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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石烂不泯望女心

在崂山南麓的午山脚下,离海岸百米处,矗立着一座17米高的天然石雕,仿如一位老人坐在海边,拄腮向大海深处凝望,仿佛是期待着什么,神态是那样专注,又是那样执着。不论是风来还是雨去,老人一如既往地在那里等候,老人在等谁?是谁值得这位腰弯背驼的老人在这儿一等就是数千年,而且还不知还要再等多少个上千年?当地人会告诉你,老人是在等他的女儿,已经等了不知多少个日日夜夜,老人一直在痴心地等着。由当初的健壮之身,变成今日腰弯背驼的佝偻老人,直到海枯石烂。只要身体不垮,老人就一直等下去,这就是一个父亲对儿女的爱,一个与天地同存的伟大的爱。

是的,老人是在等他的女儿,那个让他视为掌上明珠的唯一的女儿。

老人原是海边渔村的壮汉,妻子早逝,留给他一个聪明伶俐的女儿。也许是对妻子的爱也全部倾注在了女儿身上,女儿成了他的掌上明珠和心头上的肉。看见女儿,就好像妻子也陪伴在身边一样。女儿是自己与妻子共同孕育的一朵美丽的鲜花。

老人姓王,是个渔民,妻子是个善良美丽温柔的农家女,强烈的阳光和海风并没有磨蚀她娇嫩的肌肤,始终是那样白皙细嫩。每当丈夫从海上归来,一脸的倦意,妻子依然抑制不住地露出娇羞之色,围着丈夫忙前忙后,充满温情地帮丈夫洗浴,洗衣。然后检出好的鱼虾拿到集市上换钱,为丈夫换些酒菜。虽说生活清苦,却也其乐融融。看着花样的娇容和一天天隆起的腹部,壮汉实在是太爱他的妻子了。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妻子死于难产,撇下婴儿撒手人寰。壮汉埋葬了爱妻,把爱全部倾注在女儿身上。在慈爱和贫困中,女儿一天天长大,等到女儿十五六岁时,已经出落成大姑娘了,高挑的身材,前凸后翘,腰如细柳的体形,衬托着白嫩,吹弹可破的肌肤,她的容貌竟然像是从妈妈年轻的脸上扒下来一样,比妈妈还要美丽。

女儿成了众人迷,求亲的媒人几乎要踏破门坎。然而,女儿中意的却是邻村英俊的小伙子辛洪。她们很快就相恋了。这小伙子不仅是下海捕鱼,下田种地的一把好手,而且会一身功夫。为人豪爽仗义。他早就暗恋着这位天仙般的姑娘,却没想到姑娘也会钟情于自己,欣喜若狂。他深深地爱恋着姑娘,见女孩的爹爹日渐衰老,便常常来女孩家帮助老爹做些活计,挑水劈柴,忙里忙外。老汉舍不得得女儿离开身边,便和青年说:“辛洪,将来成亲,家就安在这里吧,我们也好互相照顾。”

辛洪欣然答应:“只要小姐满意,家安在哪里都行。”

就在一家人谈婚论嫁之时,家里来了一个媒人。这是一个脸上长了一颗大黑痦子的婆婆。一进门,就用手帕扇了扇鼻子,谄媚地大笑道:“报喜呀!报喜呀!”

老汉一头雾水,“喜从何来?”

媒婆看着女孩,上上下下打量着,说:“果然是仙女下凡,长得实在是太俊了。”

老汉接话道:“有话直说,别绕弯子了。”

“告诉你吧,县太爷家的衙内看上你家姑娘了,特地派我来求亲,这可是你家的天大福分。这门亲事,别人打破头,还攀不上呢。”

老汉一听,冷冷地说:“告诉你家老爷,谢谢老爷抬举,一是我家女儿已经许了人家,很快就要出嫁了,新郎就是这位坐着的小伙子。二是你家门坎太高,我家高攀不起。请回吧。”

媒婆不甘地道:“只要未出嫁,总是有机会的。”

说罢冷眼瞧了瞧辛洪,一脸不屑地说:“就这小子,怎能比得上人家衙内呢,要钱有钱要势有势,人长得又好,虽说是纳妾,那也是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辛洪听说,捋起袖子,指着门外,喝道:“滚!”

