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婳没有跟温宁做任何无谓的争辩，漠然地离开山庄。
她叫了辆网约车。
等待的间隙，夜风吹过，她低头看着自己红肿不堪的手，掌心的红痕在路灯下显得格外狰狞。
火辣的痛感袭来，却远不及秦观澜毫不犹豫离开时的刺痛。
回到家后，她没看到秦观澜和叶舒的身影。
但二楼，主卧室的灯竟然是亮的。
温婳随即走上二楼。
推开房门，发现宋安宁趴在卧室的矮几前，正用力拧着一个机器人摆件。
那是他们结婚三周年时，她送给秦观澜的礼物。
温婳心脏被狠狠攥住。
秦观澜平时喜欢看枪械机械类的东西。
所以那时的她便费尽心思，托了很多关系，才找来了十几种不同型号的装饰性子弹。
花了整整一个星期的时间，才将子弹拼接成威风凛凛的机器人形状。
她送给他时，秦观澜反应算不上多热烈，挑了挑眉，拿在手里仔细端详了许久，最后说了一句：“费心了。”
但温婳知道，他是喜欢的。
并且从那天起，机器人就一直被他摆在卧室最显眼的位置。
可现在，她付出了心血的东西，正被一个孩子的恶意肆意毁坏。
“你在干什么？”温婳冷声喝止，“放下它。”
宋安宁吓了一跳，手里的动作停了下来。
但当她回头看到来人是温婳时，表情立刻变成理直气壮的骄横。
非但没有放下，反而将机器人抱得更紧了。
“秦叔叔已经把这个房间让给我住了！这里所有的东西都是我的，才不给你。”
温婳简直要被她这番强盗逻辑气笑了。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被宠坏的孩子，眼神里没有温度：“是吗？那也等他真的成了你爸爸再说。”
“安宁，发生了什么事？”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了秦观澜和叶舒陆续上楼的脚步声。
听到熟悉的声音，宋安宁的底气更足了。
她得意地冲着温婳哼了一声，然后突然举起手中的摆件狠狠摔在了地上。
机器人瞬间四分五裂，子弹和零件散落一地。
宋安宁立刻捂住眼睛，放声大哭。
“怎么回事？”
秦观澜一踏进卧室，看到的就是宋安宁在撕心裂肺的哭，温婳脸色惨白地愣在原地。
而地上，他一直很珍视的摆件，已经碎成了一地残骸。
他心里没由来一阵抽痛，像是某个重要的东西，被人硬生生掰碎了。
叶舒紧随其后进来。
宋安宁立刻像找到了靠山，委屈地扑进她怀里，一边哭一边颠倒黑白地告状：“妈妈！我……我就是看这个好好看，想拿起来看看。”
“可温阿姨一进来就骂我！还说我活该死了爸爸！呜呜呜……她还故意摔坏了这个东西，说秦叔叔看到会很生气，就会把我赶出去……”
温婳听着这番满嘴胡话的指控，简直快要被气笑了。
她从来不知道，一个孩子的心机也可以深沉到如此地步。
而这时，叶舒的表演也开始了。
她眼眶一红，悲愤的看着温婳：“温小姐，我知道你生我们的气，气我和安宁出现在你爷爷的寿宴上。你有什么火就冲我来发，为什么要为难一个孩子呢？安宁她才六岁，而且头上还受着伤，你怎么能这么对她……”
温婳挺直了背脊。
她漠然地看着这对情真意切的母女，冷冷地开口：“她年纪小，就可以随便乱动别人的东西？”
此时，叶舒像眼尖地看到了温婳高高肿起的右手。
她立刻松开女儿，直接一把抓住了温婳受伤的手，姿态放得极低：“温小姐，对不起，都怪我们不该来……”
她的手指精准地按在了温婳掌心最痛的地方。
钻心的剧痛让温婳几乎是出于本能，用力将叶舒的手甩开。
“啊！”
叶舒惊呼一声，身体一软顺势摔倒在了地上。
“妈妈！”宋安宁发出尖叫，疯了一样冲过来，用她的小拳头使劲捶打着温婳的腿，“你这个坏女人！你打我妈妈！你想杀了我妈妈！”
“够了！”
秦观澜终于上前，一把将撒泼的宋安宁抱了起来。
他皱眉，带着不悦开口：“温婳，安宁只是个孩子，她又不是故意的，你至于发这么大的火吗？还动手推人？”
摆件碎了他也很心疼，但这东西是拼接的，只要花时间就可以修复。
叶舒说得没错，她借此发这么大的火，都是因为寿宴上憋了气，在借题发挥。
“快给叶舒和安宁道歉。”秦观澜颐指气使的命令道。
道歉？
温婳讽刺地看着他。
她的心，在这一刻，彻底坠落。
“如果我不道歉呢？”她的声音很轻，“怎么，你打算把我这个女主人给赶出去？”
“你！”秦观澜被她这副油盐不进的态度激怒，“你真是不可理喻！”
说完，他抱着还在抽泣的宋安宁，转身就走。
而叶舒也柔弱地从地上爬起来，擦了擦根本不存在的眼泪，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温婳就这么站在原地，看着他们几人离去的背影。
被秦观澜抱在怀里的宋安宁还冲着她做了个挑衅的鬼脸，嘴巴无声地动了动。
无声的说：“活该！”
客厅里只剩下温婳一个人。
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至此，温婳突然感觉，自己如果还陷在这段滑稽的婚姻里，对秦观澜还有幻想，那才真是贱得慌。
温婳眼眶干涩得发疼。
她缓缓走到沙发边，坐了下来。
或许，秦观澜跟她结婚后也不是一无是处。
他是给过她维护，安慰过她的慌乱，也曾在大火中将她拯救。
当那些，都过去了。
就像地上的零件一样，当你不再想为它多费心思，它们就是一堆毫无意义的垃圾。
不知道过了多久。
温婳站起身，从储物间里找出一个干净的垃圾袋。
然后一颗颗将地上的子弹捡拾起来。
她的动作很慢，像是在进行某种庄重的告别仪式。
冰冷的金属子弹划过她红肿的掌心，带来细微的刺痛，可她恍若未觉。
捡完的瞬间，她在心里告诫自己。
以后她和秦观澜这面破镜，再也无法重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