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山下意识的攥紧了被他临时当做竹杖的竹矛，然后扭头望去。
就见一个约莫二十多岁的男子，用土坷垃擦了擦屁股，然后系着腰带从石头后面走出。
借着星光，可以看得出，对方穿着一身破烂的葛布长衫，大摇大摆的朝着萧山走来，还扭头道，“大家快来啊，是萧百户！”
话音落下，在大石头后面一阵热闹，就见三个獐头鼠目、吊儿郎当的年轻人，以同样的姿势从石头后面走出。
萧山的警惕心大起，对方却一脸恭维的凑了过来，看了眼萧山腰间的野鸡，“您什么身份，竟然自己上山打猎？”
“牛大彪？”
萧山在凌乱的记忆中，找到了对方的名字，眸子里闪过一丝冷意。
对方是村子里的混不吝，也是萧山做官之后的狐朋狗友。
在萧山的记忆里，对方经常做的事情，就是打着自己的名义，去军队里掏粪卖钱。
顺道蹭吃蹭喝。
还偷盗军中废弃的军械去卖，说分给萧山钱，却一次都没给。
当时走私的事情暴漏，他知道这小子卖了不少大粪，肯定有点积蓄。
让他拿些钱帮自己运作，结果这小子却连个回信都没有。
而牛大彪上下打量了两眼虚弱的萧山，看着他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心里自然是有些得意的。
但当他看到对方腰间挂着鸡，怀里还鼓鼓囊囊的顿时馋的不行。
眼珠一转，凑了过来，故作亲昵的用胳膊肘撞了萧山一下，见对方身形微微摇晃，立刻有了主意，“你现在可是闲着呢，弟兄们敬着你，叫你一声百户，你可别端架子疏远我们哈。”
萧山微微后退了两步，“自是不会。”
对方笑道，“那太好了，自从掏粪的生意丢了，兄弟们也很久没开荤了，正好你打到野鸡，咱们不如就地烤了祭一下五脏庙？”
这牛大彪是真不要脸啊，上来就要吃野鸡。
对方四个人，自己只有一个人，真的烤了吃，自己能吃几口？
而且，家里人还等着自己呢。
当下一声冷笑，“只吃肉还差点意思，你不总是说，咱俩要结为通妻之好，一直没机会么？你将弟妹叫来，你吃我鸡，我吃你妻，岂不正好。”
牛大彪立刻皱眉，但旋即笑了起来，“玩笑话，你还当真了，自古以来，一女咋能侍二夫。你想玩女人，等兄弟赚了钱，秀媛阁的妹子，随你挑。”
萧山也懒得搭理他，继续往前走，“不舍的那你婆姨来还，就滚蛋！现在是饥荒年，一个女人未必就值得上这只野鸡。”
牛大彪脸上有些懵，他没想到萧山忽然有这么大的变化。
往日自己几句奉承话过来，可是大方的很的。
见萧山要走，一招手对身后的三人道，“萧百户跟咱们哥几个疏远了呢，快过来伺候伺候他，让他开心开心。”
话音落下，就准备硬抢，嘴里还说道，“往日里你高高在上，兄弟们都不敢靠太近，你现在身上有伤，正需要兄弟们照顾呢！”
对方将照顾二字咬的很重，大有一言不合，便要群殴萧山的架势。
萧山扫了眼对方凑过来的几个混不吝，手中的竹矛一闪，尖头已经抵在了对方的咽喉。
前世百战老兵的凶煞之气，扑面而来。
牛大彪本以为自己人多，可以占便宜呢。结果都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脖子一凉。
再看萧山，就感觉眸子里仿佛尸山血海一般，全都是杀气。
咽了口唾沫，声音都哆嗦起来，“萧山，你干啥，开个玩笑而已，你咋还急眼了呢。”
“跪下，不然你马上就得死！”萧山冷漠的说道。
“啊？”牛大彪浑身有些僵硬，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萧山，我真的是跟你开玩笑，咱们都是兄弟啊！”
说着，下意识的往后退！
同事眼睛还一脸不舍的看了一眼野鸡。
本以为仗着人多，可以欺负欺负落难的萧山，没想到这厮这么狠。
等到回去之后，不把他们家房子点了，老子就不姓牛。
只是再退第二步的时候，却感觉脖颈一凉，接着热血流了出来。
牛大彪吓坏了，双膝一弯，跪在地上，哀求道，“萧哥，不对，萧爷，别杀我！”
见自己跪下之后，萧山稍微收回了朱矛，而自己的脖颈也只是破了一个很小的口子，牛大彪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随即心里更是恼火，你萧山一个昔日花钱买的百户，一点本事都没有，如今更是落难，还被人家休了回来，装什么大尾巴狼？
你今天别让老子活着回去，不然老子就不是烧你家房子，还要弄死你！
牛大彪正在心里酝酿复仇计划。
却不料，萧山继续道，
“让他们几个都过来跪下！”
牛大彪刚刚有所缓和的脸，瞬间再次涨红起来。
他跪在地上，指着萧山，委屈道，“萧山，你要干什么？我们可一直拿你当兄弟的，你竟然要我们给你跪下？”
萧山睥睨过去，“今日让你们磕个头，权当给你们点教训，男子汉，大丈夫，整天就想着占便宜，你们拿我当兄弟了吗？”
牛大彪气势一弱，“你是百户，我们都是穷兄弟，不占你便宜占谁的？我们要是真的富了，能不给你好处么？”
“别说废话！”萧山冷笑一声，“我现在气不顺，过来一起给我磕个头，你们想抢我东西这事儿就过去了，不然你看我扎不扎你就完了！”
“都过来磕头！”说着他不服气的看向萧山一眼，“萧山，这个头磕了，咱们的兄弟情分可就断了！”
“哦？”萧山面目表情，“你们拿我当兄弟了？”
对方其余踉跄着上前，畏惧的看着萧山手里的朱矛，同时眼神不停的对视，似乎再说，大家趁着磕头的功夫，一起暴起，控制住萧山。
“萧山，我们错了，给你磕头！”几个人喊得很大声，故意麻痹萧山，却在身子弯曲的同时，猛然间发力。
却不料，萧山似是假寐的眸子忽然睁开，旋即手中的长矛如同蛟龙出海。
“啪啪啪！”
手中竹矛如同野鸡吃中一般，连续点头三次。
电光火石之间，三个汉子，脖颈上便几乎同时出现了深深的血槽。
牛大彪吓傻了，看着颓然无力倒下的伙伴，吓得哇的一声，抬腿便跑。
却不料，背后的萧山呵的一声，将手中的竹矛再次刺出。
“噗！”
后颈被刺穿。
牛大彪倒地，身体不断抽搐，眨眼之间便没了声息。
萧山面色苍白，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了，他本来就虚弱，暴起杀人让他的伤口裂开，浑身作痛。
他紧要牙关，剧烈的喘息之余，赶忙检查怀里的鸡蛋，见完好无损，这才长出一口气。
整个人无力的瘫坐在地上，正准备稍作休息离去，耳边却听到不远处有急匆匆脚步声传来。
萧山只是凝视一眼，心便沉了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