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屋内原本沉默的下人们纷纷不由暗暗吸了一口冷气。
就连林夫人也不由错愕望向她。
这贱妇今日是怎么了,居然敢这般同她儿子说话。
顾淮知也望向她,语气冷沉:“你从未提过会医术。”
何棠扬眉:“没提过不代表我不会。”
林夫人抢白道:“说的好听,谁知道你是真会还是假会!”
“会不会一试便知。”
何棠冷了脸:“若治不好顾清雪,我何棠立马一头撞死,若治好了,婆母必须当着全府的人同我道歉,如何?”
“什么.....你、你居然要我向你道歉?!”
林夫人宛若点燃的炮仗,猛地瞪大了眼。
“荒唐至极!从古至今就没婆婆跟媳妇认错的道理!”
何棠闻言笑起来:“既然没有,这不正好就从你开头么。”
顾淮知直直看向她,锐利的目光似乎要将她刺穿。
却见她依旧不卑不亢回瞪着自己,与以往那番小心翼翼讨好的模样大不相同。
反而多了几分孩子气。
心中不禁多了些许疑惑。
片刻,他沉声道:“好,那就如你所言。”
得了他的准允,何棠这才凝神继续施针。
她解开顾清雪的衣领,将银针猛刺入她的胸口。
鲜红的血登时染红衣裳,传来刺鼻腥气,屋内其余人脸色登时大变。
“你将她扎出血了!”
林夫人更是立刻坐不住了,撑起身子就要推开何棠,却被顾淮知拦住。
“淮知!你拦我做什么!她就是想要害我孙女!”
“母亲别忘了,清雪不仅是你的孙女,也是她的亲女儿。”
顾淮知侧眸提醒林夫人这么一句,随即眸光紧紧盯着何棠,隐隐泛着几分探究。
何棠不紧不慢再次捻出一根短针,刺了进去。
顾清雪陡然睁开了眼。
一直守在床边的阿芝惊喜道:“成了成了!小姐醒了!”
见她醒来,顾淮知眉宇骤然一松,问道:“清雪为何会晕过去?”
何棠收起针,冷哼一声:“面容肌瘦,头发枯黄,口泛恶臭,你自己说你为何会晕过去。”
“你...你嘴巴才臭!”
顾清雪被何棠这句话气个半死,迎上顾淮知审视的目光,却多了一丝心虚,却仍咬着唇不愿开口。
何棠抬手扇了扇味,皱眉:“顾清雪,你要是再这样继续不吃饭,你的嘴巴还会更臭,跟死人味儿没什么差别。”
林夫人闻言,当即变了脸色,“雪儿!好好的你为何不吃饭啊?!”
顾淮知冷下神色,凌厉的目光猛地扫向顾清雪的小丫鬟珠儿和玉儿。
“小姐不吃饭,你们为何不报!”
俩小丫鬟跪趴在地上,吱吱呜呜不敢开口。
林夫人大怒:“来人!给我把这两个欺主的贱婢拖下去,打四十大板!”
“太夫人!奴婢冤枉啊——!”
顾淮知淡漠道:“要是觉得冤枉,就如实交代,否则——”
话未尽却令地上的两个丫鬟同时抖成了筛子,哪里还顾得上小姐威胁的眼色,全交代了。
“回国公爷,是...是小姐让奴婢们将每日的膳食倒掉的....”
“还让我们每日从后厨……给她拿来生黄瓜和水煮的白菜。”
何棠皱眉:“这些东西当泔水喂给猪都不吃。”
“你居然说我不如猪!”
顾清雪气红了小脸,强撑着身子就要起来跟何棠拼命。
却被顾淮知沉郁的眼神吓僵住了身子。
“还不打算说实话?”
见父亲真生了气,顾清雪缩了缩肩,委屈哽咽:“爹爹....的确是我叫他们倒掉的.....”
“再过几日书院诗社要办诗会,听闻太子哥哥也会去,我本打算穿去年祖母送我的那件浮光锦做的衣裳,却发现穿不上了.......”
“傻孩子,穿不上,祖母大可以再叫人重新为你定做一套!”
林夫人气的无奈:“咱们家又不是差那点银子,你犯不着跟自己的身子过不去呀!”
“可...可是孙女胖了呀!”
顾清雪越说越委屈,登时哇哇哭出声:“到时岂不是会在太子哥哥面前出丑!”
“呵,你这副小身板就算再胖又能胖到哪去。”
何棠收起针,挑了挑眉,状似不经意问道:“说说吧,到底是谁撺掇你不吃饭的?”
话落,却登时被顾清雪没好气地顶了回去:“关你屁事!”
“顾清雪!”
还没等何棠开口,顾淮知却先皱眉打断了女儿的话。
“刚才的话是你一个女儿该对母亲所说的吗?”
何棠瞥了身侧人一眼,心中不由微微有些讶异。
没想到这位国公爷还挺公道的么,她还以为这人会无条件地偏袒顾清雪呢。
“祖母.....”
顾清雪被顾淮知呵斥地哆嗦,虚弱的身板立刻投进了林夫人的怀中寻求靠山。
“淮知!”
林夫人就这么一个宝贝孙女儿,自然疼的跟眼珠子一样。
“清雪她身子都还虚着,何棠怎么能一上来就跟审问罪人一般逼问她。”
“婆母,你这话倒也是奇了。”
何棠听得直发笑:“方才还说我不疼她,如今我关心一下我亲闺女,你又说我审问她,敢情好赖话都全叫你说完了吧。”
“你、你!”
林夫人被何棠这话气的直哆嗦,正要找话反驳却又被她打断。
“婆母,您刚才的话还作数么?”
此言一出,林夫人脸色愣住:“什、什么话?”
何棠噙着笑却不看她,反而转头看向身侧的顾淮知。
“国公爷,你方才金口玉言替你母亲答应下来的话,不会又不作数了吧?”
听她又唤自己为“国公爷”,顾淮知微微蹙起了眉,黑眸幽冷。
“苍术。”
“属下在!”
一位身着短打的侍卫瞬间在他们面前显现,恭敬应了一声。
顾淮知冷声吩咐道:“你去通知府中上下,将手中的活计都放下,让他们来晚香院等着。”
“顾淮知!”
林夫人闻言登时煞白了脸色,一双浑浊的眼不可置信的瞪向自己的儿子,声音更是不可控地颤抖起来——“你、你还真想让老身这一把老骨头给她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