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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崂山道士续后文

蒲公讲到来崂山太清宫修道的书生王七,因吃不了辛苦而辍学回家,向妻子炫耀所学穿墙术,没想到墙未穿成反而额头被墙壁撞了个大包,形如巨卵,被妻揶揄,心中十分懊恼生气,先是怨师父无良,后又悔恨自己娇惰不能吃苦,致半途而废,悔恨之下掌起自家嘴巴来。

妻子在一旁道:“此事怪不得师父,郎君既然痴迷学道,又好不容易觅得名山,访得高师,可才修道没几个月,就跑了回来,就这点苦都吃不消,能成什么大事?被师父捉弄也是应该的,让你长长记性。好好在自身找找原因,然后再赴崂山,向师父认个错,认真苦修,争取早日修成正果,也不枉为妻的在家中耕田种地,为他人浆洗缝补赚钱度日。”

说到伤心处竟嘤嘤哭了起来。

“这样的苦为妻都能忍受,你个男子汉,那点苦就受不了啦?我还巴望着你学些道行,让我这为妻的也能跟着风光一下,没想到你竟这等没出息,太让我失望了。”

听妻一番哭劝,王七心有所动。心想,错不在师父,只在自己懒惰娇气惯了。见妻子自嫁来王家,没过过一天好日子,终日劳作,使原本娇媚的容颜早早失去了姿色,心中甚是不忍。

自家除了读书识字,别无所长,看来只有潜心学道,才可改变命运,给妻子幸福。便说:“娘子所言极是,为夫在家再盘桓几日,卖些字画,赚些银两,补贴家用。然后再赴崂山,再不让娘子失望了。”

一连数日,王七都在集市上卖字卖画,与人写家书、讼词,赚些银两。这一日,从早到晚整整忙了一天,挣到的银两较往日都多,心中甚喜。心想,够妻子维持一段时日了,虽然解决不了大问题,但至少让自己心安些。正想收拾走人,不想来了几个差役,其中一个脸生横肉,一脸恶相的大汉说道:“你在这摆摊数日了,怎么从未见你交税呀?”

“这是什么时候立的规矩,怎么没见告示呀?”

“别人都知道,怎么就你不知道?少在这儿啰嗦!快交!”

“交多少?”

“白银五两。”

“什么?这些天我一共才挣不足一两,你让我上哪儿给你弄银子去?讲不讲理?有没有王法?还让不让人活了?”

“少他妈啰嗦!交不出银子,就准备吃牢饭吧!”

就在这时,过来一个尖嘴猴腮的人,谄笑着说:“我是放贷的贷主,你如急需银子,我可以借给你,只是利息高了点。”

“多少利息?”

“一年期限,五两银子连本带利二十两。”

“什么?怎么这么高,就是驴打滚利滚利也没这么高哇,你这是要抢钱吗?我不贷。”

“你不贷,那你赶紧缴税,交不上税,就拿你家的地来顶账。老爷没工夫在这儿伺候你。”那几个差役不耐烦地威胁道。

这时那个高利贷主上前说道:“你如果从我这儿借贷,我会说服他们减免你一成的税,你就不用交那么多税,也就不用借那么多贷了。”

旁边的几个差役则连推带搡连唬带吓地逼着交钱,王七明知是被官府和高利贷主联手敲诈了,但自己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无力与他们抗争,万般无奈只好应承了下来。

放高利贷的人又说:“按规矩,借贷需要有不动产做抵押,就先用你家的三亩田地做抵押喽。到期若还不上,就用你家的田产来抵债啦。”

差役中的一个师爷模样的人做中人。没别的法子,王七咬了咬牙,在借据上签上了名字,一式两份,各存一份。

王七跌跌撞撞地回到了家,见了在给人缝制衣服的妻子,不由得一阵心酸,说了声:“娘子,为夫对不起你!”

便嚎啕大哭了起来。妻子吓了一跳,待王七抽泣着说出事情的原委,妻子知道丈夫被人欺负了,可官府如狼似虎,家人无能,只好逆来顺受,除了打掉的牙往自家肚子里咽,还能做什么?两口子抱头大哭了一场。最后,妻子收了泪,对丈夫说:“哭也没有用,想想一年后那二十两银子该怎么还吧。”

王七看着妻子不到三十岁就已成为黄脸婆的憔悴的面容,说道:“我想好了,只有去崂山学道,有了本事,就再也不怕别人欺负了,也不会让你这样劳累了。”

妻子抱住他,嘱咐道:“天大的苦也要坚持住,为妻等你学成归来。”

王七背着煎饼、咸菜,一路上饥餐渴饮,夜宿晓行,走了多日,煎饼已经吃光。见前边有个小镇,仔细一问说是沙子口镇,知道已经走到了崂山脚下,十分高兴,便在一个饭馆要了一碗水,就着咸菜疙瘩吃了起来。店家看了奇怪,便问:“这位客官,不想来点什么?”

“不必了,我就是充饥而已。”

“想必是带的干粮吃光了吧,我送你几块锅盔吧,喝水就咸菜怎么成?”

说罢回后厨端来一盘锅盔和一斤熟牛肉放在王七面前。

“吃吧,不必客气。”

王七见状,感激地向店主说了声谢,便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店主坐在一旁问道:“客官这是去哪里呀?”

“噢!我是要去崂山学道的。”

“沿门前这条靠海边的路一直向东走,路尽头快到丫口,丫口下边就是太清宫,翻山上去是上清宫。听说此处可是海上仙山高人会聚的地方。有名师指点,只要苦心修炼,肯定会修出正果的,到时候别忘了来小店喝茶哟。”

“唉!我不知有没有机缘,能不能修成正果呢。”

“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师父领进门,修仙在个人。关键看你能下多大决心了。”

“我这回的决心可是大着呢,要不然真对不起我那糟糠之妻了。”

吃完饭,问清了路,王七便向崂山走去。

快到八水河口处,见临海有一巨石,形如青蛙,惟妙惟肖,海浪拍岸,发出呱呱之声,王七见了好奇,怎么上次来时怎会没看见?想是仙人移石于此吧,见样貌如此像青蛙,便随口念了两句诗:

“莫怕崂山山路险,海崖边处有蛙鸣。”

王七站在青蛙石旁,瞭望太清湾,没想到太清湾一湾碧水,形如弯月,竟是如此绮丽。太清宫的巍峨道观掩映在绿树丛中,青山环抱,云气岚光,仙雾缭绕,真不愧是海上仙山的太清胜境。可能心境的不同,王七发现上次来此,竟未仔细浏览,此次的观感竟与上次大相径庭。于是暗下决心,此番决不可再度错过,即使吃再大的苦,也要学有所成,不枉来这人间仙境走一遭。

于是沿着石阶步道一蹬一蹬下到了滨湾水岸,踏上了石板铺砌的竹林小道,将近黄昏时,来到了太清宫山门前,他刚想用手叩门,就听山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小道士见是王七,便说道:“王师兄,你不是回家了吗?怎么又回来了?怪不得师父说有人来了,让我看看是谁。不想是你。”

王七脸色一红,说道:“小师弟,麻烦你去师父那里禀报一声,说弟子王七求见。”

小道士应了一声:“你先在这稍候,我去通报一声。”

