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枕月哭得梨花带雨,好不可怜。
“妹妹,你怎能推我!即便我如今没有夫君做靠山,你也不能如此欺负我啊……”
柳氏出言打断:“够了,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宋枕月收了声,她是惧怕这个主母的,她嫁进来使尽了手段也没能让这个主母对自己有所改观。
柳氏吩咐人把宋枕月扶起来,“我原本想着你们姐妹二人一起入府,本应和睦,没曾想闹得内宅不宁!”
宋时微跪下,乖顺认错:“一切都是儿媳不好,但儿媳也是为了顾全婆母声誉才着急了些。”
柳氏疑惑:“我的声誉?”
宋时微将矛头直指宋枕月,“姐姐方才说儿媳因为霁妍是庶女而不重视她的婚事,可儿媳是替婆母操办的,姐姐这么说不就相当于说母亲厚此薄彼?把母亲的脸面置于何处?”
“不是!你胡说!”
宋枕月着急地起身,想阻止,可是已经来不及。
柳氏脸色黑如锅底,睨了眼宋枕月。
“看来摔了一跤也没什么事,皮糙肉厚的很。刘嬷嬷!”
“奴婢在。”
“对主母不敬,按照家规,柳条抽打手心三十遍!”
宋枕月唇色苍白,听着都手心冒汗,求道:“主母,您不可听信我妹妹的一面之词!霁妍也在,儿媳真的没有对主母不敬!”
她这次学聪明了,知道有自己这边的人证在才陷害宋时微。
众人目光全都落到裴霁妍身上。
宋枕月希冀地望向她,“霁妍,你实话实说啊,我真的没有对主母不敬,对不对?”
裴霁妍咬着下唇,不敢说话。
宋枕月呼吸急促,上手摇她,“你说话啊!”
裴霁妍不敢看她,讷讷道:“二嫂只是担心霁妍……”
柳氏追问道:“担心你什么?”
“担心霁妍会因为庶女身份找不到好的夫家……”
柳氏好笑地说:“轮得到她来担心吗?越俎代庖,罪加一等。”
宋枕月不可置信地抬头,一张俏脸上花容失色。
她不明白,宋时微的那一套自己如法炮制,怎么反倒是报应在自己身上了?
柳氏吩咐嬷嬷:“还不快请老二家的去领罚?”
宋时微好心地掰开宋枕月抓着裴霁妍的双手,低声说道。
“好姐姐,你也不是什么计策都能一一实现的。”
宋枕月像是突然联想起了什么,双目圆睁,隐隐有恐惧。
“你知道什么了?”
宋时微笑而不答,只是向刘嬷嬷道:“接下来还要麻烦嬷嬷了。”
……
入夜。
宋时微在桌案前仔细对着账簿,大门忽地被推开。
好大的一声响,她笔尖一抖,墨汁晕开。
“你还有闲心做这些?”
裴书臣一把抢过她手中的书卷,丢到一边。
他手指颤抖,像是气到说不出话,“瞧瞧你这幅悠闲的模样,你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吗!”
宋时微心中暗笑,不就是借柳氏之手惩戒了宋枕月一番吗?用得着这么气?
她眨了眨水盈盈的双眼,指向地上散落的书卷,“那是家簿,夫君。”
裴书臣脸颊抽了抽,弯下腰捡起了家簿,啪的一声拍在桌案上。
被这一打断,裴书臣酝酿好的情绪,一下子弱了许多。
“我只不过不在一天,你就给我闯出这么大的祸端,你知道外面那些人怎么瞧我的吗?”
宋时微不解道:“今日?夫君说的是姐姐不敬婆母被罚的事?”
裴书臣一听更来气了,“你还知道啊?你姐姐是最知书达理的人,她怎么会对我母亲不敬?还不是你从中挑拨,闹得家宅不宁!”
烛火映在宋时微侧颜,明明灭灭,叫人看不真切。
“夫君这话就让时微好奇了,时微竟不知,你对我姐姐如此知根知底,竟比我这个妹妹还懂她?”
裴书臣心里咯噔一下,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
宋时微笑意盈盈,沏了杯茶水,递给他。
裴书臣咽了咽口水,接下了。
“夫君消消火,时微知晓夫君在意脸面,可母亲自有分寸,善用家规本就是可以以正门楣的事情,外人应当是觉得我们门风整肃才对。”
裴书臣喝了口香醇的茶,意外地看向茶水,他此前竟不知宋时微茶艺功夫了得。
也许也是因为他从来都不肯静心坐下来,喝一杯她沏的茶。
裴书臣坐下,语气也没那么冲了,“可也不该让你姐姐受体罚,她那双手的手心被打得不成样子,她夫婿用命替我家得了功名,你们该厚待他的妻子。”
宋枕月一顿哭诉,他可心疼坏了,觉得全家都趁他不在欺负宋枕月。
宋时微皮笑肉不笑,转着手上的红宝石戒指。
“是厚待还是纵容?她以下犯上,目无尊长,难道就要因为她丈夫身死,全家上下都要纵容她吗?再说上头有公爹婆母,再不济也有乔姨娘顾着姐姐,合该轮得到夫君你呀?”
她说着话将头缓缓转向裴书臣,像是在问一件闲话家常,可却字字戳中要害。
上一辈她就是顾及着宋枕月没了生父生母,又没了夫君,无人护着她。自己便处处替她收拾烂摊子,犯了错自己也是第一个挡到她面前。
本以为没有亲情也有友情,没曾想,自己在她眼里根本就不算个人。
裴书臣被堵得哑口无言,憋了一肚子气,却无处发泄,只得起身欲离去。
“夫君。”
裴书臣哼出一口气,以为宋时微是要出言留自己过夜,便抢先开口。
“我去书房睡,不用留我。”
宋时微低低笑了两声,“时微是想提醒夫君,明日是时微要回门的日子,莫要忘记了。”
裴书臣猛地回头看她,眼里是疑惑与不解,涨红了脸也没说出一句话。
“夫君?怎么了吗?”
“哼。”
他打开门径直走了出去,他总不能承认自己方才自作多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