见媒婆走远,赶紧过来安慰女孩道:“没事,有我在,谁也不敢欺负你。”

女孩凄然道:“只怕会给你带来麻烦。”

没想到,一语成谶,麻烦果然是来了。几天后,忽然来了四位差役,说是要辛洪去边地当兵服役。带走之时,女孩扑在辛洪怀里,大哭道:“都是我害了你。”说罢取出一把剪刀,欲毁容铭志。

辛洪赶忙夺下剪刀,说:“这不怪你,不要自残,小姐好生等我,我很快就会回来的。”说完朝老汉走去,“老爹,帮我照顾好小姐,我去去就来。”

说罢跟着差役,头也不回地走了。

三天后,老汉家门口停着一顶八抬大轿,吹鼓手吹吹打打好不热闹,十多名身披红色绶带的差役围着一位骑在马上,身着绸缎华服,头戴金花纱帽,胸前扎着大红花,獐头鼠目的青年。

“想必他就是那位衙内了。”围观的乡邻也是越聚越多,人们七嘴八舌指指点点着。“长得这么丑还想霸占人家女孩,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那青年好像听到了什么,用公鸭嗓子吼道:“我爹是县令,我纳她为妾,那是她的福分,怎么,不服?”说罢,令媒婆前去敲门。

“咚!咚!”

“开门!开门!”

敲了半天不见声响。一个差役上前,一脚把门踹开,只见房中空无一人。

原来,老汉见辛洪被抓,心想事情不会就这么简单,肯定是冲着女儿来的,既惹不起,还能躲得起,干脆一走了之。让女儿收拾些必要的生活物品和简单衣物,趁天刚放亮,驾船向对面的大公岛摇去。

经过几个时辰的颠簸后,来到了岛上,绕过礁石,在小沙滩上登岸。忽然女儿惊叫了一声:“爹爹快看!”

原来是一大群鸥鸟在啄食着什么,驱走鸥鸟和鸥鹭,原来是一只硕大无比的螃蟹仰面躺在沙滩上,翻身不得,还有几只大点的鸥鹭不肯离去,用尖喙拼命地啄食螃蟹,那只螃蟹用两只大钳子和八只小爪死命地反抗和挣扎,屡次想翻身,却因沙子太软翻不过来。老汉捕鱼几十年了,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巨蟹,更没见过群鸥与蟹缠斗。螃蟹明显处在下风,若再不涨潮,螃蟹必死无疑。可离下一次涨潮,还得好几个时辰。就听女儿说:“爹爹,快救救它。”

老汉找来木杆驱赶鸥鹭,女儿迅速抱起螃蟹向海水走去,在没膝深的海水中将螃蟹轻轻放下,说了声,“不要再在沙滩上玩了。”

那螃蟹用两只大钳子做拱手状,然后向深海中游去。

大公岛的山丘上建有一座妈祖庙,一进院落。谁也不知是哪个朝代建的,已久无香火。

小院里杂草丛生,庙殿内蜘蛛结网。香案和妈祖娘娘神像上落着厚厚的一层灰尘,看来是许久无人光顾了。老汉领着女儿先进庙里,拔掉杂草,打扫卫生,掸掉神像和案几上的尘土,神像虽因年久颜色脱落,色彩斑驳,但仍可看到妈祖娘娘慈爱的笑容。老汉领女儿进前上香叩头,求妈祖娘娘保佑全家平安无事,女儿也求娘娘保佑辛洪哥平安归来。

庙外有几幢简易的海草屋,这是渔民们为躲避灾难搭建的临时居所。屋内也有些许锅碗瓢盆,刚刚安顿妥当,顺风隐隐传来吹吹打打的声音。老汉皱眉苦笑道:“真的是上门抢人了,这世道哪还有说理的地方?”

夜幕降临,万籁俱寂,只有周边阵阵海浪敲击礁石的声响。睡梦中老汉忽然发觉有人进来,身后跟随着四位随从。定睛一看,来者不正是庙内供奉的妈祖娘娘和身旁的四位神祗吗?情急中想爬却怎么也爬不起身。只听见娘娘说道:“谢谢你为我清扫了庙宇,掸掉灰尘,露出真身。你们藏身此岛只能是权宜之计,不可长久居留。”

老汉问道:“那是为何?”话音未落,忽然惊醒,原来是做梦,竟和真事一样。

“爹爹,您醒了?”

