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琛眉心一跳,看着胆大包天的沈确,微微倾身就将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至呼吸可闻。
他身上的沉木香混着淡淡的皂角清香瞬间将沈确笼罩。
“沈予迟。”祁琛开口,声音带着一种致命的磁性,“以你我如今的关系,即便我真的想做些什么,似乎也是合情合理的……不是吗?”
沈确看着那近在咫尺的帅脸,呼吸一窒,心跳没来由地漏跳一拍,竟然有点无所适从。
明明挑火的人是她,可当祁琛真的回应了她时,沈确却本能地想要逃跑。
就在她想要说些什么打破这让人窒息的氛围时,祁琛忽然低笑一声,抬手在她头上搓了一把后退回了安全距离,周身那点暧昧气息瞬间被收敛得干干净净。
“放心。”祁琛又成了那副淡淡的样子,只是说话的语气带上了些许温和,“逗你的,我还不至于如此下作。”
看着祁琛这副模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悄然在沈确心底蔓延开来,带着刚刚那丝残留的暖意冲淡了这些日子积攒的所有委屈、愤怒与被背叛的寒凉。
她垂哞,掩去那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悄声嘟囔道:“……算你还有点君子之风。”
说完,沈确几乎是逃似的匆忙起身,不再看祁琛一眼,丢下一句:“蘅芜送客……送祁将军!”就快步朝着内室走去,全然想不起自己一开始是为了什么。
……
与此同时,东宫书房烛火通明。
萧景行烦躁地将手中奏折掷于案上,眉间尽是阴郁焦躁。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他揉着不断发痛的额角,强压着心中的怒火,“北境军粮调度如此紧要的事情,你们居然拖延到现在都没有理清个头绪?!那祁琛是什么人,如果延误了时机他怪罪下来,你们谁担得起?!”
一名属官硬着头皮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开口道:“殿下息怒。此事牵扯兵部、户部以及北境督粮道,各方利益盘根错节。以往…以往都是沈大人主导协调,其中关窍、各方人脉,唯有沈大人最为熟悉,臣等无能,殿下是否…是否请沈大人前来商议?”
萧景行一怔。
似乎确实已经很久未见沈确了。
自那日两人宫中不欢而散后,他就一心忙着安抚容娇、处理宰相的发难,一时竟真把沈确给忘了。
往日,这些棘手的事务总是沈确替他梳理分析拟定策略,她总能用最有效的方式将所有事情处理的妥帖。时间一长,他也就习惯了她的存在,习惯了她替他处理一切事物。
此刻听人一提,萧景行才忽然惊觉,没了沈确的东宫,办事效率居然如此不堪!
一股莫名的慌乱夹杂着些许悔意涌上心头,他想到那日一时情急捅伤了她,又想到那日在宫中对她的恶意揣测。
难道沈确真的要对东宫不管不顾了?
这个念头刚起就把萧景行吓了一跳,他看着毫无作用的属官,烦躁地冲他们挥了挥手:“都先下去吧,此事,容孤再想想。”
属官们如蒙大赦,连忙行礼退了出去,边走还边小声探讨道:“若是沈大人在,这事早就被处理好了。”
“就是就是……”
“滚!”
听到他们的议论,萧景行心中烦躁更甚,可沈确的身影却不断在他眼前浮现。
他这次,是不是真的过分了?
一股强烈的冲动促使他起身,想要立刻去找沈确,但身为太子的骄傲却让他始终迈不出那一步。
就在萧景行举棋不定之际,书房门被人从外轻轻推开,容娇捧着一盏参茶走了进来。
“殿下。”容娇声音温婉,“夜深了,您还在为政务忧心?先喝杯参茶安安神吧。”
茶盏被轻轻放在了案上,容娇目光自地上散落的奏折上扫过,眼中尽是担忧:“殿下可是遇到了难处?若是因为娇娇那日引得殿下与沈大人生了嫌隙,致使无人为殿下分忧,那娇娇真是万死难辞其咎,倒不如真被宰相家那混不吝的给……”
“不关你事。只是些政务罢了。”萧景行见她红了眼眶,连忙开口安慰。
容娇却摇了摇头,走到了他身边,柔声道:“殿下不必瞒我。我都听说了,是北境军粮进展不顺吧?往日这些都是沈大人处理的,但说来也怪,沈大人以往对殿下最为上心,这次怎得……难道还在生殿下的气?”
说到这,容娇轻轻叹了口气,十分替萧景行不忿道:“不过沈大人也真是的,殿下纵有不是,她身为臣下,又与殿下情深意重,怎可就这样轻易撂挑子不顾东宫了呢?这岂不是全然没把殿下您当主子看待?沈大人这般恃宠而骄,等以后进了东宫,可该如何是好?”
萧景行闻言,不由觉得容娇这话有几分道理。
刚刚升起的那点愧疚与找沈确的念头,瞬间就被“恃宠而骄”、“没把他当主子”这话压了下去,让他脸色都沉了下来。
衣袖被人轻轻扯了扯,萧景行垂眸见容娇正仰着脸看他,眼中水光潋滟,语气娇柔:“景行,你是不是后悔那日那样对沈大人了?”
萧景行嘴唇翕动,想说些什么却被容娇打断:“我就知道……你与她相伴七年,情谊自然非比寻常,当年我离开虽说迫不得已,可也终究是对不起你。若你真想与她重修旧好,那我,那我也可以将这正妃之位让给她,或者殿下也可依那日她说的,真送她三千男宠,如此遂了她的愿,沈大人肯定愿意回来了,我只要能待在景行你身边照顾你,哪怕是侧妃也没关系的。”
听到男宠,萧景行不由想到那日沈确的“豪言壮语”,下意识地喝斥:“胡闹!”
可容娇却像是被吓到了一般,肩膀微微一颤,眼泪唰地落了下来:“我…我只是不想看到景行你为难,既然你觉得不行,那就当我没说吧。只是你若拉不下脸面去寻她,她又这般硬着心肠不来……你们二人这僵局,何时才能解开啊?朝政大事又岂能耽搁?”
萧景行看着眼前梨花带雨、处处为他着想的容娇,再想到沈确那日惊世骇俗之语,心中那点悔意彻底被恼怒取代。
他深吸一口气,将容娇揽进怀中,冷硬道:“娇娇说得对,是孤太纵着她了。区区臣女,岂能如此狂妄?若人人向她如此,那这朝堂还不翻了天了?!孤便再等她两日,若她还不识趣,那就休怪孤不顾往日情面了!”
容娇小鸟依人地依偎在他怀中:“殿下说得对,若人人如此,那这朝堂岂不是彻底乱套了!还是景行你看得清楚……”
不像祁琛那个石头。
永远都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样,好像她欠他钱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