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江心容居住的怡心院,很快有丫鬟送来干净的衣裳。
摇曳的烛火下,缎面上精致的绣纹流转着浅浅银光,美丽又贵气。
“风禾妹妹,喜欢吗?”江心容拿起干净漂亮的衣裳,面上恢复最初温柔甜美的模样。
“这衣裳好漂亮啊!”江风禾配合地流露出震惊神色,像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
见状,江心容唇角隐秘地向上翘了翘,眼神中添了几分高人一等的自得和矜傲:“这件衣裳是七皇子送的,妹妹若是喜欢便送你了,权当是姐姐给你的见面礼!”
“七皇子送的?”江风禾瞪圆眼睛,视线紧紧黏连在衣裳上,垂于身侧的双手抬起又放下,满脸不舍道:“既是王孙贵胄送给姐姐的礼物,妹妹岂有抢占之理。”
“噗嗤!”江心容的贴身大丫鬟双儿喷笑,语带嘲讽道:“堂小姐有所不知,我家小姐与七皇子有婚约在身,她屋里的衣裳首饰,多是七皇子送的,不差这一件!”
“婚约?”江风禾怔然,僵硬地扭头看向堂姐,呐呐道:“你与七皇子有婚约在身,所以,你才能在伯父伯母被流放后客居我家?”
“我当年能在混乱全身而退,的确仰赖七皇子!”江心容唇角翘起的弧度加深几分,几乎难掩语气中的得意:“当然,也多亏了叔父从中斡旋。”
“你是不知道,叔父叔母为了将我接入京城,可是颇费了一番功夫呢!”
四目相对,江风禾隐于袖中的双手紧握成拳,险些控制不住自己的面部表情。
果然!
果然!
她的直觉是对的,他们才是一家人,她江风禾,根本不是江鹤与柳氏的血脉!
“风禾妹妹!”江心容尾音上扬,笑眯眯道:“你怎么了?脸色瞧着怪差的!”
“没!”江风禾摇头,勉强道:“只是觉得有些冷。”
“瞧我,光顾着同妹妹闲谈,忘了给妹妹换衣裳了!”江心容拿起银线绣制的锦衣轻轻抖了抖,目光扫过少女被雨水打湿的衣料:“我来为妹妹更衣吧!”
“不必……”江风禾慌张抬手挡住身子,却被一双手拽住衣袖。
“撕拉!”
布帛撕裂声响起,江风禾素雅的旧衣裂开一道巨大的口子,豁口下的玉臂苍白细瘦,像是一只没有生命力的被薄薄一层皮肉包裹的骨头架子。
江心容眼底飞速闪过一抹得意,旋即将锦衣塞入少女手中,满脸歉疚道:“抱歉呀风禾妹妹,你既不愿意姐姐帮你,那便自己换吧!”
言罢,她转身朝屋外行去。
“堂小姐自己动手吧!”双儿傲慢地撂下这句话,抬脚随自家小姐离去。
江风禾双手轻轻握着锦衣,面上难堪、慌张、迷惘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令人心惊的冷静。
她现在终于明白,原剧情中的自己为何会在江鹤夫妻两的多方迫害下依旧选择留在江家,甚至是委身给七皇子做妾,那是因为她在回来后发现,自己并非江鹤夫妻的亲生女儿。
五年前,她看不懂爹娘的偏心,明明她与兄长、妹妹一母同胞,为何爹娘疼爱兄长和妹妹,却对她百般苛责。
五年后的今天,她带着在乡下庄子上摸爬滚打出来的经验,一眼便看出这个家的百般漏洞。
兄长江崇光看向她的眼神惊艳,炽热,那不是兄长看亲妹妹该有的眼神,除非,他们二人并非亲兄妹,且江崇光知情。
素来好争抢的妹妹江月影敌视不受宠的她,却十分亲近受宠的江心容,是以对她的敌视并非争宠,而是排外。
当然,最大的漏洞来自江心容。
江心容太急着同她炫耀了,话里话外恨不能直接宣誓自己是江家的主人。
而当她故意调侃江心容与江崇光时,江心容面上的恼怒与恶心并非出自于看不上江崇光此人,更多是亲兄妹被造黄谣的恶心感。
若以上种种,只能算是她的直觉,那么,她故意当着江心容的面提及对方被流放的父母时,对方的反应便足以证明她的猜测。
江心容太淡定了,丝毫没有爹娘被流放受苦的难过,反而带着几分洋洋得意。
由此,她不仅确定江心容是江鹤夫妻两的女儿,亦确定自己是被流放的江昊夫妻的女儿。
“呼!”江风禾幽幽吐出一口浊气,动作利索地将被扯破的湿衣裳脱下,换上崭新漂亮的锦衣,同时掏出手机将自己的猜想发给许沐。
许姑娘的视野局限性虽大,却能预知许多事,她将自己的身份真相告诉对方,为对方调整视角,或许许姑娘会从同样的文字中读出不一样的线索。
做完这一切,江风禾重新将手机揣入怀中,若无其事地拉开房门。
江心容正窃笑着同双儿议论江风禾的眼界和身段,却在瞧见对方换上华服艳光四射的模样后骤然愣住,险些将一口银牙咬碎。
明明是被丢在乡下庄子上挣扎求生的可怜人,偏生了一张美艳无双倾国倾城的漂亮脸蛋,饶是鬓发凌乱脸色苍白,依旧能撑起一身锦衣华服。
瞧见少女眼底的嫉妒,江风禾提起裙摆轻轻转了个圈,明知故问道:“心容姐姐怎不说话,莫不是妹妹穿这身衣裳不好看?”
“好看,好看得紧!”江心容强挤出一抹笑,亲亲热热地上前挽住对方手臂:“走,咱们回主院去,给叔父叔母好生瞧瞧!”
“好!”江风禾乖顺应承,随少女再度踏入雨中。
细密的雨水打在油纸伞上,发出清脆的“噼啪”声,无端抚平人烦躁的心绪。
短短百步路程,再回主院,江风禾已然换了一副心境。
她唇角挂着浅浅笑意,视线一一扫过在场众人,将所有人的细微反应尽收眼底。
江月影是震惊,是不忿,江崇光是惊艳,是欲念,柳氏是满意,是欢喜,江鹤则挂着面具般和煦的笑,叫人瞧不出他的真实心思。
“风禾快过来,给娘瞧瞧!”柳氏伸手将人拉到跟前,上上下下细细打量一圈,满意地不住点头:“好好好,娘的风禾丫头真真是个大美人坯子!”
“可不是吗!”江崇光出言附和,似是玩笑般叹息道:“也不知道最后会便宜了谁家小子!”
闻言,江风禾眼睫轻轻颤动,强挤出一抹腼腆笑容,生生压下被男子盯上的不适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