老汉睁眼一看,天已大亮,女儿送来汤水请自己洗漱。房外鸥鸟喳喳叫个不停,原来这些海鸟喜与人处,见岛上有人,皆飞来觅食。许多鸥鸟围着女儿身边,驱之不散,嘴里发出啾啾的含混不清的叫声。老汉越听越觉得是在叫“快走!快走!”

一种不祥之感袭来,想起刚刚的梦境,不禁心生犹豫。忐忑地向女儿说道:“此岛非久留之地,我们还是走吧。”

没想到女儿不想走,说:“辛洪哥会来岛上找我们的,我们走了,他来了怎么办?再等等吧。”

老汉无奈,只得顺从女儿,他知道,女儿说的不无道理,村里渔民都知道,这个岛是用来避难的。

三天以后,辛洪果真摇船寻了过来,大家见面自是喜欢。老汉见状便说:“我们在岛上藏身,如此这般十分不便,不如你俩就在今日成亲,也好了却我的心事。”

女儿心想应允,不料辛洪却说:“这固然是好,但没有明媒正娶,婚礼酒宴,只是委屈了小姐。”

“那有何妨,不如在前边的妈祖庙行合卺之礼,求妈祖娘娘做个见证。”

老汉说罢,拿上香帛、酒菜、烹制的鱼虾,走进妈祖庙,在案前摆了起来。一切准备停当,老汉在神像前坐定,说道:“妈祖娘娘在上,草民携女儿、女婿在贵地行成婚之礼,万望娘娘垂怜眷顾,保佑女儿女婿一家平安。”

说罢,唤二人给妈祖娘娘神像叩头。二人叩头毕,说向父母叩头,二人向老汉叩头。接下来,老汉喊道夫妻对拜,就在二人将要躬身对拜之时,就听“轰隆隆!咔嚓!”一声闷雷,接着一道闪电,一朵乌云向岛上袭来,云雾中见有一个夜叉向女孩伸手抓去,女孩吓得哇地一声尖叫,扑进辛洪怀里。

说时迟那时快,辛洪一脚朝夜叉手臂踢去,那夜叉怒喝一声,举叉向着辛洪刺来。辛洪不敌,边躲边喊:“快走!”。

情急中,老汉拾起门栓向夜叉劈头砸去,不想被夜叉飞起一脚踢出丈远。见两人不敌,夜叉狂笑一声,伸手向女孩抓来。就在这时,只听一声“住手!”

大家定睛一看,竟是妈祖显灵了。妈祖向夜叉一挥手,夜叉的钢叉落地,随即跌倒在地,哀嚎道:“娘娘饶命!”

妈祖训斥道:“人家成亲,你来搅局,是何居心?”

“娘娘,这不干我事,是我家太子看上了小姐,着本卒前来打探,没想到他二人欲行夫妻之礼,急忙制止,没想到冲撞了娘娘。”

“回去告诉你家太子,这二人的婚事,我是证婚人,让他死了这份心罢。”

说罢,摆了摆手,夜叉连滚带爬跑出小院,眨眼钻进海底不见踪影。

这时,见妈祖娘娘让女孩前来,摸出一块莹光闪闪的宝物,递给女孩道:“这是留音石,是王母娘娘赐予我的随身宝物,你且藏在身上,危难时刻会帮你脱困解厄。”

女孩谢过。娘娘转身向老汉说道:“念你一片爱女之心,实为难得,虽无法长生,但可帮你逃出轮回,终生守望女儿,直到海枯石烂。”

说罢转向辛洪说道:“你虽忠厚,但积有杀业,自毁福田,仅得一夜夫妻之缘,这也是定数,天命难违。今夜你夫妇就行周公之礼罢。明晨速速离开。否则将有灭顶之灾。”

三人叩头拜谢,抬头再看时娘娘已然不见,台上依然是那个色彩斑驳的一尊雕像,依然露着慈祥的微笑。

夜幕垂临,在茅屋里,老汉摆上饭食,说道:“世道险恶,你们能结为夫妻实属不易,今晚既行合卺之礼。祝你二人永结同心白头到老。”