一炷香工夫,小道士出来,道:“师父说了,你意志不坚,难学成道,不想见你,你请回吧。”

说罢,把山门关上,插上了门栓。王七用手拍打着山门,呼喊着师父,但无半点回应,见天色渐黑,心想见不到师父,决不离开。便在门前寻一石板,跪了下来。任凭海风习习,竟也全然不顾。

第二天,日上三竿之时,小道士开门,见王七依然执着地跪在门前,说声:“师兄,你没走呵,你等着,我去回禀师父。”

说完转身就走,还未等挪步,就听师父说道:“不必回了。”

此话小道士和王七各有所解,竟也是大相径庭,然后各取所需。小道士理解是师父出来了,他就不必回禀了,便停下了脚步。王七理解师父要他不必回去了,师父再度收留了他,便趴地给师父叩起了响头,直到额头出血。

师父见状,叹了口气,说:“起来吧。既然来了,就坚持学下去,别再像上次那样。”说罢,取过一斧,道:“还是上次的修为之法,晨起随众采樵,至晚方归。至于研修道术,则看个人修为和造化,功到自然成。切不可急于求成,致半途而废。”

“弟子记住了。”

自此,王七每日随众人上山砍樵采药,至傍晚背负柴草回庙,日复一日,又过月余,腰酸背痛,手上生出重茧,王七咬牙坚持着。

这一天,采樵下山,就见同行的师兄取来一根枝条,把它弯成小驴形,往地上一丢,用嘴一吹,就见木条立时化为驴身。师兄把柴草放在驴背上,小驴跟在师兄身后,嘚嘚嘚地下山了,到了庙门口,小驴往地上一躺,又变成一根枝条。王七背负薪柴,跟在其后,很是羡慕。要知道这位师兄可是上次脚前脚后进的道观,如果自己不是中途辍学,不也学成了一二,想罢又悔恨不已。

一天,王七与此师兄采樵回来,实在有些背不动了,就红着脸央求道:“师兄,可否让你的小驴帮我驮点柴草?”

“不可,万万不可,各修各道,各得其缘。师弟上次半途而废,现在是重头修起,而且还需加倍苦修。我即使有心帮你,也是帮不得的。不信你瞧。”

说罢把王七背上的柴草取过一部分,搭在驴背上,刚要动身,小驴啪地一声倒地,地上仍然是一根驴形木条。

“看到了吧?各人有各人的缘份,这个缘份是靠个人的修为得到的,修成的缘份必然会有相应的福报,这是别人替代不了的。”

王七深以为然,说道:“谢谢师兄的提点,今后我只有靠自身的努力和造化了。”

说完将自己的柴草重新背在背上,说来也怪,自王七的柴草挪走,只听一声驴叫,扑棱一下小驴驮着柴草从地上爬了起来,嘚嘚嘚地向山下走去。

王七惊叹不已,问道:“师兄,你这化驴的术法怎么练成的?”

“也没怎么特意修炼,只是苦修到一定机缘,就自然而然会了,心想着需要一个驴帮助负重,自然就会用身边的物件去变化了,所谓物随心动,可能就是这个道理。”

“师兄除了会这个术法,别的还会什么?一并演示一二如何?”

“我修道时间尚短,与你上次来的时间前后相差没几天,机缘尚不够,因此别的还不会,不过,我相信我早晚会掌握很多的。”

与师兄的谈话,王七受益匪浅,坚定了苦修成道的信念。此后便咬牙坚持,从此再不敢提苦累二字。

这一天用过早膳,师父喊王七过来,吩咐道:“今后这段时日,你去天茶顶采天茶嫩叶,回来焙制茶叶,七月十五将在本宫举办罗天大醮,届时五大名山的高道云集,以崂山特产的天茶和本宫的神水泉做待客之用。”

“是,弟子前往采茶便是。只是天茶顶天茶树在何处,弟子不知,崂山这么大,怕贻误时间,怎么办?”

“这好办。”

说罢从桌上取过一张纸,用笔画了一只喜鹊,画完后用嘴一吹,扑棱棱一只黑白靓丽的山喜鹊从纸上跃起,先是在桌几上走了几圈,然后飞到王七肩上手臂上,跳来跳去喳喳地叫个不停。

师父说:“喜鹊带路,万无一失。”

王七惊喜万状,取过箩筐,带上喜鹊便上路了。走出山门未多远,忽然发现路旁一方大石上有一包裹,王七心中奇怪,过去打开一看,见是两锭金元宝,十几锭银锞子和一枚嵌着珍珠的簪子。王七大喜,心说我发财了,家中无余钱,妻子无饰物,这下可好了,可以还高利贷了。拿着簪子把玩了许久,有些爱不释手,妻子嫁来这么多年,自己还从未给她买过像样的簪子呢,拾到的这枚簪子正好送给妻子。想到这儿,忽然发现不妥,这是别人遗忘的包裹,非己之物,岂可擅留。想着便用手掌猛掴自己的脸颊,后悔生出这等念头。然后把包裹重新包好,提着回到庙里,见到师父,把包裹递了上去,告诉师父说是自己出门时拣的,然后抱歉地说:“初时弟子意志不坚,心生贪念,险些做出昧心之事来。”

师父打开一看,问道:“此话怎讲?”

王七便把想还高利贷和给妻子留下簪子,险为私心所误的事讲了一下。师父点头暗忖,此子重情知义,应是可教之人也。

有喜鹊在前引路,王七一路上劈荆斩棘,攀崖越涧,不知摔了多少跟头,甚是苦楚。手被扎刺,衣裳刮得破烂,腿上划了多少口子。途中多次遇到蛇蝎马蜂等毒物,王七只当是师父在考验自己,全然不顾安危,奋勇直前。

不知走了多久,总算是有惊无险,只见喜鹊落在一堵崖壁下的粗大树木上喳喳地叫个不停。王七心下一喜,心想一定是找到天茶树了。快步登了上去,就见一只碗口粗的大蟒蛇昂着头,口中吐着黑森森的信子,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王七吓了一跳,连忙拾起地上一块石头,冲着蟒头便扔了过去。心想,这要是来一只老雕就好了,没想到就在这时,一只白头金雕噗地飞了过来,冲着蟒蛇俯冲了下去,两只利爪呼地一下抓住蟒蛇的头部和七寸之处,振翅一扇,腾空而起,向着崂顶方向飞去。王七先是吓个半死,继而对雕扑蟒蛇感到庆幸。

见一切平安,这才爬上石台,见石壁上阴刻着蝌蚪文的三个大字,“天茶顶。”王七幸好读书较多,识得此种文字,认定此树必是天茶树无疑。

只见这株山茶树一人多粗,繁茂的枝杈上生发出茂密的树叶,顶尖处的嫩叶青翠可人,奇香无比。王七大喜,这就是要采的天茶树的茶叶了,想罢便动手摘了起来。那只喜鹊落在崖顶的一株老树上,啄食着果实。

王七采呀釆,釆呀采。看看太阳西斜,天色将晚,箩筐未满,树上还有好多嫩叶未摘,心中未免踌躇了起来。心想如果在树下熬过一夜,第二天一大早便可继续采摘,可节省出好多时间,又可免受攀援之苦,何乐不为?

