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在这里?”
挟着一腔寒气,陆雨心刚走出大殿便看到安源站在空荡荡的院子里。
她眯了眯眼:“本宫方才说过,所有人都退下,不知公公这是演的哪出?”
安源依旧恭恭敬敬地站在原处:“陛下突发急症,奴才担心再生出什么变故,不敢走远,在此等候陛下和娘娘安排。”
顿了顿,他又道:“娘娘放心,奴才一直站在这里,不曾靠近殿前,什么都没听到。”
这话与其说是保证,在陆雨心此刻听来更像是挑衅。
她朝安源招了招手:“过来。”
安源依言照做,刚在陆雨心面前站定,面上便骤然一痛!
“本宫的命令,你也敢当做耳旁风,你还知道自己是奴才?”
“正好还没来得及找你算账,陛下好端端的,怎么会在山中迷路?是不是你这胆大包天的奴才做了手脚?”
甩了甩生疼的手掌,陆雨心反手又是一个耳光扇了过去!
只要是跟宋知柏有关的人,她都看不顺眼!
安源硬生生接了陆雨心两耳光,只觉耳边都在嗡嗡作响,却丝毫不敢迟疑地跪了下去:“请娘娘息怒!奴才绝对不会做出任何对陛下不利的事情啊!”
陆雨心笑容凉薄。
“哦?原来你竟然如此忠心耿耿,不愧是陛下最得力的助手,也不枉陛下整日让你寸步不离地跟在身边。”
这话里有话,安源低垂着的脑袋一僵,在陆雨心看不到的地方,表情也有一瞬失神。
贵妃娘娘怎么会突然说这样的话……
“死罪可免,你这擅自行动的活罪可逃不脱。”
陆雨心已经从安源紧绷的动作里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语气堪称冷酷:“陛下需要人伺候的时候,你再起来,除此之外,就跪在这里,好好反省吧。”
刻意抬高声音,确保殿中也能听得一清二楚,陆雨心又在安源膝盖上不轻不重地踢了一脚,这才动身离开。
这狗奴才的话倒是提醒了她,宋知柏做皇子时,安源便跟在他身边,论对宋知柏的了解,他该是宫中第一人,陆雨心也自觉不敌。
可从昨日到现在,贴身伺候了槐一一天,安源的表现未免太正常了。
肯定有鬼。
陆雨心没再回殿中去,自然也看不到宋知槐和黑衣人清潭正在无声地比着手势。
迷药对宋知槐的影响十分有限,他方才没有在陆雨心面前表现出来,是想看看她还能怎么做。
果然没有让他失望。
安源还一动不动地跪在门前,寝宫内外一片安静,宋知槐和清潭不能出声,以免暴露自己。
莫非这也在陆雨心的算计之内?
宋知槐嘴角的笑意越发戏谑起来。
“主子!”
清潭猛打手势,表情也十分夸张:“陆贵妃定是发现了什么!属下去帮您善后吧!”
他在房梁上看着陆贵妃刚才的那模样,都感觉后背发凉!
宋知槐却摇了摇头,多看了一眼清潭错愕的脸色,又抬起手来:“没有我的命令,不要轻举妄动。”
“从现在开始,你便假装不存在,无论任何情况,都不许自作主张地出现!”
他要好好看看,这位贵妃娘娘,究竟要在宫中玩些什么手段?
……
陆雨心回到自己宫中,一眼便看到柳叶正候在门前。
“娘娘!”
柳叶的眼睛亮闪闪的,又带着些不安:“您真是料事如神,昨晚三更天后,安源公公的义子从行宫角门往外送了消息!”
一边说着话,她一边将蜡丸递给陆雨心:“那人一路往南去,这是咱们的人半路劫下的,没让行宫这边发现。”
陆雨心捏开蜡丸,将里面的纸条拿起来,一眼就认出了安源的笔迹。
“家中情况不好,速归。”
抖了抖纸条,陆雨心无声淡笑,手腕一转便将其投入灯盏之中。
看来安源的内应身份是板上钉钉了。
“做得很好。”
眼见着纸条化为灰烬,她才重新开口:“继续盯紧安源,还有他的亲信,只要是送往南疆的消息,统统截下,就地销毁!”
宋知柏若是知道他诈死没成,皇位还被人冒名顶替,定是不会甘心的,眼下槐一的位置还没坐稳,不能让他回来捣乱。
“奴婢知道了!”
柳叶低着头,声音带着些许颤抖。
安源公公是陛下的亲信,由他往外送信,再联系陆雨心昨天的话,柳叶这会儿已经把昨天那场乱子的真相猜了个七七八八。
她难以置信地攥着拳头,除了对陛下连皇位都甘心舍弃的震惊,还有对自家贵妃娘娘的怜惜。
宫中谁人不知,陛下此来行宫是特意为了给贵妃猎雪狐?
出了这样的事情,若不是娘娘反应及时,这会儿怕是已经成了众人眼中的祸国妖妃!
陛下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让贵妃娘娘承担一切后果?
看着柳叶颤抖的双肩,陆雨心也能将她的心思摸出个七七八八。
柳叶是跟她从小一起长大的婢女,又一同入宫,亲眼见着宋知柏对她是如何另眼相待,又是如何一路将她托上如今的盛宠地位。
莫说是柳叶,就连陆雨心自己,也是在前世灵魂出窍之后,才知道宋知柏是这样一个人面兽心,阴狠毒辣的畜生!
深吸一口气,陆雨心拉过柳叶的手,按着她在自己身边坐下:“你猜的没错,陛下不是死了,而是逃了。”
柳叶倒吸一口冷气,神情越发惊悚。
陆雨心又捡了几句能说的,柳叶听罢眼眶通红。
“他们、他们怎么能这样!”
欺人太甚!
“还好发现得不晚,”陆雨心神情镇定,“等宫中情况平稳,宋知柏那边就翻不起什么风浪了。”
柳叶用力点头:“娘娘放心,奴婢一定替您把人盯紧,不给他们半点机会!”
让柳叶出去继续办差,陆雨心在桌边定定地坐了半晌,方才下定决心,取来纸笔往家中写信。
槐一是个不老实的,不能将他就这么放在宫中,父亲曾经是西北统帅,手下有不少能人异士,她得借几个来用用。
至于现下,便只能先由自己代劳了。
招来信鸽送回家书,陆雨心不经意地朝院中一瞥,又立刻顿住。
花树后……好像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