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澈早已等候多时,他接过瓷瓶,赞叹不已:“不错,不错,这瓶子配我的酒,绝了!古代人的审美,还是有点东西的。”
他亲自用一种特殊的虹吸手法,将蒸馏好的第一批“火浣春”小心翼翼地装进其中一个天青釉瓷瓶里,然后用软木塞和蜂蜡封口。
一瓶凝聚着现代科技与古代美学的绝世佳酿,正式诞生。
伶儿再次上路,这一次,她的目标是城南那家神秘的“听雨轩”。
与东市的喧嚣不同,城南多是达官显贵的府邸,街道宽阔而幽静。
听雨轩的位置更是偏僻,藏在一条翠竹掩映的巷子深处,没有招牌,只有一个古朴的木门,仿佛与世隔绝。
伶儿站在门口,整理了一下衣衫,紧张地敲了敲门环。
过了好一会儿,门才“吱呀”一声开了一道缝。
一个身穿灰色布衣,眼神锐利如鹰隼的小厮,从门后探出头来,冷冷地打量着她。
“何事?”
“这位小哥有礼了。”伶儿连忙递上苏晚晴的信,“我是清河苏氏的侍女,奉我家大小姐苏晚晴之命,特来为秦先生送上一封信和一份薄礼。”
那小厮接过信,却没有接酒,狐疑地看了伶儿一眼:“我家先生从不收礼,你在此等候。”
说罢,“砰”的一声,木门再次紧紧关上,只留下伶儿一个人,抱着那瓶“火浣春”,忐忑不安地站在巷子里。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巷子里静得只能听到风吹竹叶的沙沙声。
伶儿的心,也随着那摇曳的竹影,七上八下。
万一……秦先生不见呢?
万一……他看不上这酒呢?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那扇紧闭的木门,终于再次打开了。
还是那个灰衣小厮,只是这一次,他的脸上不再是冰冷的戒备,而是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好奇与惊讶。
他看着伶儿,以及她怀里那瓶貌不惊人的天青釉瓷瓶,沉声说道:“酒,留下。”
当听雨轩那扇厚重的木门在伶儿面前缓缓关上时,这三个字,就像是被施了魔法的咒语,在她脑海中不断地回响。
成功了?
好像成功了。
伶儿抱着空空如也的食盒,一路小跑,带着满心的忐忑与激动,返回了清芷院。
当她将听雨轩小厮的原话一字不差地复述给李澈和苏晚晴听时,小小的院落里,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奇妙。
“小姐!姑爷!你们听到了吗?他收下了!那个秦先生把酒收下了!”
伶儿兴奋得小脸通红,像一只报喜的百灵鸟。
“知道了知道了,瞧你这点出息。”
李澈翘着二郎腿,悠哉地躺在一张新做的竹制躺椅上,一副“一切尽在掌握”的神棍模样。
“这叫什么?这叫鱼儿上钩了。接下来,我们只需要静静地等待,等待发酵。我管这个过程叫,‘品牌口碑的原始积累’。”
苏晚晴虽然不像伶儿那样喜形于色,但她那紧握着轮椅扶手的泛白指节,还是暴露了内心的不平静。
她看了一眼李澈,这个男人总是用一些她听不懂的词汇,来描述一些她似乎能理解的道理。
这种感觉很新奇,也……很安心。
计划的第一步,完美达成。
接下来的三天,清芷院陷入了一种奇异的平静。
李澈彻底变成了“技术总监”,带着哑仆阿庄,一头扎进了柴房的“酿酒实验室”。
他不仅改进了蒸馏设备,使其效率提升了三成,还丧心病狂地对剩下的九个天青釉瓷瓶,进行了“二次加工”。
他用一把精巧的小刻刀,在每个瓶子的底部,刻上了一个独一无二的编号,从“壹”到“玖”。
“这叫限量版,懂吗?”他对一脸懵懂的阿庄比划道,“有了编号,就证明这玩意儿不是大路货。以后咱们还能搞个拍卖,编号越靠前的,卖得越贵!这就叫‘收藏价值’和‘品牌溢价’!”
阿庄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看着姑爷的眼神,愈发像是在看一位无所不能的神仙。
相对于李澈的忙碌与笃定,苏晚晴和伶儿的心情,却像是坐上了过山车。
第一天,充满期待。
伶儿每隔半个时辰,就要跑到院门口张望一次,希望能看到奇迹发生。
第二天,略有焦虑。
伶儿张望的频率变成了一炷香一次,嘴里不停地念叨:“怎么还没动静呢?那个秦先生,不会是把咱们的酒给私吞了吧?”
到了第三天,期待已经变成了浓浓的失望和不安。
伶儿彻底蔫了,像一棵被霜打的小白菜,垂头丧气地蹲在石阶上画圈圈。
“小姐,姑爷是不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那些达官贵人,怎么会看得上咱们送的一瓶酒呢……”
苏晚晴虽然没有说话,但她翻书的频率明显慢了下来,目光也时不时地飘向院外。
就连她自己,心中也忍不住泛起了一丝怀疑。
或许,是她太过想当然了?
那个神秘的秦先生,也许根本就没把她这个落魄的“故人之女”放在心上。
整个清芷院,似乎又回到了最初的死寂。
只有李澈哼着没人听得懂的小调,在柴房里进进出出,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就在伶儿几乎要哭出来,苏晚晴也准备开口安慰她两句的时候,一阵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打破了院落的沉寂。
来人是苏府的内院大管事,平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专管府内各项核心事务,是老太君面前的红人。
他何曾踏足过这座被遗忘的院落?
只见这位向来以沉稳著称的刘管事,此刻竟是一路小跑,额头上还冒着细汗,脸上的表情更是精彩至极,混合着震惊、困惑,还有一丝不得不挤出来的恭敬。
“大……大小姐!姑爷!”
刘管事喘着粗气,在院中站定,对着苏晚晴和刚从柴房里走出来的李澈行了一礼,语气都有些结巴。
“何事如此惊慌?”苏晚晴蹙眉问道。
刘管事咽了口唾沫,似乎还在消化自己刚刚听到的消息,他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了一眼李澈,才艰难地开口:
“府……府外,安王府的马车到了!指名道姓,要见……要见‘火浣春’的主人!”
“轰!”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在伶儿和苏晚晴的脑海中炸响。
安王?!
那可是当今陛下的亲弟弟,一位以风流不羁、酷爱美酒诗文闻名朝野的闲散王爷!他怎么会……
还不等她们反应过来,又一个小厮连滚带爬地冲进了院子,脸色比刘管事还要惊惶。
“大小姐!姑爷!不得了了!吏部侍郎府、大理寺卿府、还有镇国公府都派人来了!全都在府门口,递上拜帖,都说……都说想求购一瓶,名为‘火浣春’的神仙佳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