崂山,自古即被称为海上仙山,神宅仙窟。
传说中的八仙在崂山留下许多遗迹和传说,著名的八仙墩、小丹邱传说是八仙相聚小憩之地,华楼峰是何仙姑的梳妆台,许多神仙曾在此聚会。
八仙在崂山的故事还得从王母娘娘庆寿说起。
一
话说这一年的三月初三,王母娘娘在瑶池举办寿宴,九天三界、三山五岳、八海四渎的众位神祇和十洲三岛的诸多仙家齐聚一堂,前来贺寿,席间少不得各路神仙赛宝争强。八仙中的何仙姑的一束荷花光彩夺目,直罩得整个瑶池仙雾缭绕,瑞霭升腾。王母大喜,又见仙姑天姿国色,温婉可人,心中怜爱,便宣仙姑上殿,褒奖道:“一款粉荷,竟使我瑶池蓬荜生辉,泽被仙凡,普天共乐,哀家甚喜,特赏赐万年沉香绿玉一枚与你。”
众仙皆向仙姑致贺,独东海龙王敖广不喜。
原来这万年沉香绿玉原是东海龙宫的镇殿之宝,只因一次蟠桃会上,龙王与王母打赌,将此心爱之物输与王母,愿赌服输,不得已忍痛割爱。不想今番王母将此宝转赐她人,心中不乐,下决心将宝贝从仙姑手中夺回。
再说三天盛宴结束,众仙散去,八仙向王母辞行。
王母特嘱仙姑道:“本宫听说崂山华楼宫为你的修身之地,可带上蟠桃在宫周围栽种,闲暇时可常来瑶池一聚。”
仙姑谢过,带上桃核百枚,与众仙侣离去。
路上,大家计议行程,李铁拐说:“自打上次蓬莱仙岛与诸仙赏牡丹后,已有数年再未去蓬莱,颇为想念白云仙长,此时牡丹将开,我等何不再去蓬莱一游?”
众仙无不赞成。
此时,仙姑上前说道:“各位仙兄,去蓬莱之路,途经崂山,可否在崂山小憩时晌,容我回华楼将王母所赐蟠桃种上?”
吕洞宾说:“久闻崂山形如巨鳌,有‘东海鳌山’之称,今在云端向下俯视,果真如此,我等不妨去鳌头小憩,等待仙姑如何?”
众仙皆拍手称是,于是按下云头在崂山头南端的岩礁处落地。只见崖壁峭立,壮丽无比。崖上青松覆盖,百鸟争鸣,崖下巨礁横卧,万鸥翔集,真的是一处难得的休憩之地。于是众仙各自寻位坐下,韩湘子摸出洞箫伴着浪涛之声吹奏起名曲《天花引》来,众仙很快听得入神。
只因八仙在此小憩,后世便将此处称作“八仙墩”。
何仙姑收起荷花,带上桃核便要离去,一旁的蓝采和说道:“我和姐姐同去种树可好?”
“采和兄弟有此雅性,姐姐求之不得呢。”
二仙告别众人,沿崖下小径彳亍而行。忽然采和停下脚步,在太清湾畔的一处卧石上细细端详起来,仙姑趋前一看,笑着对采和说道:“这是崂山众多石刻中最负盛名的《一字歌》,
‘一蓑一笠一髯叟,一丈长竿一寸钩。
一山一水一明月,一人独钓一海秋’”
“这是何人所遗诗作?”
“相传为太古子宋绩臣所提。”
蓝采和赞道:“凡尘真乃人才济济呀。”
“崂山地处海隅,向有高人隐士来此隐居,所遗石刻不乏上乘之作。”
“原来如此。”蓝采和若有所思点头应道。
离开太清湾,二仙沿崂山东麓的山路向北迤逦徐行。不觉间见一渔家村落,村边立石,镌刻有“刁龙嘴”三字。转过房角,见村内空场跪满了人群,向着龙王庙叩头祷告不止。庙前案几上摆放三牲供品,香烟缭绕,几个道士口中念念有词,做着法事。
蓝采和生性好凑热闹,便向一老者问个究竟。老者见一男一女皆年轻面善之人,便开口说道:“小哥有所不知,只因‘刁龙嘴’的村名冒犯了东海龙王,龙王怪罪下来,欲水淹村落进行惩戒,现村里正举行祭海仪式,祈求龙廷息怒,村民情愿每年进贡。”
蓝采和听罢大怒,骂道:“龙王真乃昏君一个,如此肆虐下民,使下民深陷水火,有违上天好生之德,更非仙家慈悲向善之举,我等岂可坐视不管!”
