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他就是赘婿……”
叶冲满心不服,还想再说,萧晨却是眉头一皱,严厉的目光落在了他身上。
“你是何人?我怎从未见过你?腰牌拿来!”
叶冲被萧晨的威严吓了一跳,赶忙从怀里掏出自己的腰牌。
“原来你就是叶冲!”
萧晨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昨日,县衙的黄主簿来书院,求柳院长收下叶冲时,他正好也在场。
书院开在泽川县,像这等托关系进来的学子不在少数,书院方面也不好全然驳了地方官吏的面子。
可这个叶冲,他特意去打听过,据说连《三字经》都背不完整。
即便是在那些靠着门路进来的学子中,也算是奇差无比的一个。
萧晨面色严厉,“叶冲,你既然来了书院,便要珍惜机会,时刻警醒自身,勤勉向学,更不可在此喧哗,影响他人,你可知道?”
“今日,是你第一天入学,待会儿上课,你就站着听吧!”
叶冲当场傻眼,站着听学?
他下意识地看向叶渊走进学堂的背影,脱口而出,“那叶渊呢?他也是第一天进学堂……”
萧晨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叶渊身有童生功名,即便在书院之中,学识也属前列,他自然不用站着。”
顿了顿,萧晨挑眉,“怎么,你对我的安排有意见?”
叶冲一张脸憋成了猪肝色,差点没哭出来。
他哪里敢说有意见,只能像吞了黄连的哑巴,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不敢……学生待会儿,一定好好站着听学。”
萧晨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拂袖而去。
“叶渊!”
叶冲咬牙切齿,拳头攥得咯吱作响。
他没想到这叶渊真是阴魂不散!
以前在学堂里,就处处压他一头,让他抬不起头来。
现在到了这全县最好的同济书院,第一天就又让他当众出丑!
他快步走到黄彦明跟前,愤愤不平地拱火:“黄公子,这叶渊实在太过嚣张!而且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连书院的夫子都偏袒他,委实可恨至极!”
黄彦明的脸色同样难看。
刚才叶渊那几句话,句句带刺,让他当着众人的面下不来台,这口气他怎么咽得下?
区区一个赘婿,竟敢如此猖狂!
黄彦明面色阴冷,“本公子要让他在书院里,一天都待不下去!”
叶冲闻言大喜,连忙表忠心,“小弟愿为黄公子效犬马之劳!”
跟在黄彦明身后的几个学子也立刻附和。
“黄公子,您说怎么做,我们就怎么做!”
“不错,一个赘婿也敢在咱们面前放肆,定要给他个教训!”
“让他滚出书院!”
听着周围一众学子的附和,黄彦明很是受用。
他略作思忖,脸上浮现一抹阴险的笑意。
“萧夫子似乎有意护着那叶渊,上午是他的课,我们先不声张。”
“等中午用饭时,在书院的饭堂里等着他,先给他个教训,让他晓得,得罪了我黄彦明,连饭都吃不上!”
叶冲一听,双眼放光。
他可是听说了,这书院饭堂的厨子,和县衙里的厨子是师兄弟。
而黄公子的父亲,可是县衙的主簿!
黄公子想在饭菜上给叶渊一个下马威,简直轻而易举。
一群人前呼后拥,浩浩荡荡地进了学堂。
找到叶渊的身影后,叶冲等人皆不怀好意地看了过去。
对此,叶渊全当没看见,懒得理会。
一群书呆子,跟前世吃饱了没事干的精神小伙也没什么区别,他压根没放在心上。
他打开王家为他备好的四书五经,置于桌上,开始认真翻阅。
与叶渊相邻而坐的,是一名身材矮胖,瞧着敦厚老实的学子,名叫崔元。
他见叶渊一副浑然不觉的样子,好心凑过来,压低了声音提醒。
“兄台,你最好还是赶紧去给黄公子赔个不是,他可是咱们书院的‘四霸’之一,得罪了他,你之后在书院的日子怕是难过了!”
“四霸?”
叶渊来了些兴趣,询问是哪四霸。
崔元掰着指头,小声数道:
“诗霸杜景明,是杜县令的幼子,一手诗词做得极好,不过自从前年考取秀才功名后,就很少来书院了。”
“学霸柳宗青,是上一届状元郎的族弟,也是去年乡试的解元,更是柳院长的关门弟子,不过他一直跟在院长身边学习,也很少来学堂。”
“武霸萧斌,是萧夫子的亲侄子,天生神力,能举三百斤的石锁,喏,就是后头坐着的那个大块头……”
崔元说着,偷偷朝最后一排那个身形魁梧,比常人高出一个头的少年指了指。
叶渊觉得有趣,接着问:“四霸说了三个,最后一个就是那黄彦明了?他是什么霸?”
“黄公子绰号财霸!”
“黄公子家里有钱,出手也阔绰,还跟书院很多夫子和管事相熟,且本身也极有才学,尤其是对对子,在书院里无人能出其右!”
“书院里超过半数的学子,都听黄公子的!”
崔元压低了声音,神色间有些忌惮道,“黄公子在书院里说话很有分量,没人敢得罪,你跟他作对,是斗不赢的!”
叶渊听完,脸上不见半点紧张,反而觉得好笑,反问了一句:“既然大半学子都听他的,那你为何要跑来提醒我?你就不怕得罪他?”
“我……”
崔元闻言一窒,脸瞬间涨红,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时,外面响起一道沉稳的脚步声。
萧晨捧着书本走了进来。
崔元吓得一个激灵,连忙坐直了身体,再不敢多言半句。
学堂内乱糟糟的气氛也瞬间安静下来。
萧晨站定在书桌前,威严的视线扫过堂下众人,才开口道:“今日,我们继续学习《诗经》,都把书翻开……”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萧晨摇头晃脑地在上面讲解,下面的学子也跟着小声诵读。
叶渊听了一会儿,心里便微微摇头。
大乾朝的教学方式,实在太过刻板。
他本以为这全县最好的同济学堂能有什么不同,现在看来也是大差不差,无非是夫子对经义的讲解更为详尽一些罢了。
既没有归纳总结,也没有触类旁通。
全都是夫子按着自己的理解在上面讲,学子在下面死记硬背。
这种教学方法,效率实在有限。
叶渊很快就没了听讲的兴致,索性按照自己的方法,开始在书本上标注重点,梳理脉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