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晓梅默不作声,本着少生事不理闲事,埋头只当没看见。
徐芬草草把手上的衣服往包装袋里一塞,丢到一旁:“晓梅姐,剩下的你一个人能整理吗?”
说完,不等她回答,扯过纸巾擦手,要走人的意思。
吴晓梅一时愣住,她当然明白,作为新人,她多做点无可厚非,可虹姐走的时候说了,让她们一起整理,换平时倒无所谓,直播撑到半夜十二点多,谁都疲惫想早点走,再说,今天她女儿病了,直播前,她妈来电话,发烧到38度多,她只能心里干着急,家里的事不便带到工作上来,便没跟虹姐提一个字。
直播一结束,她心里也急着想早点走,多一个人整理,能早十多二十分钟下班,再说,刚刚是徐芬自己要主动参与进来,虹姐一走,她就一反常态。
见吴晓梅不作答,徐芬心里的恼火更甚,斜眼硬声问:“怎么了?你嫌活多啊?”
“没有,你外面跑了一天,辛苦了,我来吧。”吴晓梅低声答。
“嗯,整理是实习的一部分,免得你下次直播,还手忙脚乱。”
“是,我人笨,还好虹姐宽宏,次次给我机会。”
这话一下戳到徐芬痛点,更不爽于吴晓梅也搞拍马屁这一套,立即送上讥讽:“那你就多干点,别次次拖后退,想当初,我一个月就把公司产品熟透了,一个人啊,不能老仗着自己年纪大,以为谁都要照顾你。”
说完,一甩长发,挺身立胸,风一样走出直播间。
这话把吴晓梅堵的,暗暗压着不与她争口角。
待人走远,吴晓梅才抬起头往门口望去,长吁一口气,心里厌恶一句: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等着吧,迟早有一天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先前一见面,关立诚就简要地跟妻子说了他妈的情况,让她别太担心,其他无关紧要的懒得提一个字。
这会两人坐车里,一路开回去,关立诚眉头打结。
“是不是国内客户不肯收这批货?”周汝虹问,濒临破产是丈夫最大的心事。
“还不确定,过几天,我带客户飞阳江(地名化名)工厂现场看下货和生产工艺。”关立诚说。
最近晚上应酬吃饭次次花去大几千,总算有国内客户愿意去现场看看,这些渠道商常年都有稳定的供货商,对他这种外贸中高端无品牌货源,一般都不接受,到底国内消费者看重的,第一是品牌,第二才是性价比。
现在只能按第二种方式让步走货,意味着大降价,他现在寄希望于不要亏损太多。
“国外客户最求疵品质,咱们的货外销这么多年一直很顺利,这些年,随着国内购买力好起来,消费者对品质的要求也高了不少,说不定这次转内销正好打开国内市场。”周如虹安慰。
“你说的对,天无绝人之路,我运气一向很好,会度过难关的。”关立诚乐观地说,握住妻子的手,互相鼓励。
“要不你去之前,我们先找碧莲谈一谈,由她的直播间推广一部分,打开一个小口,说不定渠道客户看到前景会跟风,有了价格标杆,以免他们过于压价。”
关立诚耳朵一亮,如虹说的对。
渠道看市场。
他大学修经济学,市场经济背后看不见的手,供需关系决定价格,而看得见的手便是人为干预,特殊时期,双管齐下,免得带客户去了现场,一看货品积压,他就真的被动了。
“这个方案倒是可以试试,有了一定知名度和口碑铺垫,后期我约谈大客户会好很多。”关立诚打开思路
“那我尽快约碧莲,我们一起带上样品让她公司产品部测评。”周如虹立即想到下一步。
“好。”
说来,好几个月没约见碧莲,受疫情影响不便出行,另外,碧莲生了孩子,大部分时间留在上海,极少有空约会闲谈。
想到解决方案,两人心情轻松不少,又絮絮聊了聊其他的。
“对了,明一早你去看我妈,要是她提起生孩子的事,你就随口应付她,老人家闲下来,心思多,总爱念叨。”
“怎么,今天你妈跟你提了?”周如虹不由地提上一颗心,怕什么来什么。
“没事,也就随口提了句,我跟她说了,当下我们不着急。”关立诚保守地说,与回答他妈绝对的态度退了一步。
事后他想了想,有一个和如虹共同的孩子当然更好,这会顺便听听如虹会不会改变心意。
对他来说,主要是经济状况,只要度过这个难关,如虹休假,要再生一个,他愿意尊重支持她。
他想了想,最多直播事业停滞一两年,像方碧莲一样,前期不也各种顾虑,可最后还是顺利过来了,车到山前必有路,只好安排好人手,他协助如虹,如虹的公司一定能照常运作。
“立诚,你不会真想要我生一个吧?”周如虹试着反问丈夫的态度。
“你就真的一点也不想?”