说罢就欲前往,何仙姑急忙拦住,劝道:“龙王无道,我等有义务为民请命,只是你我二人势单力薄,难与龙廷抗衡,无法保证海晏河清,村民安享太平。不若你稍安毋躁,在此稍候,待我去请六位仙兄一同来此,再作计较。”
采和点头称是,仙姑便循旧路向八仙墩奔去。
再说就在采和站在人群外边围观之时,只听得轰的一声巨响,随着一个大浪打上岸来,浪头上蹿出一个龙头人身怪物,只见那怪物高声喝道:
“龙君有旨,为惩戒尔村不敬之罪,特命尔等拆除民房十幢,用上好木料和黄琉璃瓦,改建宏大的龙王庙。并自今年起,每年四月十五龙君生日,尔村献上童子一名,以为祭祀之牺牲。”
村民听罢大惊,苦苦哀告不停。
就在这时,只见一个花篮从天而降,花篮越降越大,将近头顶已有磨盘大小,旋即轰的一声砸在怪物头上,只听一声惨叫,怪物蹿入水底,不见了踪影。
蓝采和收回花篮,安慰众人道:“乡亲们莫怕,有我八仙在此,保你一方无虞。”
众皆惊骇不已,深怕龙王报复,不敢散去。
约一炷香功夫,只见海上风起云涌,浪涛翻滚,众人大骇。蓝釆和见有水淹村庄之势,要众人向村西山高之处散去,只身一人手持花篮站在空场静候。
须臾间一颗炸雷伴着闪电响起,只见海面上乌乌泱泱尽是鱼鳖虾蟹,手持各种兵器,铺天盖地,扑上岸来。釆和见状,再度祭起花篮,往海上扣去,只见电光闪烁,轰鸣之声不绝,震天撼地。海面上波翻浪滚,已然不见了鱼鳖虾蟹的踪影。
采和方要收回花篮,只见海面复又掀起数丈高的浊浪,浪涛跌下,一位头戴五彩冕旒,身着龙袍的龙头王者立于海面,身旁有龙子龙孙和高大威猛的鼋夫蟹将围护,此神不是泛泛之辈,正是东海龙王敖广。
只听龙王厉声喝道:“蓝釆和,前番来龙庭闹事,要不是观音菩萨说和,我岂能容你,你不思悔改,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于我,我岂能再饶你不死?”
“老匹夫,你作为一方神祇,享一方烟火,不思体恤黎民,反为着些许小事,就来强拆民房,戕害百姓,肆虐一方,乃至人神共愤,天地不容!我作为仙家弟子,岂能坐视不管,任由尔等败类为非作歹,亵渎仙家名声?如能幡然悔悟,向村民致歉,我不追究便是,不然,定搅你个四海不宁!”
龙王听罢大怒:“乳臭未干的混账小儿,也敢前来叫板,我看你是活腻了吧?来人,把这厮给我拿下。”
话音刚落,只见鼋头大将手执双锤,二话不说,便向采和头上砸来,采和一个鲤鱼打挺,轻轻躲过一击,绕到鼋头大将身后,一记黑虎掏心,击向鼋头后心,那付厚厚的甲壳立时击碎,露出血肉模糊的后背。鼋头仗着有些蛮力,无奈体硕笨重,转身迟缓,被身手灵活的蓝采和捏住了软肋,釆和腾挪闪避,始终围绕鼋头身后猛击不止,直到甲壳完全破碎,体无完肤。
采和念其修炼千年才成此身,不忍将其毙命,便手下留情,说道:“滚吧!谁还敢上前寻死?”
龙王见状,忙令龙子击鼓鸣钟,邀请南西北三海龙王前来助阵。然后念动逼水咒,驱东海之水,欲水漫崂山。
眼见无辜生灵难脱水厄,一场更大灾难在所难免,采和慌忙将花篮掷向天空,只见万道霞光向外衍射,潮涌般的海水瞬时退回原先水位。因有花篮相罩,海水奔涌却无法上涨。然釆和却无法撤回花篮,只好赤手空拳应对。
龙王见状,大喊一声:“与我拿下此人。”
众龙子龙孙与虾兵蟹将一拥而上,将蓝釆和团团围住,采和脱下一只烂鞋,隔挡着砍来的兵器,厮打成一团。远处山岗上的村民不断地为采和加油鼓劲。就在釆和体力明显不支,几乎被擒之时,忽听一声大喝:“住手!”
随即,见一朵荷花护住了釆和的身体,诸般兵械皆不能近身。何仙姑搬来的八仙救兵赶到了。此时北海、西海、南海三海水族也兵临山下,整个海面黑丫丫乌泱泱一片,围住了八仙,一场海陆仙家厮斗一触即发,山上围观的村民无不为八仙捏一把汗。
这时八仙中走出一位老者,此人正是八仙中的老大,李铁拐。只见李铁拐向龙王拱手道:“诸位龙君别来无恙?不想我等今日在崂山又得一见,重蹈旧日复辙,幸甚,幸甚。”
龙王怒道:“你的人打伤了我的人,今日有何话说?”
这时吕洞宾趋前一步,朗声说道:“我仙弟虽说莽撞,但从不打无过之人,想必是你的人冲撞了他吧,哈哈哈哈!”
“少在这儿啰嗦,等你赢了我手中钢鞭,再来与我等辩解。”西海龙王敖闰本就鲁莽,此时怒火中烧,举起打神鞭便向吕洞宾面门砸来。
吕洞宾轻蔑地一笑:“来得好,接招吧。”
说着挥起龙锋宝剑,一个大鹏展翅,剑芒一闪,刷地飞出,隔开钢鞭,刺向敖闰,剑速极快,敖闰措手不及,一剑刺中手臂,血染战袍。吕洞宾也不追赶,收回宝剑,嘿嘿一笑,说:“承让,承让了。”
敖闰捂着臂膀,羞赧而退。
这时北海龙王敖顺与南海龙王敖钦仗剑并出,剑指吕洞宾道:“你伤了我哥哥,就这么走了?”
