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言被打断,书房中的几人同时转头往外看来,和陆雨心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全是朝中重臣。
宋知柏此番前来行宫,只带了陆雨心一人,是听说这山中出现了百年难遇的雪狐,特意要猎来给她做狐裘的。
没想到这些大人们的消息如此灵通,再想想昨天就赶来的孟瑾月,陆雨心微微垂首,挡住嘴角的冷笑。
看来,孟瑾月在行宫没讨到好,她那好父亲着急了。
“妖妃!把陛下害成这般模样,竟然还敢前来!”
被陆雨心的目光扫过,一位大人登时发怒:“前朝议事之地,也是你一介女流能随意踏足的吗?还不速速退去,免得贻笑大方!”
宋知柏还在的时候,说是把陆雨心捧到天上也不为过,别说是行宫的书房,哪怕是御书房,金銮殿,只要陆雨心愿意,便没有去不成的地方。
朝臣们对此自然是颇有意见,弹劾陆雨心的折子雪花一样多,如现下这般的情形也没少出现过。
陆雨心笑了笑,顶着朝臣们活像是要吃人一般的眼神,缓缓走进屋中。
“臣妾见过陛下。”
她柔柔向“陛下”行了一礼,就着宋知槐扶起身的动作站稳,抬起头时露出了一副娇嗔模样。
“陛下,您要议事,何必急着唤臣妾前来?没的让大人们误会一场!”
背对着朝臣,陆雨心眼底的冷意丝毫不加掩饰,口中的语调却仍是娇柔:“您若不替臣妾解释清楚,平了大人们的怒火,臣妾可不依呢。”
这副理直气壮,胡搅蛮缠的语气,更是听得大人们连连瞪眼!
成何体统!
妖妃!
宋知槐垂眸看着眼前女子冷冽的双眸,里面盛着的全是警告,还有一丝昨日没有出现过的……忌惮。
不着痕迹地弯了弯嘴角,他牵起陆雨心的手腕,却叹了口气:“爱妃也误会了,大人们是关心昨日山中之事,朕迷了路,不知具体情况,据侍卫说是爱妃派人入山才将朕寻回,这才将爱妃请来仔细说说。”
陆雨心没被握住那只手又紧紧攥成了拳头。
若不是她方才在外面听见了那些话,恐怕还真要被槐一这真诚的模样给骗过去!
他分明就是想火上添油吧!
果然,此言一出,大臣们面面相觑,表情也变得更加难看。
昨日进山寻找陛下的是宫中随行而来的御林军,还有驻扎在行宫的皇家卫队,也就是说,调动军队的权力也在这妖妃手中?!
“陛下!”又有一人宁耐不住,痛心疾首,“您糊涂啊!”
陆雨心心下越发沉怒,面上还得故作茫然:“陛下,是不是侍卫传错了话?臣妾只是跟安源公公说,必须要把您——”
一句话还没说完,身边人忽然一晃,陆雨心急急收声,眼睁睁地看着槐一双眼一闭,毫无征兆地朝后倒了下去!
“陛下!陛下!”安源眼疾手快,第一个扑了上来,一把将他抱住,“快去请太医!”
陛下忽然晕倒,弹劾之事也只能不了了之,听太医说可能是因为昨日之事,到底受了惊吓,一众朝臣也不好再说什么,陆陆续续地离开。
寝宫之中的气氛却如同寒冰一般。
“你想干什么?”
遣退所有宫人,陆雨心终于不再掩饰,黑沉着一张脸看向躺在床上的槐一,伸手用力捏住他的下巴。
叫她前来制造误会,又不给她解释的机会,这是要加深她祸国妖妃的形象?
目的是什么?
他又是为谁办事?
居高临下地望着这张和宋知柏一般无二的脸,陆雨心咬了咬牙,手上的力道不觉又增加了两分。
方才借着太医送药的功夫,她给槐一喂了一颗迷药,此刻正是药效发作的时候,不怕他起身反抗。
宋知槐的确全身无力,自己也没想到会这样着了陆雨心的道,怒极反笑,桃花眼中闪烁着妖异的光。
他若有所指:“爱妃,小心些,若是捏破了朕的脸,恐怕不好补吧?”
陆雨心一顿,松开捏着他下巴的动作,转而扼住了他的脖颈。
“你的表现,本宫很不满意,”她一字一句,“谁让你自作主张?还是又有什么条件要谈?”
不清楚眼前人的底细,陆雨心的话在舌尖打了个转,最终还是没挑破。
她扼着宋知槐的力道不是作假,宋知槐有些吃力地伸长脖颈,脸色也微微涨红。
“娘娘……可否听微臣解释?”
他声调沙哑,费力地侧头看向陆雨心,目光直勾勾的,陆雨心思忖片刻,泄了力气:“说。”
“是这些大人们一早赶来,将微臣堵在屋中,执意要微臣立刻下旨处理娘娘。”
得了新鲜的空气,宋知槐咳嗽了两声才开口,又道:“微臣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只能让人将娘娘请来主持大局。”
他斜晲着陆雨心沉郁的脸色,忽然又将眉头一皱:“怎么,莫非安源不曾将情况告知娘娘?”
陆雨心定定地看着他。
这话,是真是假?
是安源发现了什么问题,还是槐一想借刀杀人?
无论是哪种,这个暗卫都不是个好拿捏的,这也越发证明她的想法没错。
沉下心神,陆雨心再看过去的时候,眼底的杀意便不加掩饰了:“说来说去,若不是你擅作主张,也不会给人可乘之机,这样的事情,不允许有第二次。”
宋知槐垂下目光:“微臣记住了。”
见他乖顺,陆雨心稍稍松了口气。
行宫多有不便,又事出突然,不是谋划的好地方,既然槐一还能配合,不妨先稳住他再说。
“本宫会放出消息,陛下在山中被寒气伤身,不宜起身见客,这七日的功夫,除了寝宫,你哪里都不能去,明白了吗?”
站起身,陆雨心又在宋知槐重新变得白皙的脸上轻轻摸了一把,柔声道:“你若再捅出什么篓子……那本宫只能让陛下,寒气入体而亡了。”
宋知槐表情乖觉:“都听娘娘安排。”
陆雨心很快离开,殿门刚被关上,那个黑衣人便猛地从暗处一跃而出:“主子,您没事吧?”
宋知槐淡笑着坐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