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随着尸体被转移到法医的车上,看客们没了兴头,三三两两四散走开。叶亮急忙转身离开,暗想:不妙,如果被人认出来,我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村子不宜久留,还是赶紧离开!
叶亮向营地跑去,他已经有了计划:我身上一分钱也没有,用支付APP会马上被发现,韦硕南的帐篷里有不少现金,只能用来支撑一阵子。小韦,我以后会还给你的……现在回营地,不知道会不会有钓鱼帽子男伏击,可他不会想到,我会杀个回马枪吧?
顺着原路返回,叶亮不禁焦躁,可他忽然想起一事:我是怎么击退獒犬的?当时手心好像被容嬷嬷“噗噗噗”连扎几百下,只想把看不见的“钢针”赶紧甩出去,怎地甩出去锋利的网格?莫非我上辈子是汪淼用来切割“末日审判号”大船的飞刃?
叶亮旋即又想到:面对冒牌货“妈妈”,我也是在她菜刀骑脸时,甩出去“飞刃网格”,那衣柜可是实木的,爸爸妈妈结婚时木匠打的,老结实了,怎么会连玻璃门带实木一起切成碎块?叶亮试了试,他越是提心吊胆,手心越是有针扎的感觉,飞刃呼之欲出。他手一扬,路边的几片树叶应声而落,还是被切成五厘米见方。
叶亮抬起双手,哭笑不得:“每一块都同样大小,我上辈子还是个有强迫症的飞刃。”
可这威力也不足以迎敌,叶亮低头苦思使用飞刃的方法,不由得放慢脚步。在一处山间小路上,他正低头出神,忽然三个穿黑西服、戴墨镜的男人从树后转出,呈“品”字形围住叶亮:“叶先生吗?请跟我们走一趟。目前怀疑你与一起凶杀案有关,请协助调查。”
“糟糕,还是被逮住了。”叶亮第一个念头刚刚冒出,他随即警觉地想:他们为什么不穿警服、不出示证件?我今天遇到的冒牌货已经够多了。可现在,我的后路也被拦住了……
叶亮还在思索如何脱身,一个黑衣男双手如铁钳、扭住他的胳膊:“走吧,叶先生。”
“你们怎么上来就抓人?”叶亮气得头脑发晕,奋力挣扎,却挣脱不了铁箍般的双手:“等等,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另外一个黑衣人过来帮忙,按住他脑袋直抵地面,叶亮的头狠狠磕在石头上,眼冒金星,一阵剧痛从颧骨传来。只听那个黑衣人厉声喝道:“不要反抗,老实点!”
半天的愤怒、委屈,让叶亮爆发了:“就算我和案子有关,也只是嫌疑人,你们凭什么这么对我!?”
两个黑衣人扭住他胳膊、将他摁倒在地,叶亮只感觉胳膊快要脱臼,只要动弹一下,撕裂的钝痛从小臂一直传到肩头。他的脸被摁在粗糙的山石上,铁挫的痛感让他心头一震:“干什么?要在这里杀人灭口?”
似乎是在验证他的想法,两个人狠狠按压住他,第三个人掏出枪,拉动枪栓。叶亮的脸被摁在石头上,看不见却听得见,顿时汗毛倒竖,心想:是子弹上膛的声音,他们真的要杀了我!也许妈妈的死和他们有关?我还没弄明白真相,是谁杀了我妈,我还是带着杀人犯的嫌疑死的?
叶亮拼命挣扎,脸在粗砺的山石上磨得皮开渗血,肩头和胳膊的关节几乎骨折。只听“砰”的一声,叶亮只感到大脑一片空白。
半小时后,一个带着枪械的战术小组来到此地,保护法医在警戒线围成的区域里拍照、取证。而黄线围出的区域里,有三具穿黑西装的尸体,正是方才制住叶亮的三人。
一个人颈部上两个毒牙留下的小孔,小孔周围蔓延出黑紫色的毛细血管,那人脸色发黑,口吐白沫,是中毒而死。另一个人喉咙被干净利落地割断,而第三个人则背对两人、追出去几步,但也是脸色青黑、中毒而死,只不过咬出来的牙孔在后颈上。
领头的女人穿着太妃糖色的战术背心、卡其色军裤,战术装备难以掩盖的,是她的火辣身材,修长的四肢和直角肩,以及她极致的腰臀比。
不过戴了墨镜,看不出她的神情。旁边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问:“卢冰洁,你怎么看?”
“很有趣,但不是他做的。”
“为什么这么说?”
“如果人是他杀的,就不用那样落荒而逃了——从现场遗留的痕迹来看,我方人员一开始控制住了他。”
卢冰洁打开PAD,法医的初步检验结果已经上传,她说:“三人身上并没有搏斗的伤痕,是死于暗杀。一个死因是蜈蚣的神经性毒素,一个是割喉,法医从喉咙伤口里发现长长的头发丝,韧度堪比钢丝。第三个人手中有枪,发现摁住叶亮的两人遭到偷袭之后,试图还击,但只开了一枪。”
“此时,姓叶的小子趁着按住他的两个人暴毙,立刻起身逃跑。第三个人还试图追击他,所以一瞬间背对着袭击者,被蜈蚣狠狠咬中后颈,神经性毒素瞬间入侵大脑……”
高个子男人问:“关于袭击者,你有什么看法?”
卢冰洁说:“看来他们想用姓叶的小子当鱼饵,钓出隐藏的人——毕竟,我们还没找到柳柠柠和韦硕南,上面催得很紧。”
卢冰洁又反问高个男:“伍云召,别光听我搁这儿分析,倒是说说你的啊?”
伍云召已经把周围的脚印等踪迹探查了个遍,说:“他甩脱我方两个人员、飞速脱离现场,那两下子很强,起码有专业运动员的身手。但从资料上看,他只是个平平无奇的地质专业的大学生,按说,不具备这种体能。”
卢冰洁问:“也就是说,他可能已经超越自己身体的极限?”
伍云召老老实实地说:“也未必,其他情况比如应激反应、肾上腺素之类,也可以导致力量增大,反应变快。”
卢冰洁追问道:“你的意思是,要找的不是他咯?”
“不,现在下结论还为时尚早,尚需观察、验证。特别是现场还发现一组脚印,貌似是不足十岁的小女孩的,左脚上多了一根脚趾……”
卢冰洁不耐烦他温吞水般的性子:“你想怎么进一步观察?”
“我要看一看,他面对危机时,能做到哪一步。”
“设局么?”卢冰洁摘下墨镜,她有一双湛蓝的瞳仁,眼睛就像结了冰的贝加尔湖水,天生自带的冰山冷美人气质,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苟言笑,嘴角微垂时还自带“生人勿近”的压迫感。
然而偏偏就是这种高冷的距离感,却让人越是难以窥见她的笑容,就越是要去脑补她融化冰山时瞬间笑容的美丽。
貌似忠厚的伍云召说:“对,一个很好玩的局。”
卢冰洁脸上浮现出狐狸般的笑容:“那你可以赶快布置,对姓叶的小子感兴趣的,可不止我们这一拨人。”
她望向遮蔽太阳的乌云,语带双关地说:“山里的鬼天气就是这样,暴风雨就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