说到此时,想起妈祖娘娘的话,不觉泪下。女儿与辛洪谢过爹爹,互相对拜,喝过交杯酒,老汉离去。

屋里只剩下新婚夫妇。辛洪揭去女孩的盖头,见女孩白嫩的面颊上多了一分娇羞之色,两朵红晕罩在脸上,美艳极了。便说:“无论将来会是如何,我们的心永远连在一起。”

说罢,宽衣解带,两相温存,享受鱼水之欢不提。

第二天早上,草草用过早餐,打扫好房间,拜别了妈祖神像,一家人忐忑不安地登船,扬帆向陆地划去。一路上,老汉把舵,充满慈爱的目光一刻也不离女儿左右,女孩紧紧依偎在辛洪怀里,前途生死未卜,大家无语,在沉默中享受着充满爱的宁静。

就在船行到渐渐看到村落的地方,忽然风起,紧接着大浪一个接着一个打来,忽的一个巨浪打在船上,将船掀翻,三人同时落水。就在老汉和辛洪同时游向女儿,伸手抓向女儿时,见一只满是绿麟的龙爪将女孩抓住,向深海潜去。老汉和辛洪忙下潜追赶,却早就不见了踪影。辛洪大哭,老汉也顾不得呛水,在海面游来游去,高呼女儿的名字。风渐渐地停了,海浪也渐渐地消失,两人已筋疲力竭,伤心不已,无奈只好扶着漂浮的碎木,向岸边游去。

回到家中,老汉见房间被翻得一片狼藉,只好与辛洪草草收拾一番,辛洪也回家看望母亲。转眼几天过去,海上不见任何动静,辛洪来过几次,相对无语,默默流泪,老汉也只能是唉声叹气,想着妈祖娘娘赠送的宝物,期待着奇迹出现,女儿会平安回来。

乡亲们见老汉回来,得知女孩的遭遇,无不摇头叹息,轻声安慰。老汉回来的消息很快传到县衙,这天县令派差役来村里查访,老汉和辛洪正在沙滩上修船。辛洪见了差役,自是一惊,自己是负案之人,岂敢抛头露面,都是这段时间被妻子之事搞昏了头脑,竟忘了自家身份。差役见是辛洪,先是一愣,然后向辛洪走去,“喂,你怎么会在这里?”

辛洪见问也是一惊,随后突然一拳,将差役打倒,另一差役刚要拔刀,也被辛洪一脚踢翻,随即跑了出去,躲进了崂山。想到妈祖娘娘所说,自己与姑娘仅有一夜之缘,便也心灰意冷,于是出家修道了。

原来,辛洪在充军路上,趁差役不备,将其杀死,抛尸荒野,自以为无人知晓,跑回家来,听说女孩随父走掉,知是去了大公岛避难,便摇小船去了大公岛。谁知那差役命不该绝,被人发现救醒,总算是捡回一条性命。在外将养数日,伤已痉愈,回到县衙,禀报了事情经过,县令令人画影图形,缉拿不提。

再说女孩被巨龙用爪抓住,向深海潜去。说也奇怪,开始姑娘被吓个半死,心想就要淹死了,再也见不到爹爹,见不到亲爱的辛洪哥了。可是海水没顶,衣服竟然不湿,也没被呛水,只觉得昏沉沉晕乎乎,两耳生风,尽是水声,许多鱼儿在身边游荡,身下海底起伏,时而如山,时而如丘,时而缓如平地。各种颜色的海草和珊瑚随着水流来回摇曳,这会儿是在哪里?渐渐的速度放缓,然后在一座宫殿前停了下来。这是什么地方?水底为什么还会有宫殿?各式各样的鱼鳖虾蟹在四处游走。

只见这座宫殿委实豪华,顶瓦、梁柱、斗拱、墙壁等一色的水晶构筑,清彻透明。殿前有一处晶莹剔透的水晶牌坊,牌坊正中镶嵌着一块匾额,镌刻着“东海员峤行宫”六个篆书大字。大殿正中悬着一颗硕大夜明珠,四周悬挂着华丽的宫灯、吊灯,墙角摆放着蜡烛等,如同白昼。殿内装饰物也是陆地难得一见的宝物,有红珊瑚树、嵌着珍珠的巨大贝壳,各种形态五颜六色的海石花在花盆里熠熠生辉,门窗都是用珍珠串成的窗帘门帘。宫里好像有人出出进进,暗香浮动,玉箫声起,仙乐悠扬。姑娘几乎不相信这是亲眼所见的景象。

“传姑娘觐见!”

