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的大臣跪着冷汗直流,这会儿是屁都不敢放一个,这位皇上登基不过一年,手下过的人命都不止千八百条了。
他在朝堂干了一辈子,只是来汇报个战事,可不想就这么丢了命。
“臣不敢,请皇上再做决断。”
姜承肆阴鸷的目光如雷霆而至。
这场战事自先帝时起,至今拨出去的银子如流水,可日日上朝总能听见前线将士低迷不愿作战的消息。
他银子拨了,粮草给了,这些人还低迷?
姜承肆龙袍下的手攥了攥,心一横都想直接将前线那十万人给屠了。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些钱压根就没到前线的手里呢?」
姜承肆正带着嗜血念头时,那道慵懒的嗓音又在脑海中炸开。
他睨了眼一旁正在发呆的夏鸣,他怎么没想过克扣粮饷一事?
这笔钱经了多少人的手,他查得明明白白,督送钱财粮草的官员,是阵前将军的亲儿子。
难不成他还能为了这笔钱,坑害自家老子?
「不过真别说,摊上这么几个臣子也挺糟心的,儿子女儿拿着钱一起坑老子,这事说出去都没人信。」
「反正我不说,我怕掉脑袋。」
夏鸣揣着手恭恭敬敬站在姜承肆后面。
反正她就是个穿进来的炮灰,距离王朝被推翻还有七八年光景,现在她趁着在御前伺候多挣些钱,别干这容易掉脑袋的勾当。
当初进宫的宫女名额没了,原主的爹娘才铤而走险把她塞进来当太监,好供养她那蠢哥哥娶媳妇。
但她又不蠢,等挣了钱,她就远走高飞拿着金银财宝去过快活日子!
“命大理寺提李向然下狱细查!”
李向然,是李贵妃的弟弟,也是他信任至极的督粮官,阵前将军的亲儿子!
姜承肆也不是偏信夏鸣的话,只是他一时昏了头,因为太过信任李向然不可能坑害老子,竟从没往他身上查过。
该死,难不成世上还真有这种不孝子?
“皇上,李贵妃煲了汤送来,这会儿正在养心殿外候着呢。”
太监总管黄为善这会儿忙完回来,进殿跟姜承肆禀报时,看见夏鸣在他跟前站着,心都快悬到了嗓子眼。
这蠢丫头,到底还是往皇上身边凑了!
“不见,让她回去!”
姜承肆眉眼不悦,声音也带着凌厉的震怒。
他后宫妃嫔不多,这些人无趣得很,他又无心男女情爱,李贵妃的父亲在阵前作战,姜承肆看在这份面子上,才偶尔去她宫里坐坐,相比那些一年半载才能见到姜承肆一面的嫔妃,李贵妃这般已经算得上宠妃了。
在姜承肆跟前伺候了两个时辰,才轮到夏鸣下差吃饭。
吃饭的空档,一群小太监围着一张小桌子。
夏鸣受不了他们身上那股尿骚味,自己抱着碗蹲墙角去了。
门外黄为善走来,小太监们起身请安利索。
如今黄为善是皇上跟前最得力的人,伺候一年了,别说掉脑袋,连个小惩罚都没有,多得是人想跟他取经。
这趟能进宫当差,夏鸣家里托的就是表舅黄为善。
“小夏子,你跟我出来。”
出了门,黄为善恨铁不成钢的在夏鸣的脑门上戳了又戳。
“跟你说了多少回,别忘皇上跟前凑,你是嫌自己命长是吧?也怪我那外甥不争气,老大不小了,还要靠你这个妹妹给他赚媳妇钱。”
说着,黄为善叹了口气,看向他蠢钝的外甥女。
这丫头打小就不聪明,家里又不看重,养得性子畏畏缩缩,要知道皇上最厌烦这种人了!
“知道了表舅,我机灵点不会出事的,万一咱舅甥俩都能在皇上跟前得脸,那不就发达了吗?”
夏鸣说着嘻嘻一笑,在皇上跟前,油水肯定不少捞啊!
可没等说完,黄为善一巴掌就拍上她的脑门。
“想什么呢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你舅舅我是任人翻出花也没根的阉人,你呢?敢让人查吗?挣点钱就出宫算了,省得有钱没命花!”
夏鸣瘪着嘴点点头。
反正姜承肆也当不成几年皇上了,她小心点应该也不成问题。
嘴里还塞着饭的功夫,一个小太监匆匆忙忙跑来。
“黄总管,御前有个小太监打翻了砚台,被皇上罚去慎刑司了!”
黄为善立即正了脸色,长叹一声,这皇上身边啊,真是一刻也离不了他。
“等着,我这就去。”
黄为善刚要动身,就见他那小徒弟颤颤巍巍指了一下他身后的夏鸣。
“皇上说了,要小夏子过去伺候。”
黄为善脸一僵,回头看向夏鸣的时候五官都变形了。
“没听见吗?还不快去?当心你的脑袋!”
夏鸣点点头,囫囵咽了嘴里的饭,一溜烟直奔养心殿就跑,这会儿姜承肆刚摔了一个砚台,隔着大老远就听见夏鸣那叽叽喳喳的动静。
「谁又惹了我家乖宝宝啦,发这么大的脾气,这日子离了我可真是没法过了啊!」
姜承肆刚还紧蹙不解的眉头,瞬间就如冰雪消融,松得飞快。
不过他心里还是不舒坦。
他怎么没早想到李向然有问题呢?这才一下午的功夫,就在他家搜出上百万两私产,数不尽的古玩珍宝。
他拨出去的钱财粮草,有一大半进了李向然的裤袋,一小半进了李贵妃的寝宫。
运到阵前时,连百分之一都不足,这军心能不低迷吗?
要不是小夏子一语惊醒梦中人,他还不知要亏出去多少白银!
“皇上可是有事吩咐奴才?”
夏鸣一溜烟跑进来跪在姜承肆跟前,姜承肆还没等开口让她收了地上的杂物,就听她心里小声嘀咕起来。
「好家伙,把墨洒了这一地,我可不想收拾!」
姜承肆都到了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咽回去了。
也就看在夏鸣给他提了醒的份上吧!
姜承肆将手重新揣回龙袍,转身拂袖。
“叫个人来将地上收拾了,别叫别人来烦朕。”
“诺!”
夏鸣一应声,高兴得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后了。
「谁说我们宝宝是暴君的?多会心疼人啊,都没让我收拾这烂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