“你要怎么样?”
“给个说法。”
就在六目怒对之时,李铁拐将拐杖一横,说道:“两人对付一个人,算什么本事?不怕传出去让人笑话?有能耐一对一单挑。咱们也不使用刀剑,只用宝贝对阵如何?”
“那就依你。”
东海龙王倚仗海藏宝贝众多,不肯服输,遂答应用宝物对阵。说罢从衣内扯出乾坤袋,望空一撒,旋在空中的花篮与荷花竟滴溜溜旋转着被吸进乾坤袋中。花篮一撤,海水失去控制,呼地一下涨了上来,浪涛顿时淹到了村落。四海龙王趁机带领虾兵蟹将冲将上来。
情急之下,汉钟离拿起芭蕉扇便向水族扇去,只见手起扇落,海上刮起一阵阵飓风,四海龙王兀自站立不稳,虾兵蟹将除少部分潜入水底,其余早被刮得无影无踪。
此时张果老、韩湘子、曹国舅等也都拿出各自的宝器,逼向前来。东海龙王见状大怒,摇动点将牌,刹那间,海面上又乌泱泱地围满了水族兵将,里三层外三层,远处还有数不尽的鱼鳖虾蟹各执兵刃踏着波浪,蚁聚蜂屯般拥向前来,大有黑云压城城欲摧之势。冲到前面的各个拔刀出鞘,目瞪八仙,只待龙王一声令下。
八仙这边,韩湘子早将洞箫贴于唇下,还未及吹奏,那龙王知晓箫声之厉害,惊呼:“快捂住耳朵。”
话音未落,箫声已起,时疾时徐,时震时咽,声虽细却如惊雷,曲虽婉却含杀气。水族中先掩耳者犹自无恙,大多数未及掩耳者无不头疼欲裂,两目外凸,不少虾蟹竟然不战自毙。
那敖广复又祭出乾坤袋,欲收神箫,曹国舅早有准备,跳将过去一把捂住袋口,与敖广撕扭在了一起。那龙王三兄弟见状也冲过来抢拉袋口,就在双方怒目相峙撕扯一团之际,一声佛号“阿弥陀佛”唱起。五彩祥云落下,只见身披黄衣袈裟,黑发挽髻的那罗延佛手掌合十从云中走出。
说道:“清平世界,朗朗乾坤,人民安享极乐盛世,何以兵戎相见,剑拔弩张?可否给老衲面子,双方言和可好?”
“佛爷有所不知,这蓝姓小儿,屡屡挑衅于我,视本王于无物,岂可纵容?”敖广说道。
“佛爷容禀,东海龙王只为一点小事就要毁村害人。还要村民以童子献祭,劝说不听又要水漫崂山,要不是我这花篮屏蔽,恐怕佛爷的那罗延窟也要没于海底了。”蓝采和趋前解释道。
佛问:“可有此事?”
“佛爷,此事事出有因。”龙王答道。
佛又问:“为何?”
“此村用‘刁龙嘴’命名,污我清誉。我派人与村民理论,逼其整改。为使其牢记教训,不再重蹈覆辙,故对此村进行必要的责罚,这也是在情理之中。”敖广答道。
“必要的责罚未尝不可,只是以童子献祭未免太过残忍,我佛有好生之德,何能容忍尔等草菅人命?于理于情于法,皆不可为!更何况还要水漫崂山呢,尔等欲将老衲赶往何处?”那罗延佛斥责道。
龙王不服,争辩说:“此处村民全为渔夫,每年出海捕捞我辈子孙以亿万计,甚至鱼虾产卵期也狂捕滥捞,断我子孙,绝我宗嗣,难道我一年取他一童还不应该吗?”
佛爷见说,沉吟片刻,便说:“人食鱼肉,鱼吃虾米,虾吃虫草,此乃上苍的安排,只当各安天命。世人过度捕捞,龙君以童献祭,皆违天道,须当杜绝。老衲决定,自今日今时,海上捕捞限定休渔期,每年五至十月为禁捕期,以利海上生灵休养生息,违时滥捕,将遭天谴。自本年起,凡索活人献祭者,雷击而死,尔等可否同意?”
八仙齐声回复:“我等愿意。”
佛爷看向四海龙君,龙君也说道“我等也愿意,只是村名?”
“善哉!那你等还不偃旗息鼓,罢兵回去?村名就改为‘雕龙嘴吧’。”
“我俩的宝物还在龙王的口袋里呢。”
“还与她吧。”佛爷劝龙王道。
“那可不行,那是我们斗宝的战利品,岂能轻易奉还?”
“还待怎样?”
“除非仙姑拿一物来换。”
“何物?”
