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婳转过身,对上秦观澜深邃的眼眸。
他还能赶来,确实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照理说,好不容易得了机会,那对母女不可能再放他走的。
不等她开口,一旁的温宁已经噙着假笑,阴阳怪气地开了口:“刚才温婳还跟我们说,你公司有天大的,急事来不了。”
“怎么,你们夫妻俩出门前没统一好说辞?”
秦观澜愣了一下,目光扫过温婳的处境。
不悦的皱了下眉。
他上前,自然地揽住温婳微凉的肩膀,将她半带入怀中,意有所指地看向温宁。
“确实是有件急事,走不开。不过只要想到要是我今天不来,婳婳是不是又会被指着做这做那,天大的事也得放一放。”
温宁的脸色顿时有些挂不住,笑容僵在脸上:“秦观澜,你这是什么意思?”
“明明是温婳自己主动说要来帮忙登记的,怎么转头就跟你卖惨,说我们欺负她?真是会做戏!”
温宁走时,狠狠地剜了温婳一眼。
温婳在秦观澜的怀里微微挣脱,避开了他的碰触。
她抬起眼,神色疏离,淡淡地问:“你都处理好了吗?”
“抱歉。”秦观澜低声道,“安宁的伤口已经包扎好了,我让人送她们母女俩回家了。”
他顿了顿,看着温婳清冷的侧脸,又问:“助理开车过来没接到你,你是怎么来的?”
温婳漠然地垂下眼帘,整理着登记簿:“反正都到了,问那么多做什么。”
秦观澜的眉心拧起,一丝愠怒浮上眼底。
但想到今天自己确实有错在先,终究还是把火气压了下去。
温家的人眼尖,见秦观澜来了,态度立刻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刚才还对温婳颐指气使的温母,此刻已经满脸堆笑地走了过来。
“观澜来了啊,快,快去主桌坐。婳婳也真是的,怎么能真让观澜在这里站着呢。”
温婳看着秦观澜被温家人簇拥着走向主桌。
在商场上游刃有余的他此刻正熟稔地与温老爷子、温母等人客套寒暄。
温婳脑海中不禁闪过无数个过往的画面。
刚结婚那两年,温家的人也是这般看人下菜碟。
每当他们刁难她时,秦观澜也总是会像今天这样,不动声色地站出来维护她,替她挡掉所有明枪暗箭。
他其实,对她也不是完全都不好。
只是那份好,是出于责任,是出于秦家继承人对自己妻子的体面,唯独不是出于爱。
很快,宴席开始。
温母状似无意地提起自己娘家侄子,名牌大学毕业眼光高,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工作。
秦观澜立刻就领会了她的意思,接过话头:“等寿宴结束,让表弟把简历发给我。如果专业和学历契合,公司正好有岗位空缺,我可以让下面的人安排一下。”
温母顿时喜笑颜开,连连夸他有心。
主位上的温老爷子看着这一幕,满意地点点头。
他乐于见到秦观澜为温家的事情上心,这代表着秦温两家的联姻稳固,利益共享。
他呷了口茶,目光转向温婳和秦观澜,笑呵呵地问:“你们两个结婚也有些年头了,事业固然重要,但也是时候考虑一下要个孩子了。”
温婳握着筷子的手猛地一紧,脸色变得有些不自然。
秦观澜却显得十分淡定,他体贴地给温婳夹菜,然后才抬头对老爷子说道:“爷爷,我们暂时还没这个计划。婳婳最近在筹备自己的工作室,我想让她先以事业为重。”
多完美的借口,多体贴的丈夫。
温婳在心里冷笑。
为了给他的白月光守身如玉。
结婚六年,他从不碰她。
怎么可能会计划跟她的孩子?
他宁愿给别人当便宜爸爸,也不会让她生下属于他的骨血。
念头刚闪过,身后突然传来了宋安宁的哭腔。
“秦叔叔……”
温婳的心下一沉。
僵硬地回过头,果然看到叶舒抱着宋安宁,正站在会场门口,楚楚可怜地看着这边。
而宋安宁的额头上还缠着纱布。
秦观澜脸色倏然一变,几乎是下意识地就站了起来,快步迎了上去,声音里带着震惊:“你们怎么来了?”
叶舒的眼睛红红的,像是刚哭过,哽咽又无助:“对不起,观澜,我……我没办法。”
“安宁在家里一直哭闹着要找你,怎么哄都哄不好,我只能带她过来……是不是打扰到你们吃饭了?”
宋安宁张开双臂朝着秦观澜,委屈巴巴地抽泣着:“秦叔叔,安宁的头好痛……”
“安宁是不是要像爸爸一样,快要死了……”
秦观澜终究是不忍心。
在满堂宾客的注视下,他动作熟练地将宋安宁抱了过来,轻声安抚:“不痛,有叔叔在,安宁会没事的。”
叶舒顺势站到了他的身侧,温柔地整理了一下女儿凌乱的头发。
那一刻,仿佛,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三口。
温婳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垂在桌下的手将掌心掐出了血,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几乎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这是温家的寿宴,秦观澜是温家的女婿,他却当着所有人的面,抱着另一个女人的孩子,姿态亲昵。
偏偏这时候,叶舒还嫌不够乱似的,多此一举走到温婳面前,柔弱地开口。
“温小姐,真的非常抱歉。”她姿态放得极低,“我不是故意想来打扰你爷爷的寿宴的。实在是安宁这孩子跟观澜的感情太好了,一刻也离不开他。我也是没有办法,才……”
她聪明的欲言又止,但意思再明显不过。
想要在场所有的人都知道,你的丈夫现在跟我的女儿感情胜似父女。
周围宾客的窃窃私语汇成嗡嗡的声浪,无数道目光几人之间来回。
温婳感觉自己像被剥光了衣服,赤裸裸地暴露在众人的审视之下,无处可逃。
主位上,温老爷子终于重重地咳了一声,历经风霜的眼睛里看不出喜怒。
“来者是客。既然来了,就安排个位置坐下吧。”
管家立刻会意,上前就要引叶舒母女去旁边的空桌。
可宋安宁却不干了。
她紧紧攥着秦观澜的衬衫,带着哭腔撒起娇来:“我不要!我要秦叔叔跟我们坐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