随着一声传呼,两名宫女模样的女孩,手执宫灯,后背各背着一个蚌壳,踏碎步走了出来,说道:“姑娘,请跟着我俩,龙母要召见你。”

姑娘好奇地跟在宫女身后,进到大殿,只见殿内更是奢华,几乎一尘不染。转了几个弯,在一座宏大的大殿前站定。门帘拉开,只见大殿上首坐着一位白发老婆婆,锦衣绣服,不怒自威,十分威严。她身旁坐着另一位略显年轻的婆婆,一身的绫罗绸缎,珠光宝气,眼神中透出一丝丝狠厉。挨着她俩两侧坐着红男绿女几个打扮光鲜亮丽的人。外围则是许多长相俊美华衣彩服的宫女和手执兵器的兵丁,令人惊奇的是兵丁头上都带着虾形和蟹形头盔。

座位上的人都不住地打量着女孩,有的点头,有的微笑。女孩站在松软的地毯上,好奇地望向众人,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恐惧和不安,躬身上前道个万福,问道:“这是在哪里?为何把我带到这里?请放我回去。”

只听中间的老婆婆说:“姑娘勿躁,这里是东海龙王的员峤行宫,我家太子久慕姑娘芳名,很想永结秦晋之好,故老身请姑娘来行宫一见,果真是美如天仙,貌比嫦娥呵。”

女孩一惊,说道:“回禀娘娘,小女已经嫁人,怎可再嫁。”

旁边那位婆婆厉色道:“你们仅仅行过两礼,夫妻之礼未成,当我不知?”

“回娘娘,昨夜我已与夫君成婚,有夫妻之实,且山盟海誓,岂能儿戏。”

那婆婆又道:“儿不儿戏,岂是你说了算。你权且在此静候两天,待我家太子过来看过,由他定夺。不过,你可要想好了,就凭你的模样,你是否成婚,太子都会娶你为妻,我太了解太子了。你嫁入我家,无疑掉进蜜缸,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不强似你的当渔民的夫婿。”

女孩道:“荣华富贵我不稀罕,如若逼婚,我宁死不从。”

“来人!”

白发苍苍的龙母大怒道:“还反了你,把这个小贱人的衣服扒了,给我狠狠地打,看她嫁还是不嫁。”

话音刚落,早有两个婆子上前就要拖女孩。就在此时,一个婆婆上前说道:“娘娘,这女子性情刚烈,刚烈之人往往吃软不吃硬,可否让本妇慢慢感化于她,或许能回心转意也未可知呢。”

“好吧,蟹姨,那就把她带到你的府上,好生劝诱,三天之后,大轿抬人与我龙儿成亲。届时五湖四海八江十河的龙朋龙友龙子龙孙皆来龙宫参加婚庆大典,同时还要遍请十州三岛诸仙、天庭与瑶池众神来此欢宴,这将是一场普天同庆的喜庆大典。哈哈哈哈!”

女孩跟着被称为蟹姨的婆婆向蟹府走去,姑娘几次欲逃走,稍一出格,便有大水没顶,呛了几口水,只好断了念头,再寻机会了。蟹姨见她满头湿漉漉的,笑笑道:“且勿胡思乱想了,凭你自己,怎么会逃离这深深的大海呢?既来之则安之吧。”

好一会儿,便来到了蟹府,见门口两只硕大螃蟹守着门,两只大钳子像两把利剪令人生畏。进得府内,殿内装饰也是太过奢华,女孩不禁感慨万分,若不是惦记着爹爹与辛洪哥,能在此地长住,岂不是好。

“来吧,姑娘,看看我是谁?”

“我不认识你,看你怎的?”

