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初雪看金立夏金冬至的眼神更冷,“合着奶奶不是长辈是吧,怎么刚才有些人对奶奶说话不客气时,你们不站出来?”
“至于说我丢光家里的脸,当初可是你们跟奶奶一起去陆家接的我回来,难道不知道我才是被欺负被泼脏水的?”
“却不但不反驳那些胡说八道的人,尽可能维护我、维护家里的名声,反倒也这样说我。”
“你们不是欺软怕硬窝里横,不是助纣为虐,是什么?”
说着看向何氏和王氏李氏婆媳三个,“听见了吗,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让你们以后不许再想着娘家,不许再从全家人的牙缝里也要挤粮食出来,去接济各自的娘家呢!”
说得一群人也各着心虚着,语塞了。
她、她怎么敢忽然这样无差别攻击的,之前就算有奶奶撑腰,她也根本不敢这么嚣张。
看来她昨天的道歉根本就是假的,不然就是看奶奶今天状态好多了,以为自己又有靠山,抖起来了。
片刻,金光亮才又怒道:“你这死丫头疯了是吧,逮谁咬谁,跟全家人都是你的仇人似的。”
“既然你这么恨全家人,这么恨这个家,不用等下次生事了。现在你就给我滚,有多远滚多远,死在外面也不许再回来!”
金初雪气笑着翻了个白眼儿,正要再说,“不是我要恨全家人,是你们……”本来就可恨。
金老太已怒喝道:“你才给我有多远滚多远,我还没死呢,这个家还轮不到你做主,轮不到你作践我大孙女!”
“我病了这么多天,没有大夫没有药,现在就只是想吃一碗鸡蛋面而已。没想到竟然也能让我的儿孙们恨成这样,跟我杀了人放了火似的。”
“就是村里的孤寡,都不至于可怜到我这个地步,——这就是辛辛苦苦养儿养孙、辛辛苦苦给他们娶妻生子的下场!”
这话实在太重,金光亮就算不服,还是梗着脖子不敢再说了。
何氏婆媳也羞臊的低下了头。
金老太这才看向金立夏金冬至,“我就疼你们大姐了,怎么着吧?”
“你们要是实在看不惯,就把我抬出去扔了。就可以眼不见心不烦,最重要的是,还可以省下口粮来了!”
兄弟俩都满脸的尴尬,“奶奶,我们不、不是这个意思,我们就是话赶话。”
“对,我们都是被昨天的事气着了……”
金初雪轻笑,“你们昨天不是说,今天一早就去城里找活儿干,无论如何都要挣到钱,给奶奶请大夫吗?”
“怎么现在还在家里,是找不到去城里的路,还是压根儿已经忘记自己说过的话了?”
金立夏和金冬至的脸就越发白一阵青一阵了,“我们、我们……”
到处都闹灾荒,城里也是一样,根本找不到活儿干,他们昨天就是说说而已,怎么可能真白跑一趟,本来就已经饿得脚耙手软了。
果然昨天她是装的,爹也说得对,她现在就是疯狗,逮谁咬谁!
金初雪还不肯见好就收,“你们怎么着,难道是今天有别的事?那明天再去,也是一样的。”
哼,都知道原主不是真奇葩,反倒受尽委屈,最后更是被卖了个彻底了。
她当然用不着再歉然,再小心翼翼!
金老太却冷冷开了口,“都给我滚出去,我不想再看见你们。”
“还有,晚饭也给我做鸡蛋面来。都想我死,我还就不死了,再难都要熬到一百岁,——滚!”
所有人便都灰溜溜的出去了,王氏和李氏拉着各自已吓得不敢再哭的孩子更是走得尤其快。
金老太这才瘫回床上,大口喘起气来,“初雪,你快吃面吧,再不吃就坨了……我先躺会儿。”
金初雪忙宽慰,“奶奶您别生气也别难过,您得庆幸现在看清了他们还来得及。”
“这么多面我可吃不完,您也必须吃饱了,身体才能尽快好起来,要不我喂您?”
金老太见她满眼的关切,到底还是撑着又坐了起来,“我自己来吧,我是必须好起来!”
祖孙俩都没再说话,把一大碗面很快分吃完了。
金老太方低声苦笑,“都说夫妻大难临头各自飞,没想到亲母子、亲祖孙也是一样,我上辈子到底是造了什么孽?”
“我也自问有好好教育他们啊,怎么就会都变成了这个样子?还是以为他们就不会老,不会病?”
“我真是越想就越寒心……”
金初雪明白她老人家为什么会这么寒心。
书里虽然是以女主和陆远的视角切入的,她这个“奇葩”前妻的相关,还是用了一定的篇幅。
金老太二十多岁就守寡了,但因为娘家当时还算得力,自己也能干。
还是保住了该自己一房的三十亩田地,一直都是村里的殷实人家。
所以才能至今家里还有几百斤存粮,全家也还一天吃得上两顿饭,——毫不夸张的说,这个家全靠她。
但在过去这漫长的几十年里,金老太为了这个家到底吃了多少苦费了多少神,流了多少血泪,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现在她为之无私奉献的儿孙们却为了自己能活下去,根本不顾她的死活,甚至巴不得她快点死。
关键家里再困难,也还没到真正山穷水尽的地步,——叫人怎能不寒心!
金初雪抿了抿唇,“奶奶您别难过了,有些人天生就没有感恩之心,没有良心的。”
“只是可能平时掩饰得好而已,一到关键时刻,就立刻把自己的自私自利暴露无遗。”
“您是受害者,您也问心无愧,说破了大天去都不该您自责反省。”
顿了一下,“等您好了后,我觉得,其实可以不用再管他们,不用再为这个家劳神费力了。”
“他们都已经是成年人,该自力更生,也该靠自己撑起这个大家和自己的小家了。”
“所以,您要不……跟他们把家分了,往后就我跟您一起过?”
“您放心,我不是自己想分什么。只要渡过了眼前的难关,将来可以把您分得的那一份,都原样还给他们的。”
“往后就由我来赡养您,您只管等着安享晚年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