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魁挥刀劈开烟尘，看了一眼老道消失的地洞，眼神冰冷，随即目光落在废墟上。
“鼠标”灰头土脸地从变形的推床下爬出来，除了惊吓，没受重伤。
杨寒被埋在一堆碎裂的混凝土块和扭曲的钢筋下，只露出半个身子，一动不动，身上盖着灰土，后背几道伤口渗出暗红色的血，染红了破碎的外卖服。
“杨寒！”白月魁蹲下身，声音带着一丝急促。
“鼠标”连滚爬爬地冲过来，带着哭腔：“杨顾问！你醒醒！你别吓我啊！”
几块压住杨寒腿的水泥碎块被白月魁用刀鞘挑开。
就在这时。
“咳咳…咳…呸呸呸！”
杨寒猛地咳嗽起来，吐出一嘴的灰土和血沫子。
他艰难地动了动，从废墟里把自己拔了出来，灰头土脸，后背疼。
“且慢”只能格挡攻击。
对于坍塌覆盖这种情况……
着实有些没办法。
这也让他心生警惕，以后绝不能这么玩了。
头一次失误，代价还挺大的。
但以后绝不会了。
白月魁和“鼠标”都松了口气。
杨寒瘫在废墟里，后背火辣辣地疼，嘴里一股子土腥味混着铁锈味。
他眼珠子转，在烟尘里扫视，嘴里骂骂咧咧：“老子枪呢？！无限子弹啊！后勤组那群大爷不得活撕了我？这玩意儿一看就贵！”
他越说越心痛，脸皱起来。
“鼠标”带着哭腔扑过来：“杨顾问！你没事吧？吓死我了！”
他手忙脚乱地想扶杨寒。
杨寒一把拍开“鼠标”的手，顾不上疼，挣扎着想从碎石堆里出来，目标明确——找枪！
白月魁刀尖一挑，几块压着杨寒腿的水泥碎块被拨开。
她动作利落，眼神冰冷地扫过老道消失的地洞，确认目标已遁逃，才将目光落回杨寒身上。
看着他灰头土脸还在惦记那破枪，白月魁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往下压了一分。
“人没死，枪飞了。”她声音平板地陈述，刀鞘指向烟尘深处一个角落。
杨寒顺着方向看去，那柄实验型脉冲步枪歪斜地插在一堆碎砖里，枪身幽蓝的光纹熄灭，沾满灰尘，枪管似乎有点歪。
“卧槽！我的‘加特林’！”杨寒哀嚎一声，连滚爬爬地扑过去，像捧宝贝似的把枪抱起来，心疼地吹灰，“完了完了！枪管都弯了！这得赔多少钱？白队！你可得给我作证！是那老杂毛偷袭加天花板塌了！跟我没关系啊！绝对不是我摔的！”
他抱着枪，一脸“我是受害者”的表情看向白月魁。
白月魁没理他，对着通讯器冷声下令：“C区目标逃脱，现场清理，回收实验体X—01，送技术部评估损毁状况。呼叫医疗组，有人员轻微外伤。”
她顿了一下，补充道：“目标杨寒，后背撕裂伤，疑似中毒，优先处理。”
“中毒？！”杨寒一惊，这才想起背上那几道火辣辣的抓痕，赶紧反手去摸，“嘶…那老杂毛爪子有毒？！完了完了！工伤！这绝对是工伤！医疗费营养费误工费精神损失费…白队！清单你帮我记着点！我怕我待会儿毒发昏迷记不清了！”
“鼠标”看着杨寒还能中气十足地算账，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一半。
——
局长办公室
周镇山脸上的温和笑容淡去，眉宇间凝着一丝审慎。他看着摊在办公桌上的两份报告。
一份是《慈济医院地下设施损毁初步评估及维修预算》，另一份是《实验型脉冲步枪X—01损毁分析报告》。
两份文件的末尾，都跟着一串长的零。
财务主管站在桌前，额头冒汗。
空气沉重。
周镇山的手指在预算表上划过，最终停在“武器损毁赔偿责任人”一栏。那里，签着三个字：杨寒。
叩叩叩。
办公室门被敲响。
“进。”周镇山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白月魁推门而入，一身作战服沾着灰尘和干涸的污迹。她身后跟着个医疗兵，正按着一个龇牙咧嘴、试图挣脱的家伙——杨寒。
杨寒后背的伤口已经包扎好，裹着纱布，但精神头十足，眼神在办公室里乱瞟，重点落在周镇山面前那两份文件上。
“局长。”白月魁立正。
“哎！领导！我来汇报工作了！”杨寒抢着开口，试图挣脱，“那啥，任务…虽然目标跑了，但咱也是出了大力气的！你看我这伤！还有我那把枪！为了救‘鼠标’，那可是奋不顾身，英勇负伤！局里可不能寒了功臣的心啊！奖金…是不是先预支点？”