这时太阳落山了,喜鹊飞了下来,落在王七肩膀上,喳喳地叫个不停,王七猜出喜鹊是催他回去。他把喜鹊捧在手上,说了声:“今晚不走了,你自己飞回去吧,”

话音刚落,就见喜鹊噗地一声坠地不动,地上仅现出一张画着喜鹊的白纸。

夜晚的山风冷凉刺骨,王七薅了一捆野草,靠着石壁眯起了眼睛,迷迷糊糊看见一位白发白须老人推醒了自己,说道:“茗茶配仙葩,当为天下第一饮品,何不尝试一番?”

“仙葩何名?生于何处?如何寻得?”

“花名‘仙客来’,生于崂顶虔女峰下,依然是喜鹊引路。”

老人言罢,倏忽间不见了踪影,王七惊醒,梦境十分清楚。王七再也睡不着了,便想着去崂顶寻花之事。好容易捱到天明之时,王七起身,又开始釆茶。渴了,喝点岩壁的滴水,饿了,嚼一把茶树的嫩叶。一晃一天又要过去了,看看两只装得满满茶叶的箩筐,王七犹豫了,是下山回宫呢,还是上山采摘仙葩?思来想去,既然有仙人托梦,还是去䖍女峰走一趟吧。好在天茶树叶尚可充饥。于是在草堆上又睡了一宿。

第二天一早,将箩筐绑扎停当放好,抓了几把茶叶放在口中吞嚼,然后拿起画着喜鹊的纸张,拜了几拜,口中喃喃念道:“喜鹊喜鹊快醒醒,赶快引我爬崂顶。”

话音刚落,就见纸上画的喜鹊又扑棱棱地飞了起来,在王七身上跳来跳去。王七收拾停当,便起身向着崂顶攀去。

此行比登天茶顶艰辛何止百倍。山越爬越陡,路越走越险,处处裸岩峥崚,竟然无路可寻,涧谷巨石累叠,山崖陡峭壁立,藤条如索,蒿草丛生。王七也不知哪来的气力,爬崖越涧,攀藤登高,几番跌倒又几番爬起,好不容易爬到山顶之时,已是伤痕累累。

王七顾不得痛疼,抬头望去,只见眼前一峰兀立,形如美女,喜鹊落到岩峰上喳喳叫个不停。王七心想,这肯定就是仙人所说的虔女峰了。只见峰下芳草萋萋,盛开着一丛丛美丽的花朵,红的,紫的,桔黄的,白的,芳香扑鼻,美艳至极,这就是崂山仙葩仙客来花了。

王七心中一喜,忙采来一捆枝条编起一只大大的花篮,然后用斧头一株株的连根剜起,不一会儿就采了满满一筐。收拾好工具,向喜鹊招了招手,背起花篮兴冲冲地向天茶顶奔去。

也不知走了几个时辰,跌了多少跟头,终于来到了天茶顶,把茶叶和仙花重新整理了一番,肩挑手提,开始下山。

人都说,上山容易下山难,此言不虚,更何况还肩挑手提呢,一路艰辛并不亚于登山之时,等到下得山来已是破衣烂衫,伤上加伤了。

王七坐在路边巨石上歇了半晌,见喜鹊在地上觅食,便说道:“喜鹊喜鹊,感谢你为我引路。”

谁知话刚一出口,喜鹊像被弹丸射中一般,翅膀扑腾了几下倒了下去,地上仍然只留下画了喜鹊的一张白纸,待王七弯腰捡纸之时,恰巧一阵风过,将纸片吹起,向着太清湾飘去。

这时,山门“吱扭”一声打开了,只见小道童说:“师父让我来迎迎你。”

说罢接过王七手中的篮子,王七挑着担子向师父房间走去。

师父见王七采回这么多茶叶,又采得仙花,心中一喜,见王七伤成这个样子,不知吃了多少辛苦。点头暗道,孺子可教也。口中却责备道:“路上不好小心些,看摔成什么样子了。”

说罢从柜里取出一只小瓶,说声:“这是美肤丹,服下伤口会立即愈合的。”

王七谢过,口服一粒,须臾间眼见着绽裂的伤口缓缓愈合,竟未留疤痕。

这时师父说道:“念你采茶辛劳,又摘得仙葩,老道可先授你一术,想学什么?”

王七想到每日上山采樵,下山背柴,不胜之苦,便说:“就先学师兄那种弯木为驴吧,帮我负重。”

师父先是迟疑了一下,还是教了他念口诀,然后取来一枝条,弯成驴形,说声“起!”一只活脱脱的小毛驴站在旁边,低头觅草而食,还时不时地嚎上两声。

师父又教他卸形诀。念完之后,小驴便倒地无踪了。王七开心至极。师父让王七把仙客来花先种在花园,等罗天大醮法会那天再取来泡茶,然后又教王七炒茶的工序和作法,要求近日将茶叶备好。

王七自学会了弯木化畜之术,每天采樵再也不用辛苦了,无论樵柴多重,小驴总都会驮下山来。有时上山也骑着毛驴。

时间过得很快,王七采樵已有三个月了,也已习惯和适应了。除了有时想念妻子,不再觉得日子难熬,有小驴代为负重,反而苦中有乐。

转眼,罗天大醮就剩没几天了,各大名山名观的高道陆续来到太清宫,王七等人被安排接待客人。

这一天,从崆峒山来了一位长须老道,一脸的仙风道骨。王七把他领到客房,见他未带洗漱用具,便说了句:“师父稍候,待我给师父领来。”

老道士说:“不必,我全部自备。”

只见他用手望空一抓,一条毛巾便握在掌中,随后又是望空一抓,一把木梳又抓在了手中,王七看着十分怪异。

老道见状,道:“这有什么好怪的,这是隔空搬运。我这跋山涉水,这些物件要是全带在身上,还不得累死。我全都把它们放在崆峒山道观,现用现取,岂不是省事。”

这老道的万里搬运之术令王七惊羡不已。心中暗想,我何时也能学得此术,外出办事时,身上也一定会轻松多了。便问道:“师父,如何才能修得此术?”

“那就要看苦修的程度和个人的造化,似你这般只靠取巧,怕是难有大的修为。”

王七一听,如梦方醒,自己滥用小驴缓解采樵之苦,岂不典型的取巧行为。便说:“感谢师父指点,弟子知道今后该怎么做了。”

一连忙了几天,王七对客人都是尽心尽力,笑脸待人,十分热情。客人都很喜欢。其中武当山紫微观的高道还把催眠术私相传授。

崂山太清宫罗天大醮设有下三层罗天神坛,由崂山道观代普罗大众供祀一千二百神位,除在头夜在海印寺旧址台基上举办开醮大典外,醮期定为七天,以一天代行七天之数,各举办一次七朝醮典,以成七七四十九天之大礼。

举办开醮大典这天,太清湾畔人山人海,太清宫更是像过年一样喜气洋洋。山门外摆放着嵌有太极图案的花坛,山门前搭建了彩色牌楼,牌楼横额上装饰有“护国佑民风调雨顺罗天大醮”等字。从山门到各个大殿以及客舍处处张灯结彩。太清宫各个大殿以及几处庭院均为各地经团建起了坛场。

海印寺旧址台基上临时搭建了醮事迎宾平台,及至申时,台周已是里三层外三层地围满了参醮和观礼的人群。参醮者包括太清宫和崂山各道观的道士,以及国内著名的名山名观的高道和诵经团。观礼者包括即墨县令、社会贤达与乡绅、众信徒、香客以及游客。

王七平生第一次参加这么大的活动,不免有些紧张,他与众位师兄弟坐在台下,组成百人规模的崂山太清诵经团。

至太阳落山之后,天色渐暗,太清宫宫里宫外的彩灯,红烛同时亮起,光芒四射。酉时三刻,就听崂山道乐顿时响起,鼓乐齐鸣,甚是悦耳。至酉时末,就听司仪高呼:“时辰已到,崂山罗天大醮开醮庆典现在开始!”

