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小子，我跟你说话呢！没听见？”
那汉子见杨谷不搭理他还想低价买鱼，顿时脸上挂不住了，几步就凑了上来，唾沫星子都快喷到杨谷脸上。
“我这鱼金贵你那点钱不够看。”
杨谷把瓦罐往后挪了挪，声音依旧粗哑，“没钱就让开别耽误我做买卖。”
“你！”汉子气得脸红脖子粗，“你他娘找茬是吧？十几块钱买你两条破鱼还不乐意？信不信老子……”
周围看热闹的人也跟着起哄。
“就是啊没钱就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
“赶紧走吧人家小哥这鱼看着就不便宜。”
“十几块钱打发叫花子呢？”
那汉子被众人说得更是恼羞成怒，梗着脖子吼道：“老子今天还就跟你耗上了！你不卖也得卖！”
说着他就想伸手去抢杨谷的瓦罐。
杨谷眼神一寒，猛地掀开上衣一角，露出别在腰间的锄草刀，刀刃在昏暗的光线下闪过一丝冷芒。
“想动手？”杨谷站起身，个头虽然比那汉子矮小瘦弱些，气势却丝毫不输，“你要是觉得脖子比我这刀硬，就尽管试试！”
一股子狠厉劲儿从杨谷身上散发出来，那汉子原本前冲的势头硬生生止住，看着那明晃晃的刀刃，再看看杨谷那仿似要吃人的眼神，不由得咽了口唾沫。
黑市里动手是常有的事，可真见了血，那也是麻烦。尤其对方看着就是个光脚不怕穿鞋的愣头青。
“你……你等着！”汉子色厉内荏地丢下一句狠话，在周围人的嗤笑声中，灰溜溜地挤出了人群。
杨谷冷哼一声，重新坐下，心里却暗自警惕起来。这梁子算是结下了，待会离开得小心点。
赶走了搅局的，杨谷继续吆喝。
东星斑的名头确实响亮，围观的人不少，真心想买的却不多。
毕竟这价格，在这个年代，对普通人家来说实在太高了。
就在这时，人群外围走过来三男两女，径直来到杨谷摊前。
为首的是个姑娘，约莫十八九岁的年纪，穿着洗得发白的旧布褂子，却掩不住那股子水灵秀气的劲儿，皮肤白皙，不像本地常年风吹日晒的姑娘。
她身后跟着的另一个女同志也差不多，只是神色间多了几分拘谨。
三个男青年则站在她们稍后一点的位置，打量着瓦罐里的鱼。
“同志，你这东星斑和黄鱼怎么卖？”那为首的姑娘柔声问道，声音清脆悦耳。
杨谷抬眼打量了她一下，心里有了判断。这几个人说话口音带着外地腔调，手上皮肤细嫩，不像干惯了农活的样子，八成就是附近哪个公社下乡来的知青。
“东星斑一条二十块，三条大黄鱼打包十五块，带瓦罐一起，一共五十五块，粮票布票不要，就要钱。”杨谷报出价格，这价钱不算低，但也不算离谱，毕竟是稀罕货。
“五十五？”那姑娘身后的一个男青年微微皱眉，似乎觉得有些贵。
倒是那姑娘，很是干脆地点点头：“行，我们都要了。”
她说着，就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布包，仔细地数出五十五块钱递给杨谷。
有零有整看来是凑出来的。
杨谷接过钱快速点了一遍，确认无误后便将瓦罐递了过去。
“谢谢同志。”姑娘接过瓦罐脸上露出笑容。
杨谷看着他们几人鬼使神差地压低声音提醒了一句：“几位看着面生口音和这身打扮，容易被人认出来是知青。黑市人多眼杂买了东西还是尽快离开的好。”
这年头知青虽然不是什么坏身份，但在这种地方露了富总归容易招惹麻烦。
他刚才已经得罪了一个人不想这几个看着还算顺眼的买主也出什么事。
那姑娘微微一怔随即感激地看了杨谷一眼：“多谢同志提醒，我们这就走。”
说完她招呼着同伴，抱着瓦罐小心翼翼地挤出了人群。
其中一个男青年回头看了杨谷一眼，眼神有些复杂。
目送他们离开杨谷收起钱也站起身。
鱼卖掉了接下来就是采购。
他先是找了个卖盐巴的摊子买了两大包粗盐，又买了些干辣椒、花椒等调味料，虽然贵但往后吃海货少不了。
接着又买了些肥皂毛巾之类的日用品。
路过一个卖零嘴的摊子看着那些金黄色的饼干和花花绿绿的水果糖，杨谷犹豫了一下还是买了一些。
主要是给未来的自己改善生活，顺便或许以后修复和家里的关系也能用得上。
最后，他用剩下的大部分钱找了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粮贩子，买了五十斤红薯干和二十斤糙米。
这年头粮食才是硬通货，有了这些至少短期内饿不着肚子了。
他又特意换了些零钱方便以后使用。
东西买了不少杨谷找卖粮那汉子要了个破麻袋扛着，另一只手依旧提着他的锄草刀这才准备离开黑市。
可刚走出那片破屋区域拐进返回的巷道时，杨谷就感觉不对劲。
身后有脚步声不紧不慢地跟着。
他心里咯噔一下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刚才那个想低价买鱼不成，反被他吓走的汉子。
杨谷不动声色脚下却加快了步伐。
果然他快，后面的脚步声也跟着快了起来。
巷道里光线昏暗行人稀少。
猛地前面巷口冲出来两个人，堵住了去路。
而身后急促的脚步声也逼近，转眼间三个汉子就将他围在了中间。
为首的正是刚才那个被他用刀吓退的家伙！
“小子，跑啊！怎么不跑了？”那汉子脸上带着狞笑手里赫然也多了一把明晃晃的柴刀，“刚才不是挺横吗？还敢跟老子亮刀子？”
他旁边另外四个青年也都从腰间抽出了家伙，有柴刀有割草刀，一个个面色不善将杨谷团团围住。
“识相的把钱和东西都留下，哥几个还能让你少吃点苦头！”
为首的汉子用刀指着杨谷，“不然，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这黑市不是你这种穷鬼能撒野的地方！”
五个人五把刀。
杨谷心里瞬间沉了下去。硬拼肯定不行，他这身子骨，即便没伤，对付一个都够呛，何况是五个拿着武器的？
跑！
唯一的念头就是跑！
杨谷猛地转身，朝着来时的方向，拔腿就跑！他现在体力恢复了不少，速度提得飞快。
“追！别让他跑了！”
身后五人立刻反应过来，骂骂咧咧地追了上来。
巷道狭窄，杨谷仗着体型瘦小灵活，左冲右突，一时半会倒也没被追上。
眼看着就要冲出这条巷道，前面却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和女人的惊呼声。
杨谷定睛一看，心里猛地一跳。
只见巷口不远处的大路上，正有三个人围着一群人，手里也拿着家伙，似乎在进行抢劫！
而被围着的，赫然就是刚才买了他鱼的那三男两女，五个知青！
其中一个男的正死死抱着那个瓦罐，脸上满是惊恐。
真是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