“王母娘娘送给仙姑的万年沉香玉。”
“岂有此理,这种具有殊荣的馈赠礼物安可送人?”佛爷面露不悦之色,正色说道。
“佛爷有所不知,此物乃我龙宫镇殿之宝,不小心输给王母娘娘,这几年,我等正思忖着向王母讨回呢。”东海龙王解释道。
“正是正是。”其他三位龙王也随声附和。
这时,张果老走到前面,向李铁拐使了使眼色,与何仙姑蓝采和小声耳语了一阵,便开口道:“今天老汉做一回和事佬吧,为了取回采和的花篮和仙姑的荷花,仙姑同意交出沉香绿玉。为了稳妥,当乾坤袋里倒出宝物后,仙姑便将沉香绿玉抛向空中,然后各自取回自家物件,如何?”
“此法甚好。”
众皆喜欢。于是由张果老监视,何仙姑把沉香绿玉托在掌中,做抛空状,龙王将乾坤袋袋口拉开,望空一抛,只听哗啦啦一声响,荷花和花篮离开口袋,向各自主人方向飞去。仙姑顺势一手将沉香绿玉抛向龙王,一手接住荷花拽在手中。老龙王正待用手接玉之当,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呼地一声,一根拐杖扫来,一下子将沉香绿玉砸出老远,半天才听见卟嗵一声,坠入海中,众人先是吓了一跳,半天没反应过来,及至明白怎么回事,沉香绿玉已无影无踪。龙王气急败坏,“好你个李铁拐,你敢坏我好事,我跟你没完!”
“我乃八仙老大,我还没同意呢,你们怎就私相授受?”
那罗延佛垂目微笑,道:“此言不假,未经大仙允许,此事确是不妥。此玉既已落入大海,仍属龙宫宝物,李仙孟浪,但非过错。这事就这么算了。”
龙王差蟹将下海打捞,过不一会儿,蟹将上岸,道:“回禀大王,沉香绿玉已化成绿玉石墙,眼睁睁看着越伸越长,已经北抵仰口湾,南到日照岚山头,小人自无力取回。”
龙王捶胸顿足,叹息不已。佛爷问何缘故,龙王说:“本王原想用此绿玉做水晶宫之外墙,一则美观,二则防水,三则御敌。没想到竟布设到了崂山脚下,从此天来大潮也淹不到崂山脚下矣!奈何,奈何?”
那罗延佛大喜:“哈哈哈哈!大水不得漫灌崂山,我那罗延窟平安无事,我八方信众可安享太平了。”
八仙也都相视一笑。
老龙王叹道:“唉,只是日后不被采掘为好。”
那罗延佛急忙用手去掩其口,可是却已来之不及,不想一语成谶,天上一日,世上千年,千年之后,仰口湾的海底绿玉果被采掘殆尽。此是后话。
那罗延佛见事已平息,便说:“自古仙佛一家,诸君既来崂山,就来寒窟一聚何如?”
八仙欣然答应,四海龙君相视一顾,也点头应允。于是四龙君喝退各自部属,尾随八仙,向那罗延窟走去。
二
再说海陆众仙随那罗延佛沿华延古道一路西行,但见远山如黛,近谷幽深。巨石垒卵,溪水淙淙,赤松蔽日,翠竹掩映。蜿蜒古道尽头处豁然开朗,那罗延山云蒸霞蔚,祥瑞无比。一座宏大洞窟依山而立,蔚为壮观。洞口顶额嵌一牌匾,用蝌蚪文镌刻着‘那罗延窟’四个大字。那罗延佛引众仙来到洞前,说道:“此洞窟,乃老衲静修之地。”
东海龙王说:“早就听闻《华严经》中有个记载:‘东海有处,名那罗延窟,’说是八十八佛中的七十六那罗延佛在东海的静修之地。没想到竟有百尺之高阔,五丈之深宽,实是难得。”
众仙见窟穴四壁闪闪有光,仿若星辰,个个惊叹不已。又见正面石壁上方有高大佛龛一座,颇有西天灵鹫山雷音寺之气势。
蓝采和问:“这是何物?”
佛爷微微一笑:“老纳向日在此坐禅静修。”
众仙恭维道:“真乃佛门清静之地也。”
说罢,众仙围坐窟中,佛爷命人奉茶,不一会儿,一股浓郁的茶香飘满了整个窟穴。
佛爷说:“这是崂山著名的天茶顶的天茶。”
曹国舅赞叹道:“真乃名山出名茶,果然名不虚传。”
佛爷叹道:“茶是好茶,可惜只此一株,无法馈赠各位仙兄,实为抱愧。”
蓝采和说:“这有何难,待我等取其枝条埋入泥土,有韩湘子的箫声,可使万物滋生,又有汉钟离的扇子可以起死回生,少则一天,多则两日,崂山茶叶将遍生山峦,华夏之地将又现名茶了。”
曹国舅说:“既如此,何不将西湖龙井、洞庭湖碧螺春、安溪铁观音等华夏三大名茶皆引入崂山,以崂山天茶树为母本,外来茶树为父本,繁衍新品,岂不更好。”
众皆称善。
何仙姑说:“我去天茶顶釆天茶茶枝,采和兄弟去江南三地取名茶茶枝如何?”