周镇山抬起头，目光平静地扫过杨寒，最后落在白月魁身上。
“任务简报。”
白月魁言简意赅：“目标邪修‘枯骨道人’及其炼制的C+级尸傀逃脱。初步判断其掌握土遁类邪术，并疑似引爆预设邪能节点导致建筑坍塌。目标组织‘往生教’与更高级邪修团体‘幽冥道’存在关联可能性上升。我方人员轻伤，实验武器X—01损毁。”
她顿了顿，看了一眼还在比划的杨寒，继续道，声音冰冷但聚焦评估：“行动顾问杨寒，表现…极为特殊。其能力对邪祟、灵体及低阶污染体具备高效压制、净化效果，近乎规则性抹除。
对高防御实体目标，需依赖特殊武器方能发挥显著效力，但其能力能赋予投射物超越物理极限的效能，表现为：绝对指向性弹道修正、效能超载及疑似‘能量规则改写’。
实战中，其接触类能力同样展现强干涉性：低阶法器‘且慢’被其持有后，展现出远超其本身极限的规则性强化。”
白月魁总结道，“结论：目标杨寒能力展现出的规则层面干涉潜力巨大，不可预测性极强，存在高度研究价值及潜在失控风险。
综合评估，维持‘SSS级异常实体’观察档案。
其战略定位与实战效能，需更多边界测试及高烈度实战验证，暂无法准确定级。
建议代号：‘人形规则异常’或继续沿用‘SSS级实体观察’。”
办公室瞬间安静。
财务主管松了口气。
医疗兵按着杨寒的手松了点劲。
杨寒自己也懵了一下，随即脸上爆发出惊喜：“SSS级？人形规则异常？听着就牛逼！值钱！领导！代号津贴多少？按‘SSS级’发不？一个月怎么也得十万八万的吧？”
他自动忽略了“风险”和“无法准确定级”。
周镇山没理会杨寒的聒噪，拿起白月魁的报告，目光在“SSS级异常实体观察档案”和“需更多验证”上停留片刻，拿起笔，在“人形规则异常”后面画了个圈。
“批准。维持观察档案。代号暂定为‘人形规则异常’，杨寒。”
他把报告放下，手指点了点桌上那两份文件，目光转向杨寒，脸上重新挂起温和的笑容。
“杨顾问。”
“关于任务后续处理。目标逃脱，任务评级：C—，未完成。”
杨寒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未…未完成？C—？不是C级吗？二十万呢？！”
“因目标逃脱，且造成重大财产损失，”周镇山语气平稳，“依据《特殊外勤顾问聘用协议》补充条款第七条：因顾问个人操作导致局内财产重大损毁，需承担相应赔偿责任。及补充条款第九条：任务未完成，基础津贴按完成度折减。”
他推过那两份文件。
“这是维修预算和武器损毁报告。你的任务津贴，扣除赔偿及折减后…”
周镇山拿起旁边的计算器，手指按了几下，亮给杨寒看。
屏幕上是一个红色数字：—185，000.00
“剩余：负十八万五千元。将从你的基础年薪中扣除。”
“什么？！”杨寒的尖叫差点掀翻屋顶，“负的？！还倒扣？！黑店啊！”
他指着那份维修单：“领导！这医院它本来就是危房！豆腐渣工程！那老杂毛自己炸的！关我什么事？这也能算我头上？碰瓷！”
他又指着武器报告：“还有这枪！它自己炸膛！对！就是炸膛！绝对是质量问题！我还没找局里赔我精神损失费呢！你们倒打一耙？我要投诉！”
“铁公鸡！周扒皮！”杨寒气急败坏，对着周镇山脱口而出。
财务主管和医疗兵脸色发白。
白月魁面无表情。
周镇山脸上的笑容纹丝不动：“杨顾问，注意措辞。账单已生成，签字确认吧。对了，你拯救队友的奖金，也一并加进去了。”
他端起茶杯。
杨寒像被掐住脖子，所有控诉戛然而止。
他瞪着那刺眼的负数，又看看周镇山那张脸，胸口剧烈起伏。
最终，一股巨大的悲愤冲上脑门，化作一声凄厉的哀嚎：
“亏到姥姥家了！！”
他猛地抢过医疗兵夹在腋下的平板（他自己的碎了），手指哆嗦着点开计算器APP，疯狂地按着归零键。
“下次！下次出任务前必须先收定金！全款！少一个子儿都不干！”他一边按，一边咬牙切齿地碎碎念。
白月魁适时递上一份新的文件，是行动报告确认书。
杨寒看都没看内容，悲愤地在签名处狠狠戳下自己的大名，力道之大，差点把平板屏幕戳穿。
签完名，他还不解气，从破烂的外卖服内袋里摸出个小本本和一支快没水的圆珠笔。
翻开本子，最新一页，他咬牙切齿地写下一行歪扭的字：
写完，他狠狠合上本子，塞回内袋。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