这时,鼓乐骤停,司仪又唱:“第一项,装点星空满天星!”

伴着噼噼啪啪的鞭炮声,就见本宫一年长老道士从钵中抓出一捧黄豆望空蓦地撒去,伴随噼噼啪啪的声音,黄豆化为无数孔明灯向着崂山上空冉冉飘去,仿如璀璨的群星镶嵌在夜空。

紧接着司仪又唱道:“第二项,太清水月漫月华!”

那老道士用纸剪成一轮圆月,往太清湾方向掷去。俄尔,就见一轮明月从海上徐徐升起,悬在太清湾上空,与孔明灯交相辉映,形成众星捧月之势。霎刻间夜空顿成白昼,海面撒满粼光。众人见状无不拍掌称奇。

接着司仪用浑厚的嗓音又唱道:“第三项,天女迎宾舞飞天!”

只见太清宫另一位年老的道士取出七只筷子往太清湾方向掷去,须臾间见七位仙女踏着太清水月的粼粼波光自海上走出,人越来越大,直大到与常人高低一样,一个个体态丰盈,身姿婀娜,临近醮台时,脚踏祥云升至半空,以敦煌壁画中的飞天的舞姿在醮台上空上下飞升,甩动长袖,翩翩起舞。

这时司仪高呼:“第四项,霓裳羽衣满庭芳!”

这时从月亮上款款走下几位仙姬,手捧箜篌、琵琶、阮、箫、笙、郧等乐器,漫步走到台子一侧,在椅上坐定,便奏起乐来。先是演奏道乐《飞天迎仙曲》,此时就见七位仙女在夜空月光的照耀下伴着乐曲的旋律挥舞长袖在空中婀娜漫舞,上下翻飞,袅袅婷婷,舞姿美极了。王七目不转睛,呆呆地看着,口水都快流了下来,竟顾不得擦拭。

一曲终了,舞曲转换成《霓裳羽衣曲》,伴随着曲调的转变,竟不知这七位仙女的衣裙何时变得彩虹般炫目和鸟羽般靓丽。此刻仙女由空中翻舞也转到台上起舞,这时仙女的容貌也已看得真真切切。一个比一个美丽,一个比一个动人。王七在台下看着看着,竟也控制不住的春心荡漾,其中他最喜爱的那位仙女舞到离他最近处时,他竟然一眼看出,那不是自己妻子的样貌吗?他百思不得其解,可这又是真真切切地存在。

这时,司仪又唱:“第五项,天女散花花世界!”

就见七位仙女忽然手中各多出一个花篮,在台上边起舞边向空中飞旋,升至半空,将花篮倒置,只见满天都是鲜花垂落,颇有宝雨缤纷之状,鲜花落下,飘落于众人之手,竟是崂山仙葩仙客来和罕见的崂山百合花,整个太清湾尽在幽香弥漫之中,芬芳之气经久不散。

良久,众人手捧鲜花正在陶醉痴迷时,丝竹之音顿停,那七位仙女向台下众人躬腰道个“万福金安”,身材由真人般大小渐渐变小直到缩成尺许之时,竟又成为滴溜溜转动着的七根筷子。这时那几位吹拉弹奏的仙姬也倒地,成为几个纸人。台下众人见之无不唏嘘惊叹。

王七见此,发现自己的师父和师叔师伯各个身怀绝技,心中敬佩不已,下决心再也不要知难而退半途而废了,一定要在崂山学有所成。

亥时末,开醮大典结束。见人们意犹未尽,久久不愿离去。师父叫王七取来茶壶和茶杯,师父欲用崂山第一泉太清宫的神水泉和王七所釆天茶焙制的茶叶待客,王七与师父耳语道:“茶壶太小,茶杯不多,何以待客?”

师父笑笑说:“无妨,只管倒茶就是。”

未成想,茶盘里茶杯竟然是取之不尽,取出一杯又来一杯,无尽无休,众人人手一杯。茶壶里的茶水竟也是倒之不完,王七提壶的胳臂累得又酸又痛,茶水依旧流个不停。一时间花香与茶香混融一体,令大众再度迷醉,竟乐不思归。直到东天发白,老道士才将月亮取下,依然是纸剪的圆月一张。

第二天,正式开坛。由太清宫德高望重的道长带领各个参醮的经团,在崂山道乐优美旋律伴奏声中,来到各自坛场,开展连续七天的醮事活动,踏罡步斗,进行焚香,开坛,请水,扬幡,宣榜,荡秽,请圣,摄召,顺星,直到最后一天的上表,落幡,送圣等项活动,各个经团认真地完成各个程序,整个大醮法事十分神圣而隆重。

七天的醮事活动终于圆满结束了,为了答谢外地名山道观的高道和经团。第七天晚上在神水泉旁举办崂山茶会。

这天傍晚,结束了所有醮事仪程的各地道士,纷纷来到神水泉边,寻座坐下。见天色已黑,王七的师父再次用剪刀剪出一轮圆月,向南侧的龙头榆枝头上挂去,立刻一轮圆月升在了枝头,照得夜晚如同白昼一般。见众人坐定,太清宫道长命道士用古筝与琵琶演奏舒缓的崂山道乐,又命王七等人搬来焙好的各种茶叶和仙客来花。然后朗声说道:“崂山有三宝,水、茶、花。水,正是此泉的水,大旱不涸,水质甘冽,常饮长寿,故有‘崂山第一泉’神水泉之名;茶,是天茶顶的天茶,已有三百年树龄,受天地之灵气,日月之精华,故茶味极佳;花是崂山虔女峰下的仙葩仙客来。用神水泉泡的天茶,再辅以仙花酿制的花茶应该是‘天下第一饮品’。此茶因焙制火候与发酵工艺不同而制成四种茶叶,红茶、绿茶、白茶和黑茶,各具品位,但色嫩,香郁,味醇,形美是崂山茗茶的共有本色。入口清爽,第一口苦,第二口涩,第三口回甜。含口清香,仔细品味后,才越发甘甜清香。轻吞慢咽,口留余香。事茶之心,物外之境,借茶修心,以茶养性,也是我辈修道的必修课程。”

说罢,取出四套用崂山海底绿玉精制的茶壶,茶杯。分别沏绿茶、红茶、白茶、黑茶,然后用手扇动蒲扇,就见桌上的四只茶杯忽然变成八只,继而变成十六只,又继续变成三十二只,不一会竟变出五六百只,刚好每人一杯。

老道又取过一把筷子往地上一掷,忽然变成十个年轻美貌的道姑,取过茶壶,穿行在人群中,给每人斟茶。茶香人美,风和月明,人们无不陶醉在茶情之中。

这时,王七的师父站起身说道:“品崂山茗茶还需品崂山鲜果,本道来给各位献上崂山著名果品北宅樱桃可好?”