“如果没有豆豆,我是想生的,可我们都已经有了孩子,不缺孩子,现在这种状况,不是非要孩子不可。”
“你说的是,那好,明天不管我妈说什么,你听听就好。”
“嗯。”周如虹点头,不由地犹豫,已经怀孕的事要不要跟丈夫坦白。
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
第二日,周如虹一早来到医院。
走到门口,便看见徐芬在病床前俯身各种递递拿拿、与婆婆聊天,早的出乎她意外。
婆婆一脸慈眉善目,心情看似很不错。
“妈、爸。”周如虹进来,手里拎着公婆的洗漱用品和干净衣服,还有两份早餐。
“如虹来了!”陈阿娥想要靠坐起来,徐芬有眼力见地立马去扶,周如虹也赶紧放下东西,伸手一起扶起来。
”徐芬,这么早啊!”周如虹转头问她。
“虹姐,我刚到不久。”徐芬微有些尴尬,笑着轻淡一说。
“哪里,小徐早一个小时就到了。”陈阿娥直言:“幸亏小徐来得早,你爸一早下楼透透气,我想上洗手间,一直等不到他上来帮我。”
陈阿娥说话一向嗓门响,天性又爱笑,开口音不觉地带着笑音,这一句话里像责怪老伴,可更像几十年夫妻零碎抱,只是听在周如虹耳朵里,却有些难为情:“妈,是我不好,爸习惯了早起晨练,我应该早点来。”
“不怪你,你昨晚直播到十二点,哪里赶得这么早。”
周如虹正要说话,徐芬立马接过解释:“是啊,虹姐,我跟婶说了,你即便直播完了,还得复盘,还要想着第二天直播的事,这工作其实压根没停下来,婶心疼你这一早赶来,你不用这么早的,这里我来忙活就好了。”
陈阿娥对徐芬投上满意的笑。
“妈,还好啦,我都习惯了,辛苦你了,小徐,还好你帮我,对了,妈,你还没吃过早饭吧,我煮了白粥,配了点小菜。”说着,周如虹把粥盛出来。
“不用了,如虹,小徐一早也给我带了粥,我吃了一大碗,现在肚子里全是水。”
“是吗?”周如虹又意外,这些她没有交代小徐,本想着亲自做给婆婆吃,好表示一点儿媳的心意,怎么感觉越俎代庖,有些抢风头的意思,还是她的错觉。
“哦,小徐想得周到。”周如虹说,小心地藏起自己那点细微的不悦。
周如虹坐在婆婆床前,关切地问问看看婆婆的脚伤,而后出去跟医生护士交流了一些。
这么陪坐了大半天,徐芬也是寸步不离,悄悄观察着婆婆对儿媳的态度。
陈阿娥从始至终笑得多,跟儿媳聊得闲适舒畅,徐芬丝毫看不出来婆婆哪里表现得不满意。
不由地心思,这老太太挺会做人,到底没亲眼看见周如虹跟方旗在办公室重叙恩爱的样子,要是她亲眼所见,看她还笑得出来不。
徐芬乖巧地照应着,跑腿洗洗拿拿,甚是机灵,时不时插嘴说些讨双方欢喜的话,一晃大半天过去。
从始至终,没听两人提到周如虹怀孕的事,徐芬不由地狐疑,该不是周如虹瞒着所有人吧?
她干吗瞒着呀?
不会是不想生下这个孩子吧?
该不是,这个孩子压根不是关立诚的,所以她才瞒着,徐芬被突然闪进脑子的念头吓了一跳,再看周如虹,面色如常,好啊,八成是,这要是换了自己怀了关立诚的孩子,早说出来了。
你叫周如虹,果然红杏出墙。
这下好拿住她了,她只要抓住这个大好的机会,找个最佳时机给她暴出来,看关立诚还不把周如虹扫地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