那蟹姨说完,便身形一晃,就地一滚,变作一只硕大螃蟹仰面朝天躺在地上,两只大钳子和八只蟹爪使劲地做挣扎状,女孩看着那样眼熟。

“对,是那只螃蟹,就是自己放生的那只大螃蟹。”

只见大螃蟹身形一晃,又变回了老婆婆模样,就见蟹姨跪地就向女孩叩头。

“本蟹向姑娘叩头,感谢当初姑娘搭救之恩。”

嘭嘭嘭地连续叩头,姑娘过意不去,连忙拉她起身。

“快起来,快起来!小事一桩,何必行此大礼呢。”

两人坐定,蟹姨吩咐宫女看茶。宫女奉上此地特产的员峤绿茶,用海底深泉冲泡,那茶水真是香气扑鼻,真是“人间能得几回闻”。

品饮茗茶,蟹姨问起了女孩的经历,女孩将逃婚,成亲,遇险,妈祖搭救,被捉的过程讲述了一遍,边说边哭,边哭边说。然后问蟹姨哀求道:“可否帮忙打听爹爹和夫婿的下落,可否帮助逃出行宫?”

蟹姨沉思良久,说:“办法是有,只是需要使用妈祖娘娘送给你的那块留音石。”

过了一天,蟹姨去龙母那里禀报,说女孩已经回心转意,因婚姻是大事,需父母做主,需有媒妁之言,三礼六聘,不可马虎从事。如不答应,将誓死不从。龙母得知,心中甚喜。便唤来虾姑,此女办事老辣,又心黑手毒,令其专办此事。

虾姑备好大礼,带上一帮鱼鳖虾蟹虾兵蟹将从海上冒了出来,一路上吹吹打打朝老汉家走去。

这一日老汉在家闷坐,女儿坠海,生死不知,女婿被衙门追捕,吉凶难料,心想世事艰辛,该如何是好?正思吋时,听门外有砸门声,推门一看,见又是一帮差役堵住了门口,

“老东西,快把你女儿交出来,我家衙内等着成亲,如果再藏人不交,莫怪县令老爷不讲亲家情面。”

说罢,在屋里院里一通乱搜,一个凶恶的差役恶狠狠地指着老汉说:“来人,把老东西捆起来,不怕他不说。再不说,就带上枷锁拉到县城治罪,我就不信他这个邪啦。”

说着有两个差役拿起枷锁就往老汉脖子上套。

这时,“呜儿哇,呜儿哇”,一阵阵唢呐和锣鼓声传来,越来越近,最后竟然在老汉家门口停了下来。衙门来人时,已有许多村民出来围观,见又有送礼队伍来老汉家,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竟把老汉家团团围住。

那些差役先是弄不清怎么回事,楞在那里半天说不出话。后来问了一句,“唉唉!你们是不是送错地了?这算是怎么回事呀?”

虾姑大怒道:“你们是哪来的一帮混账东西,敢来搅我家好事?赶紧滚,哪凉快去哪呆着,别误了老娘的正事。”

刚刚被套上枷锁的老汉楞在了那里,搞不清楚这唱的又是哪一出戏。问道:“你们找谁?”

虾姑说:“找的就是你,你女儿现在在我们那儿,已经答应和我家太子成婚,我们今天特地来送彩礼了。怎么你就是亲家公?是谁锁的你?”

那些差役听说,都不干了。“好你个老东西,一女三嫁,有你这么办事的吗?我家衙内在家等着呢,你又把女儿许给了这帮人家,真是气死我们了。”

说罢,动手就打送礼队伍。虾姑见状大怒,招呼虾兵蟹将:“给我上,狠狠地打。”

那帮差役哪里会是虾兵蟹将的对手,早被打得一个个鼻青脸肿,被蟹钳夹得缺肢断指,狼狈地跑了。

虾姑过来,解开老汉脖子上的枷锁,说道:“你女儿现在我们那儿,”说罢朝大海努了努嘴,“就在那边,这辈子可是有享不完的荣华富贵呢。”

说着拿来礼盒,一件件摆了出来,老汉一看吓了一跳,这么贵重的礼品,他想都不敢想。有红珊瑚、夜明珠、珍珠、海石花、海底玉等。老汉看了看,摊了摊手,说道:“这礼收回去吧,我们受不起,我女儿已经嫁人了。”

他常年在海上捕鱼,那婆婆所指的方向,除了大公岛,哪里还有什么岛,他们都是些什么人呢?女儿到底是死是活?