众人皆喜。于是佛爷与四海龙君、六位仙侣品茶论道,何仙姑和蓝采和各自去取茶枝。
单说蓝采和纵祥云须臾便来到西湖边的狮峰山上,见绿油油的茶园一望无际,心想,人说狮牌的西湖龙井茶最为正宗,是皇家钦定的贡品,取它枝条便是。便按下云头,进入茶田,专采粗壮的枝条装入花篮。直到心满意足方才罢手。
然后驾云又去安溪西坪,此地是铁观音茶的原产之地,山高雾重,蓝采和透过重重迷雾,终于看到漫山遍野的茶田,心中大喜。按下云头便大采狂采起来,边采边装入花篮,觉得差不多了,便又起身,向太湖洞庭山奔去。
洞庭山是碧螺春原产地,品质最佳。采和行走在太湖上空,也无心浏览太湖美景,只想着快些回崂山复命。便选一处云雾缭绕景色秀丽的茶田落地,熟练地采剪起来。
刚刚装篮完毕,正待起身,只听一声断喝:“碧螺仙童在此,什么人胆敢偷我茶树,看剑!”
说罢一剑劈来,釆和慌忙躲闪,定睛一看,见是一位眉清目秀的女童,便不以为然,全然不怕。笑嘻嘻说道:“小妹妹误会了,我只是来这玩玩,什么也没干。”
“呸!还撒谎,我全看到了,你这个可恶的盗茶贼。”
说罢,举剑又劈。那仙童剑法精粹,刀刀致命,采和无奈只得边敌边退,见又有人从侧面包抄过来,不敢恋战,驾起祥云就跑,碧螺仙童见状,也驾云追了上来。过太湖,越西湖,临东海,那碧螺仙童已是气喘嘘嘘。蓝釆和急于甩掉尾巴,便从花篮中取出几把枝条悄悄丢在路上,那仙童不曾提防,不小心被枝条绊倒,实在无力爬起,坐在云头恨恨地说:“等你小子落到我手里,看我不砍断你的狗腿。”
这一顿跑,蓝采和也是累得不轻,因未经主人允许偷采枝条,本是理亏,便不敢与人争斗。何况还是貌美可爱的女童,更不好与她计较,见她坐地不起,笑着说了声:“小妹妹,对不起了,改日登门赔罪。”
说罢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向着崂山方向行云踏雾而去。后来才知道,这些撒落的茶树枝条竟掉落到了山东日照府地界,所以千年之后,日照也成了茶叶产区。
此时,何仙姑早已取回天茶枝条,在那罗延窟品茶等候。不一会,见庙前云光一闪,蓝采和捧着花篮进到窟中。
“来去好快,三泡茶功夫,就已回来了,”诸仙赞赏地望向釆和。
采和将碧螺仙童被枝条绊倒趴地不起的过程说了一遍,众皆大笑。釆和将枝条倒扣出来,满满地堆了一院子。
龙王揶揄道:“你干脆把茶山都搬来得了。”众仙又笑。
“来来来!选山东坡与南坡向阳湿暖之地,看我等把枝条插进地里,如何?”
四龙君欣然应允,他们从未经历过农桑稼穑之事,感到新奇。
这时张果老说:“何须大家辛劳,由纸人纸驴代劳即可。”说罢他从袋中取出剪刀、薄纸,剪出多个纸人纸驴,用嘴一吹,皆化作与真人真驴大小的模样,张果老吩咐道:“把这些茶树枝条埋在向阳湿暖之地。”
众仙继续品茶说笑。须臾功夫,纸驴纸人回来复命,一切妥当,只见张果老再一吹气,人与驴应声倒下,地上是一堆剪裁的纸人纸驴。见状,众人惊叹不已。
这时汉钟离拿起蒲扇向着山前山后轻轻扇了起来,韩湘子拿起洞箫吹奏起悠扬的《天花引》来。
曲终扇落,汉钟离说:“不出两日,崂山将绿茶满山,青云一片。”这仙家一日,世上千年,果不其然,一千年后,崂山东坡、南坡已是遍地茶园,崂山绿茶已成为集龙井、碧螺春、铁观音优势基因于一体的一代名茶,此后话不题。
众仙向着东海龙王和何仙姑说道:“崂山在你俩地界,等收茶之后,莫忘了请我等品尝,一饱口福呵。”
二仙应允,众仙又是大笑。盘桓半日,众仙与那罗延佛作别,八仙又与四海龙君作别,四龙君归海不提。
三
八仙一路徐行,何仙姑在前头引路,走到九水河外七水转弯处,何仙姑指着一处临河突兀而立的赭色山崖,说道:“这也是我的梳妆台,我常来此处小憩,梳头挽髻,当地乡亲们就把这儿叫做‘仙人髻了’。”
李铁拐说:“此处颇象十洲三岛之丹邱胜境。不如取名‘小丹邱’,仙姑看是如何?”
何仙姑道:“谢谢仙兄赐名,以丹邱命名,甚好。”
曹国舅说:“我等何不在此小憩片刻,欣赏丹邱胜景,体验王羲之的曲水流觞之乐?”
