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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只能靠自己

殿外风云变幻,最后一丝白日里的光也消散殆尽。

月色初显,殿中当值的太监换了几轮,姜承肆依旧端坐在养心殿“正大光明”的牌匾下,垂眸批阅着奏折。

烛光映照在脸上几经变换,他却浑然不觉时间在流逝。

处理政事时,姜承肆向来不喜任何人打扰,就连正点报时的太监都省去了。

这规矩的遵守者,也包括黄为善。

此时,他正恭敬地在殿外候着,趁那座中人刚批完上一本奏折的间隙,才敢端着托盘,轻手轻脚的跨进殿门。

“禀皇上,奴才将煮好的面带来了,请皇上过目。”

语毕,黄为善压低了身子,先将托盘放在旁桌上,在得到姜承肆的点头默许后,才小心地收拾好了主桌上的一摞折子,腾出空地,将面端上来。

姜承肆后知后觉的有些乏累。

当他用余光撇了一眼托盘上的东西时,却愣了片刻,不可置信的又看了一眼。

这就是五两银子一碗的面?

莫说配菜了,竟连一滴油水都没有?!

看着碗中坨得不成样子,勉强能被称之为“面”的一团白色物体,姜承肆眼底的怒意又升腾了起来。

“朕问你,这碗面花费了多少银两。”

“如实说。”

姜承肆尽量压低了声音,让自己显得平静些。

他本已经做好了听到答案的准备,却还是在听到那尖细嗓音时,忍不住眉心横跳。

“是。”

黄为善早已在殿中跪好,身子又低了地,才开口。

“回皇上的话,奴才问清楚了。这面,是看人定价。”

“若奴才去煮,这碗面是两个铜板。可若是新来的小太监去煮,这么一碗素面,少说也要花五两银子。”

他语气略一停顿,索性将话说了个干净。

“另外,每到发膳食的时候,御膳房的木凳和石阶也是要收费的,一个地儿一两银子。”

“太监们付不起,只能蹲在檐下吃。”

“天晴时还好,若是赶上下大雨,雨水顺着屋檐流进碗里,便只能算是天赐的汤水了。”

姜承肆腾的一下起身,气笑出声。

御前伺候的太监,每人每月的例银是十两。

而皇为善这个太监总管,每月的例银是十五两,刚够煮三碗面。

那每月靠着五两例银过活的普通太监吃什么?

月初煮一碗面,一天吃一口,吃到月末?

还是只能去吃草根树皮?!

“真是岂有此理!”

“朕的宫里怎的就出了这么一批该死的蛀虫!”

“唤人去绑了他们!”

姜承肆终是忍不住拔高了音量,拿起碗边放着的筷子就掷到了门槛上,砸出一声脆响。

他的筷子,向来是玉制的。

民间的忌讳之一便是筷子不许掷地。

但此时,他的怒气显然更胜一筹,也管不得什么忌讳了。

这么一嗓子下去,殿外候着的侍卫和太监乌压压跪了一大片,皆是面露惶恐,身子止不住颤抖,祈祷皇上的怒气不会降到自个儿头上。

与众人一同跪候在殿外的夏鸣擦了擦嘴角的碎屑。

一盘桂花酥下肚,再就着半盏清水,她勉强算是填饱了肚子,赶回来换班。

此时听到殿内的声响,夏鸣心底畅快无比。

「还是我们家皇上厉害,一下子就揪出了宫里的蛀虫。要不然还不知道大家要饿多久的肚子呢!」

「民以食为天,连饭钱都贪的家伙简直不配当人!」

「罚,狠狠地罚!替宫人们出口恶气!」

听到熟悉的心声后,姜承肆的目光略过殿外,果然看到了那跪在人群中的瘦弱身影。

果然,小夏子也是支持他的。

这种贪腐的蛀虫不砍,还留着过年不成?

姜承肆刚要下旨砍几个人立立规矩,心底便再次涌上了那脆生生的音色。

「可两个总管又出不了宫,贪这么多银子用来做什么呢?真是怪了。」

闻言,姜承肆的脸色顿时变得更为难看。

他怎么没想到,这两个太监总管本就不足成事。

敢这样肆无忌惮的在宫里贪钱,伸手的定是另有其人。

这人的品阶,也不会低。

想到这种可能,他强压下想要砍人的念头。

“传旨,将御膳房的两个总管下狱查办。”

“每月另拨五百两给新的管事。”

姜承肆拂袖走回寝殿时,众人松了口气,纷纷谢恩,目送他的背影离开后,才起身。

望着那抹明黄色背影,夏鸣的视线有些发愣。

直到自家舅舅的拂尘落在头上,她才回过神来。

黄为善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傻愣着干啥?还不去跟着。”

“皇上点名了让你随侍,腿脚麻溜点。”

夏鸣连忙应了一声,一路小跑着来到寝殿。

就这身板,跑几步便喘的不行。

真是要了命。

她在心底哀嚎了几声,努力在进门前调整呼吸,让自己的步履显得稳重些。

最基本的规矩,她还是分得清的。

纵然皇上现在的性子少了几分暴虐,夏鸣也不敢拿自己的小命来赌。

她还要等攒够银子,出宫去过好日子呢!

调整好呼吸后,夏鸣轻声抱着被子在寝殿外的门框边上打地铺。

「总算能睡个好觉了,嘿嘿。」

「月前发下来有五两呢!终于有钱换新被子了。」

刚躺到塌上准备歇息的姜承肆,在听到那带着笑意的碎碎念后,看了眼自己身上盖着的被子,也觉得比平日里暖了几分。

只是若要让天下百姓都能衣食无忧,他做的还不够。

国库的存银远远不够。

姜承肆微不可查的轻叹了一声。

父皇丢给他的这么一整个国家的烂摊子,总得一一理清。

国库上的千疮百孔,总得去缝补。

他不觉得这是一种负担,只恨自己不能多出几双手去批奏折。

若是呈上来的奏折不再写满疾苦,这天下就算是太平了吧?

姜承肆在心底反问着自己,但并没有得出想要的答案。

他清楚这事问不了旁人,也听不得小夏子的心声。

治国之路,只能靠自己。

烛光熄灭后,姜承肆怀着满腔心绪,沉沉睡去。

夜半时,门外传来一阵清浅的脚步声。

随机整个皇宫哗然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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