，这回她想把如虹当自己人都做不到。
徐芬说完这一通，关大雷推门进来。
“小徐，你回去吧，这里我来照顾就行了。”关大雷看了眼老伴，只见陈阿娥眼睛狠狠地白了他一下，一脸气呼呼，让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关大雷解释：“我就上了个洗手间，顺便在花园吸了根烟，你气什么！”
这老太婆，年纪大了，越发矫情，当着如虹下属的面，太不给他面子。
徐芬一看，赶紧两头说和：“不是气您呢，大伯，婶是伤心，刚来杭州第二天就折了脚，儿子媳妇孙子没个人有空来看她，难免有些难过，不过没事，我今天留下陪婶说说话，开解开解她。”
原来是这样，阿娥也真是，在北京就唠叨孙子儿子个没完，来杭州又这样。
“那小徐，你先陪着，我出去走走。”关大雷正好避开，免得触老太婆霉头。
“去去去，你在我跟前晃得碍眼。”陈阿娥懊恼，老头子半辈子不解风情，馊老葫芦一个，说不上两句知心话。
关大雷麻溜地撤了。
病房里，徐芬陪着陈阿娥。
两人絮絮地交心了两个多小时，彻底把如虹公司那点事曝光了，陈阿娥越发愤愤不平，替立诚不值。
关大雷总算回来，一同进门的还有关立诚。
徐芬一见关立诚，心不由地扑通直跳，立马恭敬地站起身，乖巧温顺如贤内助般地站他身后。
“妈，你脚怎么样？”关立诚压根没兜徐芬一个眼角，脸上焦急，他一接到电话，从饭局上撤下来，匆匆赶来。
“能怎么样，老骨头不中用，眼神不好，幸亏小徐仔细了，当时就站我后面，托住我，要不我就从山上滚下来了。”
关立诚转头道谢：“谢谢你了，小徐。”
“关大哥，跟我客气什么，今天其实也怪我不好，婶临时说想去灵隐寺为你们祈福，我说那里是杭州本地人烧香最灵验的寺庙，没想到昨晚下过雨，山路滑不好走。”
”这不怪小徐，是老头子非要走那么快，我急着追他才踏扭的。“
“嘿，你怎么怪到我头上。”关大雷挺直腰板反驳。
“不怪你怪谁，怪立诚啊，怪如虹啊！”
“嘿，越说越离谱，立诚如虹一番好意安排我们旅游，你干脆怪老天爷好啦，干吗昨晚下雨啊？”
“你你你！我脚扭了，你还气我！”陈阿娥一睹气，跟个十八岁的小姑娘不讲理。
眼看两老要打嘴杖，徐芬赶紧当和事佬，柔声说：“大伯，婶不是这个意思，婶脚扭到了，最是心里脆弱的时候，需要人安慰，你就顺着婶一回，多说几句好听话，婶就开心了。”
“看吧，活到老还不如小徐一个姑娘明白。”
徐芬很是善解人意地笑笑。
关大雷摇摇头，矫情吧，老太婆，你又不是小姑娘。
关立诚见形势不对，两老在医院公然闹别扭让外人不好看，赶紧说：“徐芬，你回去吧，这里我跟我爸在就可以了。”
“没事，关大哥，虹姐安排我照顾大婶，你又这么忙，晚上我留在医院守着好了。”
“不用了，我看我妈不是大伤，我爸留下一个够照顾了，如虹还在公司忙，要不你去公司，看她方不方便早点过来？”
“哦。”徐芬悻悻然，没有再留下的道理：“大伯、大婶，那我就先回公司了，明个一早我再来看您。”
“行，去吧，谢谢你了，小徐，这下了班还得赶去公司加班，太辛苦了！”陈阿娥再三道谢。
“不辛苦，我们经常加班到十二点，今天我陪着你逛，是我这一年来，最轻松的一天呢！”徐芬说。
“是吗？那等我的脚好了，出门玩还找你当导游，到时候你可别嫌我老太婆烦。”
“怎么会，我求之不得，我最喜欢陪您走走看看。”
徐芬一脸灿烂，这话也说给关立诚听。
这会，听在关立诚耳朵里，确实知心，可刚刚她有一句，怎么好像是怪如虹让她工作超量了？
陈阿娥满意地点头，露出欣慰之色：“真是难得啊，现在年轻人都不爱往我们老年人堆里凑，什么工作、孩子比亲妈重要得多得多。”
“您快别这么说，关大哥最是孝顺，他哪哪都优秀，我就没见过比他更好的男人。”徐芬说着，禁不住脸上露出仰慕之色，往关立诚脸上时不时地瞧。
这话一下说到陈阿娥心坎里，儿子是她的骄傲，点头说：“立诚一直对我们好得没话说，不过结婚后，好几头要兼顾，又常住杭州，分不得身，不过我理解他，挣钱最要紧。”
“是啊，像关大哥这样，要是虹姐不那么忙，多把时间放家里边，关大哥一定能多抽些时间陪您。”徐芬接话。
关立诚一听这话又不对劲，觉察一道眼神，说：“小徐，你谬赞我了，快去公司吧。”
徐芬这才匆匆告辞。
可徐芬的最后一句话，陈阿娥听了却若有所思。
关大雷却听得莫名其妙，女人间聊天东扯一句，西拉一句，不着调，有什么不高兴的，酒来一大碗，喝完就好了，再不解气，把碗一摔，不就舒坦了，这么扯东扯西，说什么也不知道，他懒得听，干脆，闭上眼睛。
今天走了一天，打个呼噜先。
徐芬一走，病房里没外人，关大雷靠在椅背上，肆意地双臂抱胸，大小腿搁在硬凳上，脑袋微微一斜，呼噜声立马有节奏地响起。
“这老头子，太没心没肺！”陈阿娥郁闷，心里堵得难受，本想跟老伴说说，梳理梳理，结果没个掏心的人。
有些话现在问立诚不合时宜，免得说她管太多，立诚从来特别有主意，三次婚姻，都是他自己一手搞定，结和离，她作为亲妈，过程一次都没参与过。
关立诚接了个电话，出去了。
这会，陈阿娥只好自己在肚子里揣来揣去，为儿子的婚姻发愁啊。
小徐说得对，如虹开公司自立门户，全是考虑她自己，结过一次婚的女人不一样，自私多了，不像小姑娘，一心放在家庭。
现在如虹打着干事业的名号，一来，方便跟前夫藕断丝连，诱惑多、人自由，二来，不用照顾立诚这边，乐得轻松，这档子事反倒让立诚堵心。
难怪这么快两人就出事，还不如立诚前面两段婚姻呢，至少如洁和李珊还生了两个孩子，如虹这么忙，八成顾不上生孩子。
关立诚打完电话，回来，坐着静静地陪着他妈，聊了聊今天外出的事。
陈阿娥说了几句，关立诚立马觉察徐芬对他有不寻常的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