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氏正沉醉于儿子科举高中、日后能做大官的美梦中,冷不防听到周氏的话,心中顿时涌起一阵不快。
她原以为周氏不过是嘴上唠叨几句,哪曾想沈临竟如此不知深浅,也跟着掺和进来。
读书人的事,你凑什么热闹?
她没好气地瞥了沈临一眼:“你搅和什么,你都未曾开蒙,又识得几个大字?”
“你堂哥才十二岁,还未曾进入学堂,就已能背诵三字经,这是何等的天资天赋,一旦进入学堂,那还了得了?你且安分些,等你堂哥中举当了老爷之后,给你安排个管事当当!”
沈临白了她一眼,不为所动。
十二岁背《三字经》算什么稀罕事?
这年龄中了秀才的,也不在少数!
“大伯母,我虽未进入私塾开蒙,但父亲也常教我识字背书,其中便有《三字经》,这应该算得上是开蒙吧!”沈临淡淡道。
“行,你背吧,背吧!我是好心好意,你却如此不领情,我看你能背得了几句!”冯氏怒不可遏。。
沈临心念一动,顿时连接到脑海中的神秘的空间,一本古籍瞬间落了下来。
这便是大乾版本的三字经,已然被他收纳入神秘空间中。
他递给周氏一个安心微笑之后,开始背道:
“人之初,性本善。”
“性相近,习相远。”
“苟不教,性乃迁。”
“教之道,贵以专。”
“昔孟母,择邻处。”
“子不学,断机杼。”
“窦燕山,有义方。”
他虽身着粗布衣衫,眉宇间的自信却藏不住。年方十岁,言行举止却远超同龄人的沉稳。
字字清晰,句句顿挫,背得流畅无滞,声线清脆如珠落玉盘,颇具韵律之美。
“咦?”
沈家老爷子也不禁挑起了眉头。
他低头对照书卷,沈临所背与书上的内容一般无二,且更为流畅。
莫非家中又出了一个读书种子不成?
这不禁让他心中的决定开始动摇,脸上面露挣扎。
他不知自己的决定是对是错。
若是泄露出去,沈临不出息还好,可若是出息了,难免会对他心生怨恨。
沈明石脸上也是满脸震惊,他并不相信自己三弟的儿子会突然间转了性,反倒把怀疑的目光看向沈老爷子。
冯氏更是是面目狰狞,恶狠狠地看着沈临,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
沈明业和李氏先前已经绝望,心中已经起了别的心思,而沈临的表现更让他们如同吃了苍蝇一样难受,难道不成器的只有他家的孩子?
唯有周氏,惊喜之意无以言表,几乎是喜极而泣,心中更是充满自豪。
沈临几乎是一刻未停,从头到尾顺畅地一路背了下去。
等到最后一句落下,满堂寂静,落针可闻。
沈临把目光看向沈老爷子:“阿爷,孙儿已背完,可有差错?”
沈老爷子握着书卷的手微微收紧,指节因用力而显得泛白,他抬眼看向沈临,双眼当中情绪翻滚。
震惊、审视……还有微不可察的一丝后悔。
“你背得不错,看来是下了苦功夫了。”沈老爷子声音带着几分沙哑,打破了屋内的沉寂。
此话一出,冯氏脸上顿时铁青,她刚才的嚣张气焰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
沈明石心中也是一沉,难不成老爷子把考题也给了沈临一份,还是对他有所偏爱?
“你是从何处习得的?为何落水之前不会,落水之后却会背了?你在撒谎!”
冯氏几乎是嘶吼着说道。
她绝不允许沈临抢他儿子的读书资格!
沈临丝毫没有被她的气势所吓倒,而是直直地盯着她:
“大伯母,我背出书来,你为何会如此憎恨,这不正好证明我才是读书种子,比堂哥更加适合,若是供我读书,三年之内必中秀才!”
“至于我如何背得,就更加简单了,父亲为我开蒙,教我识字,背得《三字经》这些基础的蒙学经典不是正常的吗?”
“父亲还教会过我《千字文》、《百家姓》,我也能背得一些,伯母要不要听?”
这理由虽算过得去,却也是无奈之举。
在这封建社会中,一个稚童能够全文背诵这些书籍。
若是没有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很容易被打上一个巨额知识来源不明罪。
先前他不过落了次水,便遭人泼脏水,这些人还有什么做不出的?
周氏也是有些惊疑不定,不停在脑海中思索,印象中沈明河是教导过沈临,但也只有那么几次,难不成仅仅读了几遍就能够记得下来了?
冯氏其中虽然万般不信,却也无法反驳,只能用吃人一般的眼神看着他,拔高音量尖叫道:
“想都不要想!”
“你在做什么春秋大梦,全家供你读书?你想得倒美,别到头来,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你父亲已经浪费了一次机会,难道你还要将我们全家拖到泥潭当中不成?”
沈临去读书,那她儿子呢?
面朝黄土背朝天去供沈临?
这比杀了她还要难受。
沈临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虽然他对所谓的父亲并没有什么好感,但是被人三番五次侮辱,泥人也有三分火气。
“大伯母请慎言,父亲何时浪费过机会,他并非怯懦逃避,只是失踪而已,再怎么说他也是取得过秀才功名的,大伯母如此侮辱一个秀才,置朝廷何地?”
此话一出,众人脸色就变了。
大乾重文,对读书人的保护及其严格。
对拥有科举功名的读书人更是有法律保护,平民辱骂有功名者,可类比辱骂尊长,视为藐视朝廷,刑罚可达杖刑。
冯氏一股热血直冲脑顶,恨意上涌,气得胸口剧烈起伏,眼睛恨得想要杀人,却也不敢再说半个不字。
看到这一幕,周氏又惊又喜,这几年来伏低做小,抬不起头,连她都差点忘了,沈明河可是取得秀才功名的人!
沈明石见状皱眉,看向沈临的目光中也带了几分冷冽之意。
但如今想要逆转的办法只有一个。
那便是沈老爷子!
他避重就轻,不再谈及此事,而是拱手道:“父亲,沈卓和沈临都已完整背出,还请父亲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