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厅休息室静得很，只有窗外飘进隐约的音乐。
盛妍推门就见奶奶攥着茶杯皱眉，老人立刻拉过她的手，语气愤愤：“方煜这混小子让你受委屈了，奶奶替你教训他！”
盛妍指尖冰凉，望着奶奶的心疼忽然愧疚，却还是轻声说：“奶奶，我想离婚。”
奶奶的手猛地顿住，满眼震惊：“你别冲动，他就是被猪油蒙了心……”
“奶奶，这是我深思熟虑后的决定，我不想再等了。”
盛妍打断，眼底有水光却没掉。
“三年前为了他我妥协了，如今他的心不在我这里了，又何必强求。”
奶奶看着她的疲惫，想起不能说的秘密，最终叹息松口：“我知道你苦，不逼你，但离婚得他点头，别急，给彼此点时间。”
盛妍望着奶奶的白发忍住泪，轻声说程家六年有难忘回忆，缘分尽了不强求，离开后也想出去看看。
奶奶见她眼里重新有光，终于放心。
盛妍没多留，穿过宴会厅衣香鬓影，找到角落里的林特助。
“程总最近有没有让你联系律师谈一谈离婚的事？”
她开门见山，林特助只愣了一下，很快就恢复了公事公办的态度。
“太太，我只是程总的特别助理，他的私事我无从得知。”
盛妍盯着他，试图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破绽，不过程方煜手底下出来的人，怎么可能会被人轻易看穿。
盛妍点头离开，林特助望着她的背影叹气，摸出手机给程方煜发了一条信息“刚才太太过来找我问离婚的事”，至于其他的，他没敢多提，他知道这两人的事拧巴，不是自己能掺和的。
盛妍走到后院花园，晚风带凉，拂起耳后珍珠耳钉。
她抬头看圆月，想起六年前她和程方煜刚在一起的时候，也是在这样的月圆夜，她随口提了句“今晚的月色真好”，他就笑着揉她头发说：“月色好，人更好，只要你想，什么时候我都会陪你一起看月亮。”
原来有些话早被风吹散，她拿出手机给宋叙发消息：“师兄，上次你说的研讨会，我要参加。”
很快盛妍就收到了回复：“好，正好有多余名额，到时候我们一起。”
盛妍嘴角轻弯，原来放手没那么难。
宴会厅中央的水晶灯折射出细碎的光，落在衣香鬓影的人群上，像撒了一把流动的星星。
程方煜陪着乔安琪应付世交长辈，指尖无意识摩挲酒杯壁，香槟气泡碎裂的凉意漫上心头。
“方煜。”
沉郁的声音自身后传来，程方煜脊背微僵，转身时客套笑意已敛。
程老太太拄着乌木拐杖站在两步外，杖头玉饰泛着温润光，眼神却冷得像冰，直直锁着他。
乔安琪忙上前躬身：“奶奶好。”
老太太目光掠过她，连半秒停留都没有，仿佛眼前只是空气。
“你跟我来。”
她语气淡得没一丝温度，不容置喙。
程方煜拍了拍乔安琪手背示意稍等，跟着奶奶往角落走。
“奶奶，您要求的我都做到了。”
他先开口，老太太却将拐杖往地毯上一顿，闷响里带着威严：“程家声誉，不是你追爱的筹码。”
她看着孙子紧绷的下颌，眼底无波：“盛妍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当初你应下的，就该担着。”
“当初您逼我娶她时，怎不想后果？”
程方煜语气带火，老太太瞪他一眼，目光扫向远处的乔安琪，冷得刺骨：“程家的门，她不配进，往后这种场合，别带她来，否则就别认我这个奶奶！”
说完，她转身就走，背影挺直，没再看程方煜一眼。
乔安琪颤抖的带着委屈的声音从后面响起：“方煜，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惹奶奶不高兴了？”
她走到他身边挽住胳膊，指尖冰凉，垂着眼睫露出可怜模样：“其实奶奶刚才看我的时候，我心里慌得很，可我知道你夹在中间最难做，奶奶年纪大了，你别跟她争，我以后不来就是，别因为我伤了你们祖孙情分。”
她顿了顿，声音更低：“毕竟盛小姐嫁进来六年，奶奶疼她是应该的，我突然出现，倒像个抢了别人位置的坏人……”
程方煜见她这副低眉顺眼的模样，愧疚感陡然升起，他抬手想揉她头发，不知想到了什么，手停在半空，语气放软：“不关你的事，是奶奶被她哄得太好，看不到你的委屈。”
话落，他目光扫过宴会厅，陡然锋利。
盛妍去哪了？从媒体面前分开后，竟再没见过她。
他下意识望向角落，圆桌旁都坐满了人，唯独窗边空位空着，那是她从前总坐的地方，说“离门近，方便提前走”，如今椅子纹丝未动，连点痕迹都没留下。
“方煜？你在看什么？”乔
安琪的声音拉回他思绪，程方煜端起酒杯抿了口，香槟的涩味压不住心底慌乱：“有点闷，我出去透透气。”
“我陪你。”
“不用，你在这等我。”
他语气里藏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急切，放下酒杯就往门外走。
穿过熙攘人群时，他目光急切扫过每张脸，脸色随脚步沉了下去，盛妍是回别墅了，还是像那晚一样……
这念头刚冒出来，他脸色瞬间黑如锅底。走到门口，夜风裹着花香涌来，他下意识望向花园，月光将石板路照得发白，远处凉亭里似有模糊身影。
他心头一跳，快步冲过去，凉亭里却空无一人，只有石桌上放着枚珍珠耳钉。
银质针脚，温润光泽，是盛妍戴的那副，程方煜脚步顿住，指尖猛地攥紧：她来过这里，现在去哪了？耳钉掉在这，是走得太急，还是出了事？
他摸出手机，翻到“盛妍”的名字，指尖悬在拨号键上迟疑两秒，终究按下。
“嘟……嘟……”
忙音一遍遍敲在心尖，没人接，他皱着眉再拨，依旧是单调的忙音，心底的慌乱像潮水般涌上来，几乎将他淹没。
他是不是太过分了？这念头刚冒头就被压下，盛妍当年为荣华嫁给他哥，如今是名正言顺的程太太，怎会轻易放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