众人称好。

师父命王七取来一只一花盆,用手望空一抓,取出一粒樱桃种子,说是取自瑶池的种子,然后埋在花盆土中,又命王七汲取一杯神水泉水浇在花盆里,这时,就眼睁睁地看到种子发芽,破土而出,继而生干,开枝散叶,长成大树,然后开花结果。从下种到结果成熟,仅一炷香功夫,一曲古筝的高山流水还未演奏完。师父令那几位女道姑提篮采摘,分发给众人品尝。

王七此生从未吃过如此甜美的樱桃。

这时,终南山古楼观的老道起身说道:“崂山北宅樱桃不愧是天下名品,众位不妨再尝尝我终南山猕猴桃可否?”

“甚好,我等愿尝。”众人回应道。

只见古楼观的老道将长袖一展,袖里乾坤,从袖里倒出数不完的弥猴桃来,众道姑又将弥猴桃分送给众人。终南山古楼观开了个头,其他外地道观纷纷运用隔空搬运之术取来本地特产果品让大家品尝,令众人大快朵颐,一饱口福。王七是个颇有心计之人,知这些各地的奇珍异果,都是不可多得的仙家珍品,便将众人吃剩的果核都收了起来,以备后用。

最后,东岳泰山玉皇庙的道长用剪刀剪了一幅《百鸟朝凤图》放在泉边。须臾间,剪裁的凤凰和百鸟扑棱着翅膀纷纷飞落在旁边的龙头榆大树上,跳跃鸣叫。崂山道乐用唢呐和笙箫笛管齐奏《百鸟朝凤》的曲子。

一曲终了,挂在枝头的月亮冉冉升起,越来越小,天也越来越暗。人们在灯笼火把照耀下,意犹未尽,恋恋不舍地离去。

为时七天的崂山罗天大礁终于曲终人散。一切又复归了往日的宁静和安谧。

崆峒山的白须老道士感念王七一周来的小心照料,望空抓了一掌,一双鞋面上画有翅膀的布鞋握在了手中,他把鞋送给了王七,说道:“感谢你一周来的辛苦,这双步云鞋就留作纪念吧。脚蹬此鞋,可健步如飞,节省时间和脚力。”

王七知非凡物,大喜收下。而自家身无长物,只有些许崂山天茶,馈赠于老者,老者心中甚喜。

王七仿佛在崂山太清宫,实实在在地上了极其难得的一堂课,进一步认识了崂山第一观的神奇与魅力。了解了道教斋醮科仪。他对师父更是虚心求教,对道家经典更是潜心研读,对上山砍樵采药以及宫苑园艺等苦修劳作格外卖力,半年下来,自家的修为颇有长进。

师父见他已无上次的娇惰之气,心中甚喜,开始尽心教授道家修行之术、养心之法和养生之道,同时也时不时地传授各种奇门异术。王七认真研习,用心领会,也常常融会贯通。又三年过去,竟学业大增,学会许多神奇道术。

这一天,师父把王七叫到议事堂,递过来一封信,说是你家里托人捎来的。王七展信一看,不觉垂下泪来。

原来自己二次上崂山之时,曾因交税借得高利贷,现在利滚利,已滚成天大数字,妻子无力偿还,卖掉田产、房产,仍然不够还贷,不得已自卖自身,卖身还贷。虽然自己已经为奴,但仍有部分债务,债主时不时来骚扰,苦不堪言。幸得东家家中有人读书,代写了书信一封,托人送到了太清宫。

师父知其心中之苦,安慰道:“你可即日下山,凭你所学,当速去处理此事,赎回妻子。为增加把握,为师再教你两三个技艺。”然后附耳传授了口诀。接着又取出一只袖珍瓷瓶,说道:“这是美容养颜丹,瓶内只有两粒,你的妻子平时操劳辛苦,想已是颜老色衰了,可将一粒温水服下,美容驻颜,另一粒留作备用。”

说完,又取过些许碎银,道:“此为行路盘缠,一并带上。”

王七归心似箭,忙谢过师父,背上盘缠,穿上步云鞋,出了山门,便向家乡方向狂奔而去。来时十天路程,未想到穿上此鞋,竟是健步如飞,身轻如燕,还未等汗出,便已走到沙子口,见餐馆老板坐在门口揽客,想起当年的赠饼之恩,便收住了脚步,走了过去。

“老板,恭喜发财呀。”

老板抬头一看,认出这不是三年前来此讨水的王七吗?高兴地问:“王七,三年未见,一向可好?”

“一切还好。”

老板端出一壶新沏的茶水,说道:“先坐下歇歇,我这就安排厨房为你备饭。”

“来,说说,在山里学到东西了吗?”

王七说:“此番进崂山,所获颇丰。修道养心,修心养性,修性养神,修神养生,颇有心得,也真见识了道教的博大精深,令人脑洞大开。”

“愿闻其详。”

为了证明所言不虚,王七坐在椅子上,小试手段,来了个隔空搬运,将身旁的茶壶茶杯凭空搬运到邻座桌上。老板看后惊叹不已,还未及说话,又凭空搬了回来,恢复了原样。把个老板惊得目瞪口呆。

“这,这,这。”竟半晌说不出话来。

为了答谢老板的赠饼之恩,王七从隔壁伸出来的花枝上采下一截小枝,插在门外窗下的土里,然后舀了瓢水倒了进去,口中默默地念了几句口诀,没一会功夫短枝长成花茎,然后开枝散叶,越发越大,整个窗下全是此花,王七一看花叶,竟是一株牡丹,又没一会儿,开始结蕾,含苞,然后开花,没想到一棵花木就开出数十朵牡丹花,竞相开放争芳斗妍。把个老板看得呆了,忙叫出厨师、小二和老板娘出来赏花,老板千恩万谢。

吃过午饭,王七便又匆匆上路,一路急奔,三天后便赶到了家。

家已被放贷者以房顶贷了。向邻居打听,才知晓老婆的下落。赶紧赶到东家,在客厅刚好看到充当下人的妻子,两人见面,抱头大哭了一场。

王七问东家,需要多少钱来为妻子赎身,东家人很实在,王七便从包裹里一把摸出碎银五枚,然后再取五枚,如此反复数次,很快凑足纹银三十两,交给了东家,换回了卖身契,便携妻手走了出来。因东家有传书之恩,所以王七所还之银,皆为真银。

离开东家,便领妻子回自家房舍,恰好此房尚未被高利贷主租赁出去,便找来贷主,商议赎回。贷主不愧是利滚利高手,开口便要十倍价格,总计八百两银子。王七也不计较,答应第二天交钱取房。

当晚夫妻二人在客栈里安歇。夜里,妻子向丈夫讲述几年来的苦楚,王七也向妻子讲述了几年来的经历。

妻子说:“这回儿该不会再撞个大包了吧?”

王七道:“我表演给你看,省得你不相信。”

说罢趿上鞋,默念口诀,向门上撞去。妻子眼睁睁看着,只见王七快步向门撞去,门没动,人却没了,感到十分惊奇。正疑惑间,见丈夫手提一袋子沉甸甸的东西又穿墙进来。

妻子惊喜着说道:“你学成了,这次真的学成了。”

王七说:“这不算什么,还有很多本事呢。”

说罢将袋子放在案几上,妻子打开一看,见是一堆石头。问道:“你弄石头干什么?”

