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管事一听何棠这话,心里咯噔一下,额头上的汗珠子一下就冒出来了。
何棠点出来的事儿,他确实都干了,可......可那都是太夫人点过头的呀......
他慌得不行,眼神直勾勾往太夫人的身上瞟。
林夫人被张管事看得发毛。
何棠这些年闷不吭声,怎么突然就翻起旧账来了?
她清了清嗓子,对何棠道:“这些都是些小事,过去就过去了,你也别太较真。张管事平日里做事,还是很稳妥的。”
何棠眼皮子一撩,斜睨向林夫人。
“所以婆母的意思是,他克扣我晚香院的东西,这事儿您是知情的?”
“自然是——”
林夫人差点顺嘴认了,心猛地一跳,赶紧改口,“自然是不知道的!我怎么会知道这些?”
开玩笑,苛待儿媳妇的名声要是传出去,她林夫人的脊梁骨还不得让外人戳烂!
连带着国公府也丢人!这事儿打死也不能认!
“好,既然婆母不知道,”
何棠紧盯着林夫人,一步不让,“那这张管事从婆母您当家的时候起,就在背地里干欺上瞒下的勾当!这种欺主的恶奴,婆母您还敢把他留在府里用吗?”
林夫人被她看得脸上挂不住,眼神躲闪,硬着头皮说:“当……当然不敢用....”
话都逼到这份上了,她明白张管事是保不住了。
林夫人心一横,为了把自己摘出去,“啪”地一拍桌子,对着张管事怒斥:“你个腌臜货!亏得我那么信任你,居然背着我欺主!国公府是容不下你了,你要是还想给你老婆孩子留点脸面,就立刻给我滚出国公府!”
林夫人身旁的刘嬷嬷立刻心领神会,赶紧给张管事递了个眼色。
张管事张了张嘴,求饶的话在喉咙里滚了几滚,最终还是咽了回去,肩膀垮了下来。
何棠看着他们,心中冷笑一声,这才哪儿到哪儿。
“婆母。”
何棠声音清脆,“欺主这事儿板上钉钉了,光让他滚蛋可不行。按咱们府里的规矩,这种恶奴,最少也得打二十板子长长记性,您说是不是?”
“你!”
林夫人猛地扭头瞪着何棠,气得胸口起伏。
可何棠占着理,她还能说什么?!
“你....你说的对!”林夫人这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张管事面如死灰,为了家里老婆孩子不受牵连,也只能认命地低下头认罚。
收拾完张管事,何棠的目光扫过院子里站着的其他下人。
“张管事的下场,你们都瞧见了,从今往后,都给我把皮绷紧了,本本分分做事!谁再敢在背地里搞些见不得人的小动作。”
她顿了片刻,眸光锐利:“活契的,一律打板子赶出去!死契的,打死了事!听懂了么?”
“是!夫人!”屋外站着的丫鬟婆子小厮们抖了抖,连忙应下。
事情办完,何棠没打算留人,挥挥手让众人都散了。
她转头看向脸色铁青的林夫人,笑了笑:“婆母,府里这些不懂规矩、坏了心肝的下人也都处置了,这下您可以安心回寿安堂歇着了。”
林夫人昨天刚见识了何棠的泼辣,今天又被她这一连串雷厉风行的手段气得肝疼,这会儿又被直接下了逐客令,一口气堵在嗓子眼,上不去下不来。
她连宝贝孙女的事都忘了问,狠狠剜了何棠一眼,袖子一甩,头也不回地冲出了晚香院。
等人一走,兰心才忧心忡忡地开口:“夫人您今日开罪太夫人,若是太夫人去找国公爷可如何是好?”
虽然她觉得夫人今日这手段是解气,可夫人不得国公爷的心,太夫人要是添油加醋一说,这刚到手的管家权,怕不是又要飞了?
“怕什么?”
何棠浑不在意:“咱们做的哪样不占理?而且这些决定太夫人都是默认的,就算她要去找国公爷,她能说什么?”
听了夫人的话,兰心的心才稍稍安稳些。
她是相府老夫人指派给夫人的,这些年看着夫人憋屈,她也难受的厉害,如今看着夫人终于有当初刚回相府的泼辣劲儿,她打心眼里高兴。
“对了兰心。”
何棠想起另一桩要紧事:“你去将咱们晚香院所有人的身契都拿过来。”
晚香院是她的地盘,她绝不允许这里头还藏着别人的耳报神!
兰心应声下去,很快捧着一叠身契回来了。
何棠一张张仔细翻看,挑出几张递给兰心:“这几个人,找个由头,打发到外院去干洒扫的粗活。”
她挑出来的这几个,不是林夫人塞进来的,就是二房三房那边“送”过来的,没一个可信。
剩下的人里也未必都干净,只是现在不好分辨,得慢慢看。
兰心拿着身契下去不久,去前院送嫁妆明细的阿芝匆匆进了屋子。
“夫人。”
阿芝顾不得擦汗,忙到何棠跟前,“单子都给了国公爷,国公爷说今日就将嫁妆给您送过来。”
“真的?!”
何棠眼睛瞬间都亮了,整个人精神焕发!
嫁妆拿回来,她就有本钱开医馆,将神医谷的名声在京城打响了!
不过......她一人开医馆总有些势单力薄......
忽地,她眼珠一转,嘴角弯起一个狡黠的弧度。
她可以让师父和师弟来帮忙呀!
她立刻铺开纸笔,写了封信后,将信封好,递给了阿芝。
“快!把这信送去神医谷。”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见到师父和师弟了。
明明自己才离开神医谷不久,可重生到如今自己这副身子上,掐指一算,竟然已经离开了五年之久。
这些年她一门心思扑在讨好所谓的亲人、丈夫、女儿身上,想得到他们的认可,却把真正待她如亲人的师父师弟抛在了脑后,连封信都没写过。
也不知他们现在过得怎么样?会不会....怪她?
何棠心里涌上一股难言的愧疚和思念,双手托着腮,出了神。
完全没注意到屋子里多了一个人。
顾淮知缓步进了屋子,看见何棠双手撑着脸,眉宇间笼着一股郁气。
自从他得召回京后,何棠平日里虽仍待他如往日那般殷切讨好,可神情却总是带着淡淡沉闷。
昨日见她巧舌如簧,将母亲和雪儿怼的哑口无言,恍惚间,似乎又看到了刚嫁入国公府时,那个鲜活明艳、带着点野性的何棠。
如今见她忧思,顾淮知眉心不由皱了皱。
他轻咳一声。
何棠被突然的咳嗽声吓了一跳,满脸嗔怪地看向顾淮知。
“国公爷是属猫的吗?出入一点声响都没有。”
顾淮知压着唇角:“是你想事情太投入没听见。”
他神色虽然漠然,语气却多了几分平和。
何棠狐疑地打量着他这副冷俊的模样。
“国公爷可是来兴师问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