韩湘子、汉钟离、吕洞宾皆拍手称快。只见张果老又拿出剪刀和薄纸,剪出蜿蜒曲折弯曲回环的水流形状,掷在丹邱一侧的平台上,又用手掌一击,只见九水河的流水竟自动上扬十余丈高,流进台上小河里,沿着曲折蜿蜒的河道循环流动不停。
这时蓝采和笑嘻嘻地打开花篮,取出一瓶蓝酒,又请张果老用纸剪出十多个带耳羽觞。然后向杯里斟酒,一时间酒香四溢,整个九水幽谷满是蓝酒的清香。
李铁拐赞叹道:“不愧是蓝氏佳酿,果真是非同凡品。”
曹国舅要诸仙各选一处坐定,将十多盏盛酒羽觞依次放于曲水河中。说道:“杯停谁处,须吟诗一句,饮酒一杯。”
“好!”
羽觞在水中缓缓流下,李铁拐忍不住酒香诱惑,从河中端起一杯,说道:“我先来一句。弯弯北九水。”
说罢一饮而尽,连连赞道好酒好酒。
“我接着来,”张果老望着九水下游的白沙河,吟道:“潺潺白沙河。”
说罢也饮了水中漂来的一杯。曹国舅望着曲水之中缓缓游动的羽觞,心有所思,脱口吟道:“羽觞随波流。”
然后也满饮了一杯。韩湘子端起流来的酒杯,接话道:“山川傍日月。”
吕洞宾接着说:“曲水有尽头。”
他深知蓝酒虽香,却后劲了得,这才刚刚开始,哪敢放量痛饮,故端杯不动。
李铁拐笑道:“吕仙要藏酒不喝,先罚三杯。”
“对对对!先罚三杯。”
采和附和着,接着说道:“酒管够。我这酒瓶,是早年赤脚大仙送给我的琉璃瓶,被我用来盛酒,这酒可以倒个没完,我们就是喝它个三天三夜也喝不光的。”
吕洞宾无奈认罚。
汉钟离说:“我来接,高天无涯界。”
说罢也满饮一杯。何仙姑有些踌躇,怕醉酒失态,蓝釆和说:“姐姐但饮无坊,我会保你不醉。”
仙姑暗喜,说道:“那我出一句,茗茶酿玉液。”
蓝采和立即接话道:“蓝酒醉仙佛。”
“都喝都喝!”何仙姑和蓝釆和各饮一杯。众人大笑,知今日已不醉不归了。曹国舅捻动胡须,细品诗中情趣,说道:“把这八个句子连起来如何?”
“快连快连。”
“弯弯北九水,潺潺白沙河。
羽觞随波流,山川傍日月。
曲水有尽头,高天无涯界。
茗茶酿玉液,蓝酒醉仙佛。”
“好诗,好诗!”众仙欢喜。
张果老又连连剪了数十枚羽觞,釆和负责斟酒和向水中投放。李铁拐、汉钟离、曹国舅、张果老等原本酒量就大,又是上等佳酿,便放量痛饮。一轮唱和之后,再来一轮,直到月出崂山,万籁俱寂,只有八人的吟诵唱和声和开怀大笑声回荡幽谷。
众人皆醉,唯独仙姑和釆和清醒。仙姑祭出荷花,罩在空中,小丹邱立时寒凉尽消,温暖如春。见众仙睡去,仙姑对釆和说:“姐姐先回华楼宫小憩梳妆,等众仙兄醒后,你带他们来华楼山找我。”
四
再说那华楼山,坐落在崂山西部,山势崔巍,向以奇峰异石,绿野仙踪而著称。山顶一峰,为花岗岩石崮,陡峭壁立,状如石台,高约十丈。
这华楼山原为何仙姑的修仙之地,华楼峰的石崮为仙姑梳妆之所,故名“梳洗楼。”山上建有华楼宫,宫内辟有山门、仙姑庙、庙堂花园。庙虽不大,却也香火不断。后来尘世在院内建起玉皇庙、老君殿等建筑,反将仙姑庙挤在犄角旮旯,原本是何仙姑独家清修之地,自从挤进玉皇、老君等大神,清修之地变成了日日香火不绝的闹市,仙姑庙香火反而日渐冷清,因此仙姑口中不说,心中却隐隐不快。
仙姑从小丹邱回来,原本八仙相聚的愉悦很快又被冷清的香火所搅乱。看着热火朝天的玉皇庙和门可罗雀的仙姑庙,不觉暗自垂泪。
不多时,蓝采和引领众仙来到华楼山,大家见何仙姑眼含泪珠,于心不忍,纷纷过来安慰。
韩湘子看破仙姑心思,劝道:“民不与官斗,仙凡同理。玉帝与老君,手握重权,顺之者昌的道理小妹应该懂得,退一步海阔天空,忍忍也就算了。”
仙姑说:“理是这么个理,但这是我的地界,我尚未尽享人间烟火,凭什么他们以势压人,来我处争食。”
曹国舅也从旁劝道:“我相信玉帝和老君皆身居高位,并不知道尘世会在此给他们立尊,肯定是下边人捧臭脚,抬轿子造成的,仙姑切勿为此烦恼。”
仙姑不服,道:“上有所好,下必趋之,他们若无所好,何人敢去溜须。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炉香,虽说我等出身凡尘,但也已列入仙籍,他们是神祇,神与仙理应是平等相待。”
张果老摆出一幅和事佬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面孔,说道:“我八仙虽已列入仙籍,但毕竟朝野有别,我等手中无权,但却是闲云野鹤,十洲三岛,四海为家,将此处道场让给权贵又有何坊?”