虾姑冷笑道:“这彩礼你不收也得收,不收,休怪我不客气!”

面对这伙不明身份的送礼人的威胁,老汉怒了,他把桌上的礼品一巴掌打翻在地,踉踉跄跄地向大海跑去,海水没膝时,一个跟头跌坐在海里,向着深海的方向又是哭又是喊:“女儿回来吧,女儿回来吧。”

那虾姑见状恼羞成怒,骂道:“真是不识抬举,给脸不要脸,你不是坐在海里哭喊吗?那我就叫你在这儿哭喊个够,什么时候海枯石烂,什么时候算完。”

说罢,施展法术。只见老人渐渐石化了,最后变成了今天看到的弯腰弓背的样子,成了名副其实的石老人。

再说虾姑回来,向龙母禀报了送礼的经过。蟹姨回来告诉了姑娘,“你的爹爹已经化为了石头,你的夫婿也已出家为道。”

姑娘伤心极了,一腔生无可恋的愁绪和痛苦使她下定决心必须逃离行宫。

蟹姨把她的计划告诉了姑娘,姑娘脸上露出了一丝喜色。蟹姨命人取来一套宫女服装,给姑娘换上,头上戴上了宫女们常戴的蟹形头饰,脸上涂摸了一层胶脂膏,让白皙细腻的面厐出现了许多皱纹,皮肤也变得粗糙黝黑。蟹姨看过很是满意,柔声说道:“委屈几天吧,我的恩人。”

然后接过姑娘递过来的留音石,嘴里念念有词,说声“变!”旋即在眼前出现了一位与姑娘一模一样美丽的女孩,姑娘看得呆了。这就是蟹姨用留音石变幻的姑娘的替身,因为第二天太子就要来行宫接人。

蟹姨给替身换了一身红色丝绸裤褂,让宫女领到内室安歇。

蟹姨对姑娘说:“明天太子接人后,很快就会向外发送喜贴,届时可趁机离开行宫。家是回不去了,崂山南侧有座小岛,在龙王管辖区之外,小岛环境很美,既远离尘世,又可与你爹爹相望,是理想的安身之地。”

姑娘很是喜欢。

行宫热闹起来,原来太子来行宫接人了。这个龙头人身高大威猛的太子坐在龙母一侧,目光扫视着前来问安的宫眷,看得出他已有些急不可耐了。这时,蟹姨领着姑娘的替身,在宫女陪护下,款款而来,走到太子跟前,躬身屈膝道个万福。

太子一看,心中大喜,“哈哈!这正是我日思夜念的美人。”

原来,太子时常化作人形,来尘世凡间走动,听闻姑娘美貌,便偷偷来村中窥视,果真一见倾心,没成想姑娘已心有所属。见即墨县令的衙内也在打女孩的主意,便想着强抢。先是派夜叉在大公岛上打探,阻止了成婚计划,然后在海上强抢。今见大功告成,终于抱得美人归,欣喜若狂,于是传令立即向外发喜贴。

姑娘在行宫见到太子那副嘴脸,心中暗道:“倘若每天陪伴此人,吓也得吓死。”

蟹姨拿过一张喜贴,来到姑娘面前,小声说道:“这正是机会,快走。”

说罢派两名蟹将和一名宫女护送,吩咐道:“路上小心陪护。”

“遵命”

又吩咐那名宫女道:“到了岛上,你就成为姑娘的侍女,每天陪伴姑娘,照顾好她的饮食起居。”

宫女躬身应承:“是”。

于是宫女手持喜贴,陪着姑娘,在两名蟹将的保护下大大方方地离开了行宫。

后来崂山南侧的海面,常常会传来了女孩开心的笑声。因此,人们就把这小岛称为“女儿岛”。

又有消息传来,东海龙宫举行了盛大婚庆典礼,龙王太子大婚了,娶的是午山脚下的渔家女儿,婚礼的那一天,江河湖海的大小龙君,海上仙山的各路仙人,九重天庭的各路神祇都来祝贺。

七天后龙王太子在龙宫陪姑娘欣赏水族歌舞时,姑娘忽然倒地身亡。太子大悲,将姑娘葬在员峤山下。忽一日,水晶棺中的尸体不见了,仅留下姑娘的衣物。

2020.10.18于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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