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倒的温婳脸色苍白如纸,唇瓣毫无血色,柔弱破碎。
心中描摹过无数次的脸庞近在咫尺,让徐宥白的嘴角勾起些微自嘲。
即便一再告诫自己应该保持漠然,但她有危险时的维护却已经沁入骨血。
哪怕知道这可能只是表象。
而她也并不无辜。
“二爷,要立即送小小姐去医院吗?”秘书小心翼翼地问。
徐宥白唇线抿紧沉默良久,最终将自己的围巾取下,淡淡道:“找人送她去温家。”
……
温婳苏醒的时候,发现自己是躺在偏僻湿冷的储物间。
脖颈间多了一条灰色的羊绒围巾,溢着温暖的木调香。
她正回想着是谁送自己过来时,耳边随即传来无数刻薄的奚落。
“真是晦气,爷爷寿宴是大喜事,她却昏倒被人抬了进来,肯定是故意的,就想给大家添堵。”
“谁送她回来的?”
有人嗤笑出声:“还能是什么默默守护的英雄从天而降?准是谁看她像条野狗似的,怕她死在外面。”
“小点声,别被她听到了,好歹她老公也是秦家的继承人。”
声音反而更大了。
“怕什么?秦观澜跟那对孤儿寡母的事传得沸沸扬扬,连爷爷寿宴这么大的事都不来参加。指不定哪天就把她扫地出门。”
温婳起身后将围巾收好,放进包里。
她没有把这些恶毒的言语放在心上,只嘴角勾起一抹冷意。
自从被接回温家后,她早就习惯了温家人的各种冷言冷语。
秦观澜不再是她的依靠。
她需要独自面对。
温婳出来时,几人讨论的声音稍微小了一些,却还是低声补了句:“真是没用。到底是个鸠占鹊巢身份低贱的冒牌货,嫁了豪门,却连个男人都看不住。”
温婳淡漠地扫了说话的人一眼,眼中毫无波澜。
她整理了下略显凌乱的裙摆,径直走向寿宴大厅。
来到主桌的温老爷子面前,将准备好的贺礼恭敬地递到老爷子面前:“爷爷,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温老爷子原本正和其他宾客谈笑风生,见到温婳后,也貌似和蔼地点点头:“你有心了。”
温老爷子随即环顾四周,却没有看到秦观澜的身影。
“观澜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温婳身体里似乎还残留着冻僵时的寒意,清淡的回:“他公司临时有急事,抽不开身。”
“他们年轻人啊,总是把事业看得太重。”温老爷子表面上说得云淡风轻,实际笑容已经淡了,看向温婳的眼神也多了丝挑剔,“你作为妻子,也要多担当些,一家和睦比什么都重要。”
温婳听懂了老爷子的敲打,垂眸应下:“是,爷爷说得对。”
这便是她现在还存在于温家的价值了。
绝对的利益面前,秦观澜就是外面有后宫三千,温家也会逼着她留住秦太太的虚名。
不过好在,今天寿宴有的是大人物要来。
温老爷子也没心思在她身上多浪费时间。
温婳转身,回望着宴会厅里神色各异的目光,竟离奇的感觉到一抹熟悉夹杂其中。
这时,温宁跟着温母缓缓走来。
温母一身华贵的紫色旗袍,满身珠光宝气,脸上却带着不悦的神色。
温宁挽着她的胳膊,身穿淡粉色长裙,看起来温婉可人。
“妈。”温婳恭敬地叫了声。
温母却连个眼神都没给她,直接开口兴师问罪:“温婳,秦观澜人呢?”
“他公司临时有急事……”
“什么急事,比你爷爷的寿宴还重要?”温母打断她的话,声音有些尖锐,“还不都是你没用!赶紧去找个没人的地方待着,别丢尽了我们温家的脸。”
周围不少宾客听到动静,看向这边。
温婳脸色稍变。
“妈,你小点声。”温宁及时开口,声音温柔地劝道,“这么多宾客看着呢。”
她转向温婳,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温婳,不如这样,你去门口迎宾那里帮忙登记礼品吧,也算是为爷爷的寿宴出份力。”
温婳觉得有些奇怪。
作为温家好不容易找回来的真千金,温宁一向都很排斥她的存在,处处与她作对。
今天怎么突然这么好说话,还主动替她解围?
温母勉强压下怒气,冷淡地摆摆手:“去吧。”
温婳还是点头应下:“好。”
直到她来到迎宾处,才发现温宁的意可并不好。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轻松的差事。
不仅要仔细登记每个来宾送的礼金和物品,还得指挥工人把这些贵重的东西搬到指定位置妥善保管。
一刻不得闲,跟拿她当佣人使唤差不多。
山庄二楼的贵宾间里,徐宥白透过虚掩的木窗,目光紧紧跟随着楼下那个忙碌的身影。
“二爷,温家好像对小小姐并不怎么样。”秘书看出了些许端倪。
徐宥白收回目光,神色漠然:“这不都是她自己选的吗?”
当年她执意要回温家,甚至不惜背叛他。
现在受了委屈,又能怪谁?
秘书在心里叹了口气,岔开话题问:“二爷,要不要下去跟温老爷子打个招呼?”
“找个人去登记礼品,就算给足温家颜面了。”徐宥白淡淡道,随即起身,“我们走。”
楼下,温婳正忙着登记礼品时,有几个工人抬着一个硕大的红木箱子过来。
“小姐,这个礼品要登记一下。”工人小心翼翼地将箱子放下。
温婳打开箱子,里面是一尊精美的紫檀木雕寿星。
雕工精湛,一看就价值不菲。
“请问是哪家送的?”温婳照例询问。
“徐家。”来人礼貌地回答。
围观的宾客们顿时议论纷纷。
“徐家出手真是大方,这么大一尊紫檀木雕,少说也得几百万吧。”
“听说他们现在当家的徐二公子也回国了,不知道今天来没来?”
“徐二公子啊,那可挺传奇的……”
温婳身体不由自主地僵了一下。
目光下意识地环顾四周,想要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
但很快,她又忍不住在心中自嘲。
以那人的气场,只要一出现便是全场焦点,怎么可能他亲自来了却还没人知道?
这时,温宁从大厅里款款走出,径直来到徐家的代表面前,熟稔地笑道:“谢谢徐家的厚礼。对了,宥白哥哥今天来了吗?”
那人客气地回答:“没有,二公子目前尚在国外。”
听到这话,不远处的温婳一颗心不禁落了下去。
是失望,还是轻松,就连她自己也分不清楚。
她看了看自己沾着墨渍的手,眼底快速掠过一丝黯然。
如果他和她是在眼下的光景再见,有点糟糕。
“婳婳……”
怔忪间,身后突然响起了秦观澜带着歉意的声音。
“对不起,我来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