“你不是担心赎房子没有银子吗?这是赎房子的钱呀。”

“这怎么可能呢?”

“这怎么没有可能?凡事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做不到的。瞧好吧你呐。”

只见王七把石头摆在桌子上,口中念念有词,然后用手一摸,摸到的石头尽皆变成了银锭,白花花地摆满了一桌子,足足八百两。

见妻子惊喜激动不已,王七便说:“这放高利贷者黑心坑人,就得让他挨坑。我用的是点石成金之术。放贷者拿到这种银子,不出一段时间,它又会变回石头。这段时间,我会让他祸事缠身。”

见妻子将信将疑,王七说了声:“等着瞧吧。”

第二天,夫妻两人来到约定的会面地方,自家房屋的前院。见高利贷主带着四人已经候在了那里,王七把包裹往台子上一撂,说了声:

“银子带来了,你们把房照和钥匙带来了吗?”

见高利贷主点了点头,王七把包裹打开,八十锭成色十足的银子露了出来,白花花的耀人眼目。高利贷主拿过一锭,掐了掐,说声很好,收了。

然后把一本房照和钥匙递了过来。王七一看,正是自家原来的那本,便小心翼翼地收进包裹,说了声:“两不相欠!”

便带着妻子向房里走去。跟随放贷者的四个人用袋子装好银子,说了声:“咱们走!”便离开了小院。

王七与妻子见外人已走,便开始清扫卫生。屋子原本就不脏,放贷者为了租赁好价钱,对房屋进行了二次装修,家具一应俱全,拎包即可入住,所以省了王七和妻子很多麻烦事。

他们稍事清扫,屋子便已十分干净。王七拥着妻子走进卧室,在床头坐定,见妻子面容憔悴,发枯如草,已无丝毫容颜,心疼地说:“娘子,让你受累了。我这里有师父送的丹丸一粒,说是美容养颜丹,可以回返青春容颜。”

妻子见丈夫进山近四年,面色红润,强壮有力,自己容颜早衰,正自惭形秽,听丈夫说有此灵丹妙药,喜不自胜,接过丹丸,先自喝了一口水,然后将丹丸顺势吞下,不到片刻,自觉腹中作响,赶紧如厕排毒,便了好久,腥臭扑鼻,出恭完后起身,便觉身体轻了许多,无比畅快,皮肤滑腻如脂,取来铜镜一照,惊叫了起来:“王郎,你快来看呵,我真的变年轻了。”

王七过来一看,只见妻子面容白皙,唇红齿白,肤嫩如童,吹弹可破,秀发飘逸,哪里还是半老徐娘,分明是二八佳丽。变年轻的不止是容貌,还有嗓音也变得莺啼燕啭,甜美可人,真的是美艳不可方物,立时大喜过望,抱着妻子吻个不停。

王七喜不自胜,爱之更深,他紧紧抱住娇妻,生怕这二八佳丽再变回半老徐娘。两人就这样相偎相拥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腹中饥馁才如梦方醒。

王七说:“娘子,来日方长,又岂在朝朝暮暮。”

妻子道:“郎君先自去饮茶,妾身下厨,烹制晚餐。只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你我沉溺于恩爱,竟忘记购买食粮与果蔬,现已夜深,该如之奈何?”

“这有何难?我隔空购物便是。”

说罢,向着集市方向,口中念念有词,望空一抓,只见手中便握有一条盛着黍米的粮袋,放下粮袋,又望空一抓,手中又多出蔬菜瓜果。放下之后再望空一抓,猪肉、鸡肉、鱼肉、鸡蛋等一并拿来。最后再一抓,是油盐酱醋葱姜蒜花椒大料等调料。见食材备齐,王七从袋中取出碎银望空一掷,便把所需银两如数支付完毕。

妻子不胜欣喜,很快做出一桌丰盛的菜肴。王七见妻子纤细如葱的双手,干如此粗活,不免有些心疼,说:“似此家务重活,不该让娘子劳身,可否雇个佣人?”

妻子辞道:“妾身干这些粗活已经习惯了,并不觉得劳累,毕竟我们还没有自己的挣钱生计,还是节约些为好。”

王七心想,家中田产尚未赎回,且又无其他来钱之道,有时想做好事周济穷人,也因囊中羞涩而无能为力。必须想出个万全之策,尽快富起来才是正道。

第二天,王七又用点石成金之术,赎回了自家的三亩薄田。然后用隔空搬运之术,从高利贷主家中取来不少真金白银,再花重金购得了邻家土地和种子,将二十亩土地连片耕种。

复又取来柳枝,弯成人形和驴状,口中默念口诀,竟成为牵驴的农人,在田地里耕作。地里很快长出青苗,绿油油的一片,甚是喜人。青苗很快长到与邻家庄稼同高,王七便令其自然生长。

王七还另辟一地,种植果树,将大醮法会收集的各地珍果果核全部埋进土中,一切完毕,王七复又念动口诀,农人和毛驴皆倒地恢复枝条原状。这一切让妻子惊诧不已。

妻子待字闺阁时,就精于女红,尤喜织布绣花。王七买来一架织布机,从此妻子将一门心思放在织布上,王七在织机上略施小术,王妻织布的速度与品质无不胜人一筹。见此生计收益很大,且娘子又喜欢,便专辟出一间织坊,购进十架织机,招收了一批女子前来织作和绣花,织出的布匹和绣品一下子成了集市上的抢手货,见妻子的生计已有着落,王七十分开心。

再说县令,为了讨好知府,每月要向知府家里送去成箱的白银。县令家的银子则靠名目繁多的税收来中饱私囊,同时大量收受贿赂。其中行贿最多的是高利贷主。他为了保证驴打滚利滚利长盛不衰,便不断地向县令行贿,以期得到县令的庇护。

这次高利贷主将王七送来的八百两白银重新装箱,趁夜黑人静,送到县令宅中,县令自是喜不自胜,略一过目,第二日也趁夜黑人静复将整箱银子送到知府宅中。

这段时间,王七用柳条化人形在家中又挖了一个地窖,然后运用搬运之术,将高利贷主家盘剥来的银子全部搬运一空,藏在自家窖中。接着又运用点石成金之术将石头银子搬运到高利贷主原有的箱笼之中。然后釆用同样办法对为富不仁的县令家的银库进行搬运置换。

数月后的一天,知府在家中宴请客人,为了答谢,令管家取过银子二百两,客人捧过银子刚想谢过,就见银子暗然失光,渐成土色,竟是一堆石头,便捧着石头问道:“府台大人,这是何意?”

知府一见,勃然变色,厉声喝问管家:“大胆奴才,为何取石头哄骗客人,来人,拉出去打三十大板,逐出家门。”

管家大声喊冤,怎奈知府在客人面前颜面大失,哪里还肯听他解释。又唤另一家人去内宅取银子,没一会儿就见家人跑了过来,喊道:“不好了大人,不好了!”

“何事惊慌?”

那家人说:“那只装银子的箱子里装的全是石头!”

知府一听怎么会呢,怎么会是石头呢?