蓝采和平素最是疾恶如仇,看不得倚势凌人,愤愤不平,说道:“我等虽在体制之外,但人人生而平等,更何况仙姑姐姐在崂山做了那么多好事,可谓修仙一地,造福一方,北宅樱桃所以能名不逊蟠桃,献贡于天庭,争艳于瑶池,都是仙姑姐姐精心培育苦心推广的结果。仙姑姐姐早已修炼成仙,法力无边,凭什么受此欺凌?尘世今时不比往日,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趋炎附势,自甘堕落,那玉帝和老君乃亘古大神,难道也要硬装糊涂,假装看不见吗?”
蓝采和越说越来气:“永远叫不醒装睡的人,我去给仙姑姐姐讨个说法。”
李铁拐与吕洞宾相互对视一眼:“我们也去!”
说罢,跟着蓝采和闯进玉皇庙,众仙也尾随而来。进得殿来,采和随手抓过一个门栓,向案几砸去。只听哐地一声,案几劈成两半,香碎烟消,供品散落一地。
再说那玉帝正在灵霄宝殿与众神议事,忽觉心头一颤,余悸不消,自觉有事。便与太白金星说道:“你去凡尘崂山走一遭,看是何事,令朕心不宁。”
太白金星驾祥云来到崂山华楼峰,只见愁云笼罩,怨气弥漫,忙按下云头,进得华楼宫来。
只见八仙挤在玉皇庙内,何仙姑低头垂泪,蓝采和指着玉帝神像厉声数落。李铁拐、吕洞宾、汉钟离等随声附和,心中大惊。忙说:“各位仙兄息怒,何事烦恼,可否由我上达天听?”
李铁拐说:“太白来得正好,请来评评理,玉帝和老君也太过分了,欺我八仙无能?”
于是便把何仙姑受委屈的来龙去脉填枝加叶讲述了一番。太白金星听罢,便说:“待我将此事禀报玉皇,看他给个什么说法。”
须臾间,太白金星回转天庭,将所听之事转述一遍。只见玉帝拉下脸来,怒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在下界的栖身之地,难道还要看你蓝采和何仙姑脸色不成?莫说占你庙宇,就是占据整座崂山还怕你夺回不成?华光何在?”
“臣在!”
仙班中闪出一将,只见他天生三眼,身披金甲红袍,一手托金砖,一手持金枪,脚踏风火二轮,背负火瓢火鸦,身后火焰缠绕,气宇轩昂,十分威武。玉帝道:
“华光,朕命你领天兵天将速去下界捉拿蓝采和何仙姑,治其对上不尊,大不敬罪,其他六仙,也一并请来天庭喝茶。”
“臣遵命,臣只身前往即可,不须一兵一卒。”
“速去速回。”
这八仙见太白金星离去,余怒未消,又一同来老君殿打砸,曹国舅、张果老苦劝不听,还是把老君殿砸了个乱七八糟一片狼藉。
就在众仙发泄愤懑之际,忽听一声巨响,如同炸雷一般,又见红光一闪,一员金甲红袍,身缠烈焰的天神,手托金砖兀立庭院。
“奉玉帝口谕,特来拿何仙姑、蓝釆和回天庭治罪,以正纲纪,召李铁拐等六仙赴天庭喝茶。”华光厉声喝道。
吕洞宾上前施礼道:“马王爷,我等八仙所犯何罪,要押上天庭问罪喝茶?”这华光在凡间多称为“马王爷。”
“八仙所犯对上不尊,大不敬罪。”
曹国舅陪笑说:“华光大帝,可否听我等解释?”
