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她赌不起了
“凭你也敢违逆娘娘命令!”
还未等上首的珞惜云做出反应,连珠便立马把她踹翻在地,甚至没了方才在宫门口浮于表面的虚伪。
珞樱忍着让她眼前发黑的痛意狼狈起身,唇色苍白,眼圈却红了个彻底!
“嫡姐,我今日来了月信,刚才又淋了雨,万不能沾染病气给皇上!”
珞惜云嘴边是意味不明的笑,额间的鲜红花钿格外刺眼。
“连珠,怎的如此浮躁,练字最讲究的便是静心。”
连珠立马低眉,好似眉眼间的嫌恶凶狠从未出现。
“连珠考虑不周,还请娘娘责罚!”
珞惜云头也不抬,只淡淡笑了一声。
“只可惜如今被扰了兴致,倒没心思练字了。”
“你们都退下吧,连珠和珞樱留下,本宫这里有几幅字画要赏。”
“是。”
宫女低眉顺眼的福身,随后低眉顺眼地退下,书房中便只剩她们三人。
珞樱眼眶发热,视线模糊地落在升起烟雾的香炉上。
珞惜云终于搁下手中毛笔,缓步走到珞樱面前,头上珠翠随着走路发出清脆碰撞,格外动听。
珞樱的下巴被护甲虚虚抬起,上面四周镶了碎钻的东珠硌的她下巴刺痛。
“妹妹,若想夺得皇上宠爱,便该学会变通。”
珞樱对上她上挑的眼尾,眼中还藏着淡淡惊惧。
“来了月信又如何,你这张巧嘴,也是能勾人的。”
两人此时距离很近,珞惜云就连语气都显得亲昵,说出来的话却叫珞樱脸上血色尽褪,耳中顿时嗡鸣。
忽地,外头传来道柔和的通传声。
“娘娘,裴公公求见。”
抬着她下巴的冰冷温度陡然移开,珞樱脱水般大口呼吸,只觉周身一片冰冷。
耳鸣过后,外头传来太监尖锐的声音,尖锐到听来好似带着淡淡嘲弄。
“贵妃娘娘,皇上让我来通传一声,今夜他宿在尹美人宫里了,娘娘今夜早些歇了吧!”
珞樱陡然松了一口气。
她曾从宫人的只言片语中知晓,自打珞惜云有孕之后,尹美人便开始得宠,皇帝五次中便要有三次翻她的牌子。
据说她生的一副单纯模样,却是个活泼大胆的性子,皇帝对她这副性子都更为包容——
珞惜云再进来时,脸上再没了方才的笑意。
“啪!”
用了极大力道的一巴掌猛地扇在珞樱脸上,尖锐护甲划过白嫩脸颊,珞樱顿觉脸侧一阵火辣辣的疼,似乎有液体顺着流下来。
她惊惧地伏在地上,瞳仁涣散。
“都是樱儿无用,嫡姐恕罪!”
珞惜云嗓音染上怨毒,又是一巴掌打在珞樱侧脸。
“你个贱人就是无用,若你上次便留住了陛下,他今日怎会被别的狐M子勾走!”
经过这么一遭,珞樱就连嘴角都涌出一丝血迹,即便如此,她也美得惊人。
饱满唇瓣沾染上血迹殷红的艳丽,就算脸颊肿胀,一双含着泪的剪水秋瞳却像是即将开败的花,绽放出最后颓靡的艳色!
珞惜云红了眼,眸底深处是狂乱的歇斯底里。
“生得这么一张脸有什么用,皇上不愿多看你一眼,还不如毁掉!”
珞樱脸颊火辣辣的痛,身上因为太冷而不断发抖,珞惜云表情狰狞的脸在眼前模糊,珞樱几欲晕倒。
可她清楚,若此时晕倒,珞惜云发泄得不够尽兴,这怒火指不定便会烧到小娘身上!
她含糊不清地轻启唇瓣。
“樱儿有错,求嫡姐恕罪……”
“连珠,上针刑,让这贱人给我好好长长记性,再扔到柴房关上一日!”
珞樱趴的身子发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尖锐的银针一遍遍戳进指尖,甚至指甲,珞樱疼到失声,生理性的眼泪流了满脸。
灭顶的疼痛几乎将她淹没,可昏昏沉沉的意识当中,脑海尽是小娘那张对她慈爱笑着的脸——
一直到连珠冷笑着遣人把她扔进无边潮湿黑暗的柴房当中,珞樱才终于支撑不住,彻底昏死过去。
……
珞樱是被身上密密麻麻的痛意刺醒的。
喉咙干渴,双眼发热发胀,她知道这是发了高热的表现。
可此时,她的意识却分外清醒。
不能再如此坐以待毙了。
她躲得了皇帝来的一次两次,那三次五次呢,他就是看在珞惜云的面子上,也定然迟早留宿昭阳宫。
届时,她若继续找借口躲避,珞惜云定不会饶了她,若是承宠,残破之躯一旦被发现,她这一条命也必然保不住!
“你该知晓孤醉厌恶口出狂言的奸佞之人。”
淡漠的声音忽然在脑海中响起,珞樱眼睛一亮!
眼下她无依无靠,唯一在宫中有所羁绊的竟是萧烬寒!
可往深处一想,这后宫中可不正是皇后与珞惜云这个贵妃分庭抗礼,若她身上的伤口被皇后的人瞧见,珞惜云乖张之名有了把柄……
如此一想,珞樱竟低低笑起来。
柴房里是不分昼夜的无尽黑暗,唇角扬起牵动着伤口重新流下血液,可她不在乎。
珞惜云纵然一时气急伤了她的皮囊,可她很快就会用最好的药为她疗伤。
她向来不将自己放在眼里,可被她作为固宠工具的脸,断然不能留下一道疤痕。
可正是因为这份不放在眼里,珞樱表面隐忍,却把这昭阳宫上上下下摸了个透彻。
宫中从低到高的构成、几人当值、何时换班,甚至把在珞惜云眼前得脸的几个宫女太监各自的性格和把柄,她都摸得清清楚楚!
所以包括连珠身上的秘密,她同样尽收眼底——
就在此时,柴房外响起一男一女压低了嗓音的对话。
“姑娘今日用了什么香,当真好闻!”
“你低声些,若被有心之人听到,你我可都要完了!”
“这等偏僻之处,除了天知地知,还有谁能知晓?就连柴房里头关着那位,现在也昏死着呢!”
“好娘子,凑近些让我好生闻闻……”
“……”
珞樱清冷的眸色中划过讥讽,一双眼在无边黑暗中隐匿,像暗中蛰伏的毒蛇。
外头那说话的女子,正是连珠!
而另一种声音她也熟悉,正是皇上身边得脸的太监之一,她叫不上名讳,却记得那张阴柔的白脸。
忽的,脚下蹭上一团柔软冰冷的东西,随着她下意识缩腿,那东西受了惊,竟发出“吱”的一声叫声!
外头两人的声音戛然而止,随后是那太监尖细的声音。
“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