赶忙来到内室,见县令送来的银子竟然全是石头,不免又恨又怒,忙又打开其它箱笼,见其它箱子是银子无疑,大骂县令道:“好你个混账东西,你敢用石头冒充银子蒙我,我会要你好看!”

第二天,传县令来府上问话。县令不知何事,便兴冲冲乘轿子来到知府大人内宅,见知府面带怒色,不知何故,便道:“府台大人差门生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你看看,这是什么?”

原来知府已让家丁将一箱子石头搬到了内宅,欲当面责问。

县令说:“这是石头呀。”县令不知知府问他是何用意。

“你敢用一箱子石头糊弄本官,该当何罪?”

县令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便说:“门生不知府台大人为何为这箱子石头发这么大火?莫非与门生有关?”

“好好看看这箱子,这是不是你送来的,银子呢?你不是说给本官送银子吗?怎么全是石头?你怎敢用石头来蒙骗本官?”

“府台大人,这里一定有什么误会,您就是借给门生一百个胆,也不敢拿石头来蒙您呐。是门生亲手把银锭装箱,带人一起送到府台大人家的。中途决无可能被人调包。会不会银子在府台大人内宅被他人调了包,毕竟中间隔了很长一段时间了,这段时间是否会发生什么事情。”

见县令说得不无道理,知府不再言语,最后恨恨地说:“那我先从自家查看查看,查不出来再找你算账。”

县令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乘轿回返,路上好生纳闷,怎么会出这等事呢?回到县衙内宅,见高利贷主坐在中堂,师爷正陪着品茶。见县令回来,高利贷主便眉开眼笑,道:“老爷,我来府上给您请安来了。”

说罢顺手一指旁边的箱子,县令会意,因师爷在旁不便打开,叫家丁将箱子抬到里屋,县令在中堂与客人闲聊,直到掌灯时分方才散去。

送走客人,县令回到里屋,打开箱子,掀掉罩着的绸布,只见一块块卵石整齐码在箱子里,开始不相信自家眼睛,以为看花了眼,忙把眼睛使劲揉了揉,再一细看,不是石头还会是什么?这一下子他全明白了。送给府台大人家的银子就是这个混账东西送来的,自己没细看,连箱带石头当成银子转手送了出去,若不是自己巧辨,险些上了此贼大当。

大怒之下,差四名捕快连夜把这贷主抓进了大牢。

第二天一大早上堂,县令坐在案桌之后,用惊堂木一拍,骂了声:“大胆奴才,你怎敢用石头冒充银子欺蒙本官,险些陷本官于不义。”

贷主被捕快抓来,正在纳闷,听县令这一说,更加莫名其妙,说:“县官大老爷,小人听不明白您说的是什么意思,什么石头,我不清楚。”

“还敢狡辩?睁开你的狗眼,看看那是什么?”

贷主这才看清旁边的木箱里装着一堆石头,不知是怎么回事。

“这就是你送我的银子,好好看看这些银子,是银子还是石头?”

“老爷,小人冤枉啊,我送给您的真的是银子呀,是我一锭一锭装箱的,怎么会成石头呢?一定是在你府上被人调了包了”

“胡说!”县令大怒。

“这箱银子我都没动地方,转手送去了知府内宅,怎么会被人调包?你这贱民,不打看来你不会招了。”

“来人!拖下去重打五十大板!”

“老爷饶命!老爷饶命啊!”

啪!啪!一顿板子下来,那贷主已是皮开肉绽,实在熬不下来,便哭喊着,“我招!我招!”

于是贷主便胡说了起来,县令在台上让他说什么他就说什么,还交代家里有很多做假银子的石头,也愿意交银子赎罪。很快案子便审完了。

退堂时,县令恨恨地说:“想蒙骗本官,看是你的嘴硬还是本官的板子硬。”

然后带着十几个差役,押着贷主去贷主家起赃。进到贷主家,由贷主领路,打开仓房大锁,就见屋内大箱子小柜子摆了一屋,县令命人撬开箱子,见里面全都装着满满一箱箱石头。贷主此时也傻眼了,趴在地上哭喊道:“我的银子,我的银子呢?”

旁边的县令脸气得铁青,骂道:“装!接着装!你狗日的把本官骗来是看你表演的?说!你就是拿这些石头来欺骗本官,现在证据确凿,看你怎么抵赖?”

贷主自己也说不清楚,只是不停地说:“怎么会是这样,哪来的石头?哪来的石头呀?”

“说!你家的银子到底藏在哪里了?不说是吧,带回衙门,接着打!”

先不说县令严刑逼问银子的下落,单说知府这边,以为银子在自家被调了包,便怀疑家中每一个人,把家丁、佣人、差役挨个拷问了个遍,弄得个鸡飞狗跳,也未理出个头绪来,便重又怀疑是县令从中搞鬼,不严惩县令不解心头之恨。

县令审完案子,见未能查到银子下落,心有不甘,便回到内室,与妻子商议,再取一箱银子去知府家赎罪。妻子心痛银子,但事关丈夫前程又无可奈何,只好答应。便带上钥匙来到隔壁侧室,打开房门,见箱锁上落着一层厚厚的灰尘,心中甚安,然后开启了其中一只箱子,掀掉绸布,见哪里是银子,分明是码放整齐的一堆石头,不禁大惊。

“咦!怎么回事?怎么会是这样?”

赶紧打开另一只箱子,也是如此。心急中把所有箱子打开,里边全是石头,哪里还有银子的踪影,不觉眼前一黑,两腿一软,跌倒在地上,妻子好容易把他扶了起来,只见他鼻涕一把泪一把,哭嚎道:“我的银子,银子!”

俗话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这些个当官的,平素鱼肉乡里,贪赃枉法,哪个不是家财万贯,今日见到自己数年搜刮的民脂民膏全都化为石头,岂能不急火攻心。联想知府家被调包的箱子和贷主满库房的石头,如大梦方醒。这定是一起有多人参与,令人发指的大案要案。但这些银两都是贪污受贿的非法所得,谁敢拿到明面?只能是哑子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打掉牙齿往肚里咽,自认倒霉了。

王七利用化木为奴之术,只用一个通宵就挖成了一个很大的银窖。把高利贷主和县令的不义之财通过隔空搬运的方式全都移到自家银窖中。接下来就是搬运知府大人搜刮的不义之财了。同时对城中为富不仁者做了一个调查,对他们的不义之财也进行一次彻底清洗,全都收进自家银窖中,然后用石头点石成金去凑数。与此同时对民间疾苦也做了一番调查,用富人们的不义之财向穷人家进行撒币救济活动。同时对积德行善的绅士及富裕人家赠金表彰,以兹鼓励。

这天早上,这些穷人家出门时都发现一锭银子摆在门前,无不欢欣雀跃,说是老天开眼,天降祥瑞。而做恶的富人家见自家银子凭空变成石头,以为人在做天在看,天理不容,从此收敛劣行,不敢继续做恶,一时间社会风气变好了许多。

那位放高利贷的贷主因证据不足被从大牢放了出来,家中因无银放贷,遂告破产,成为无业游民,整天在街上瞎转。

这一天,走到王七宅前,忽被一阵浓郁的花香所吸引,只见竹篱之内一株牡丹花开艳丽,甚是可爱,便心生疑窦。此房是从自家手中被原房主赎回的旧房,原无任何花木,而此时别处的牡丹早已凋谢,为何此花还在盛开,疑虑之时,瞥见王七手中提着喷壶,从屋内走出。便上前打招呼道:“王先生,这是何时种的牡丹,我怎么不记得?”