“我只管拿人,不听解释。”
“曹国舅,不必同他啰嗦,他要拿人,看我吕岩的宝剑是否答应。”
“那就尝尝我手里金砖的厉害。”
华光说罢,望空祭出手中金砖,金砖在半空翻滚着向吕洞宾头上砸来,吕洞宾用宝剑一剑劈去,“咣啷”一声,宝剑竟被震为两截。吕洞宾大惊,抽身便退,金砖再度飞起,啪地一下击中吕洞宾右臂。吕洞宾负痛,手不能抬。
何仙姑大怒,骂道:“三眼贼,我等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何以下此死手,伤我兄长。看剑。”
说罢,提剑直剌华光咽喉,华光一个仙鹤亮翅,躲过一击,顺手抄出金枪向着仙姑唰唰就刺。华光何等厉害,他见仙姑是一貌美如花的一介女流,且玉帝明显不占理,便不忍心伤害,只是以金枪裹住仙姑头顶,欲逼其就范。仙姑得以喘息,趁机抛出荷花向华光头上掷去,华光将头一偏,顺手祭起金砖,只见金砖与荷花在半空搅作一团,难分雌雄。
李铁拐深知华光的厉害,见何仙姑一直处于下风,便一挥拐杖,大喊一声:“大家一起上,用八仙车轮阵,将这厮拿下。”
只见八仙一拥而上,将华光团团围在中心,厮打在了一起。这一场恶战,直杀得崂山天昏地暗,日月无光,虎突狼奔,飞沙走石。
华光全然不惧,凭一杆金枪,力敌八仙,越战越勇。风火二轮飞转,周身烈焰缠身,将身体护住,一杆金枪左刺右突,八仙虽然人多势众,却一时半会儿难以近前。
情急之下,李铁拐道了一声:“得罪了,马王爷。”
便将葫芦塞子拔掉,向着华光倒去,只听哗的一阵水响,如瀑布下跌,浑黄之水淋了华光一身,烈焰尽灭,余烬全消。趁着华光错愕犹疑之际,蓝采和祭出花篮,曹国舅祭出玉板,汉钟离祭出扇子,韩湘子祭出洞箫,齐齐砸向华光。
华光好虎难架群狼,已无还手之力,只能用金枪和风火二轮将全身护住,使八仙难以近前。
此时,张果老从腰间解下玉帝御赐的捆仙绳,说了声“得罪,”便向华光身上甩去。华光躲闪不及,一下子被绳子锁住了手脚,金枪飞出,扎进了梳洗台的石壁之上。至今仍留有遗痕,足见华光鏖战八仙法力之大。
众仙收了宝物,金砖也掉落在地。此时捆仙绳越勒越紧,直勒得华光动弹不得,带着呼呼的气喘之声,厉声骂道:“尔等八人欺我一人,算什么本事?”
曹国舅说道:“我等无意冒犯,只是你不容我等分辨,二话不说,上来就打,究竟孰是孰非,你自己知道。”
这时,吕洞宾忍着伤痛,手持半截宝剑,走上前来,挥剑就打。只听半空中一声厉喝:“住手!”
只见玉皇大帝、王母娘娘、太上老君、太白金星、四大金刚以及其他文武神祇驾着八骏云车,踏着祥云,缓缓来到崂山,在何仙姑的梳妆台上落下。
说来也怪,那梳妆台竟也不断扩大,竟将天庭一干人马全部容下。八仙在台下慌忙施礼,道:“参见玉皇陛下,参见娘娘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只听玉帝责道:“尔等已列仙籍,虽分朝野,俱为朕之臣属,在此打斗,成何体统?还不把绳解下,还想捆到何时?”
话音刚落,未等张果老动手,只见太上老君手指一动,绳索啪地一声落地,华光抚了抚手臂,羞赧地向玉帝躬身拜道:“臣有辱使命,请陛下责罚。”
玉帝责道:“朕要你来拿蓝何二人,如何在此与八仙缠斗,惊扰天地,至三界不安。尔不仅未使蓝何二人归案,反被八仙拿住,有失朝廷颜面。”
曹国舅躬身奏道:“启奏陛下,非是华光大帝缉拿不力,也不是臣等八人顽劣抗命,只因这华楼山乃海上仙山,积祥聚瑞,是修研仙道的难得之地,臣等与华光大帝在此修炼比武。这华光大帝不愧御前悍将,我等八人战他一人,尚自力亏,若非陛下赐给张果老的捆仙绳,我等还真胜不了呢。”
这一席话,给华光一个大大的台阶,华光向着曹国舅送去感激地一笑。
这时,王母娘娘向着何仙姑说道:“小妮子,台上说话。”
何仙姑飞身上台,跪到王母面前,泣道:“望娘娘救我与蓝弟。”
王母娘娘拉起仙姑,抚了抚仙姑发髻,“何事将我女儿委屈成这样,莫怕,有哀家为我儿做主。”
何仙姑边泣边说,将华楼宫的来龙去脉哭诉一遍。王母扭头望向玉帝和老君,责道:“陛下与老君尽享三界之供奉,已有受不尽的荣华富贵,何以还要与小女子争利?”
玉帝历来惧内,连忙解释道:“这非朕本意,皆是下民所为。”
“若非陛下纵容姑息,如此不正之风何能到此田地,仙人尚且如此,草民该是如何?”
“夫人所言极是,朕即日下令整改。赦何仙姑、蓝釆和无罪,来日着人拆毁玉皇庙与老君殿。”
果不其然,上世纪九十年代,本朝一位陈姓土豪拆毁了玉皇庙和老君殿,这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令人唏嘘。
“陛下身为三界一尊,当时刻自省,毋伤民心。”王母娘娘谏道。
这时李铁拐趋前问道:“启奏陛下,还要臣等上殿喝茶吗?”
玉皇大帝笑道:“喝什么茶?喝酒!”
王母娘娘道:“下届的蟠桃盛会改在崂山华楼宫举办。召山神、土地将仙姑带来的蟠桃核种在崂山,蟠桃宴的筹备事宜交由八仙住持操办。一定看好崂山的蟠桃园,小心别再被孙猴子偷光。”
众皆大笑,笑声在崂山幽谷久久回荡。
从此华楼峰又被称作聚仙台,崂山也种起了蟠桃。
2020年12月7日写于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