“刚刚移种没几天,你怎会知道?”

此时贷主忽见一妇人从屋内走出,容貌清丽可人,美若天仙,惊羡之余方才认出这不是那位卖身还贷的王氏吗?她何曾如此靓丽?心中疑惑不解。便问道:“这是你娘子,怎么忽然变得如此年轻美貌?”

“哈,是老天眷顾,让我享受美色。”

贷主疑惑地向屋里望去,见地上堆着一堆石头,与自家箱子里的石头一样,心中不禁起疑。王七见贷主盯住石头发呆,知他起了疑心,便凑了过去,说道:“你知道这种石头值多少钱吗?不瞒你说,我家出了怪事了,我这两年赚的银子放在箱子里,不知怎么回事,全都变成了石头啦。”

“怎么,你家银子也变成石头了?”贷主惊疑地问。

“可不?搞不清是怎么回事,想是得罪神灵了,才降此霉运,只能自认倒霉了。”王七说。

“噢,原来这样,那与我家一样,我现在已经一无所有,想哭都找不到坟头在哪里,”贷主悻悻地说。

王七接过话头,说道:“哎,人在做,天在看,头顶三尺有神明,这是老天的惩戒,今后可得多做善事,多积阴德,广种福田。要不然老天会报应的,赚到的银子也要变成石头的。”贷主听罢,半晌不语。

离开王宅,贷主越想越觉得蹊跷,越觉得可疑?是呵,听说这王七是去崂山学道,哪里会有那么多银子又赎房子又赎地又赎人?尤其是他老婆一个毫无姿色的半老徐娘怎么变成天仙女了,这里边一定有鬼,不行,得禀报县令,一查究竟。想罢,便三步并两步向县衙走去。

这县太爷是个势力眼,旧日贷主每每送银两来府上总是满脸堆笑。今见贷主已经破产,便冷冷地说:“你来做甚?”

“老爷,小人有一事不明,那王七就是一个修道的穷道士,他怎么会成为腰缠万贯的财主?而且他家娘子原本一个俗人,今却成为天仙,其中必定有诈,我怀疑银子被调包与他有关,大人应该查查。”

县令一听,立刻上了心,这几天他也正为自家银子被调包之事烦闷,已派衙役暗暗查访,所以听贷主谈及此事,便来了精神。

“说,继续说!”

贷主便把他看到的和怀疑的又添枝加叶地讲了一遍。县令边听边点头,最后两手一拍:“好!明天去他家查访一下。”

第二天,县令带上师爷和几名差役来到了王家。还没到门口,就被一股浓郁的花香所吸引。仔细一看,这花正是王七家的牡丹。下得轿来,站在花前看了又看,竟然爱不释手,旁边的师爷见状,凑到跟前,说道:“老爷要是喜欢,让差役们搬回衙门便是。”县令笑了笑,没再作声,显然已经默许了。

“开门!屋里有人吗?县令大老爷有事来访!”差役向屋内喊道。

王七正在书房读经,听说县令来访,慌忙出迎,让进中堂,分宾主坐定。只听县令说道:“王先生家的牡丹花好漂亮啊,这么漂亮的花藏在小院岂不被埋没?何如移到衙门口供大家观赏,岂不是好?”

王七推辞道:“俗话说得好,人挪活,树挪死,刚刚移过来,再移过去,怕对花不好。”

“有什么不好?噢,你家栽花还没交花税呢,什么时候补交税款?”

“大人,什么时候又出了个花税?”

“现在刚出,每年缴银百两。如交不起,那此花就只好没收充公了。”

王七知县令已在明抢,便无奈地说:“银子交不起,充公好了。”

县令大喜,吩咐差役道:“过会儿将此株牡丹移到县衙内宅后花园。”

吩咐完毕,便说:“怎不见你家娘子出来?”

“噢,内人在织坊教人织布绣花呢。”

“听说集市上出现一款最新花色的织布,想必是出自你家娘子之手了,领我去织坊一看如何?”

王七无奈,只好勉强带领众人向织坊走去。这织坊是利用厢房改造而成。里边安放十架织布机,十个织女正在聚精会神地织布。

“吆嗬!好大一个作坊!这每天要赚多少银两?纳税了吗?”师爷阴阳怪气地说。

“从未漏税,也不敢漏税。”王七忙说道。

县令转到旁边的侧室,见有十多个女孩正在绣花,旁边有一女子指指点点,显然在教这些绣娘技艺。女子刚一抬头,县令不由得惊住了,哇!太美了,说她是天仙临世并不为过。只见她发髻高挽,面容白皙,面如傅粉,双颊微红,眉似青黛,唇红齿白,身姿婀娜。县令一见,身子酥麻了半边,两眼定定,口不能言,口水自口中流出,竟不自知。心中暗自腹诽,没想到这王七真是艳福不浅,竟家藏两花。凭什么?一时间,羡慕嫉妒恨五味杂陈,不能自已。

那师爷见状,眼珠一转,忽然说:“嘿!这不是老爷家的使女阿翠吗?自你走失以后,老爷找了你好久,你怎么躲到这里来了?是这王七霸占了你吧?”

这县令先是一愣,马上懂得了师爷的用意,转而上前拉住王妻,说道:“翠儿呀,你怎么跑了这么久,让我找得好苦,跟我回去吧!”

说完,又冲着差役们喊道:“来人,把翠儿给我带回去!”

那王妻见状大惊,摸过身旁的一把剪刀,骂道:“你们这帮无耻的强盗,谁是你家翠儿,我是王七的结发妻子,你们休想讹人,给我滚!滚!”

“翠儿,你别这样,快跟我回去,我想死你啦。”

县令说完,又向差役们说:“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翠儿拉走!”

“住手!”

这时就听王七大喝一声:“你这个无耻无赖无良的狗官,你们平时欺男霸女也就算了,现在竟敢在人家里强抢民女,看谁敢动,看我不敲碎他的膝盖骨。”

差役中真还有位急于邀功的,骂了声:“你狗日的肉皮痒痒了吧?”

说着便冲了上来,伸手便欲拉扯王妻,就见王七飞起一脚,一脚踢中那人膝盖上,就听“咔”地一声,那人的膝盖骨粉碎,接下来是一声惨叫,那差役躺在地上哀嚎不止。其他人见状,无人再敢靠近。

众人僵持了一阵子,师爷附耳与县令耳语了一阵子,挥了挥手,道:“咱们走!”说罢,一干人灰溜溜地走了出去。

见人撤走,王妻这才大哭了起来:“已经得罪了衙门,这该如何是好?”

王七抚摸着妻子的秀发,安慰道:“有为夫在,那狗官断不会把你怎么样。”

“那怎么办?”

“怎么办?惹不起还躲不起?我们搬家吧。搬到邻县,狗官管不到的地方。近日就把房子卖掉,你先去亲戚家躲躲。”

送走了妻子,王七先是将银窖封好,然后在家联系买主。这一天,王七正与一买主看房,就见十来个差役闯进屋里,如狼似虎地把王七围住,王七也没反抗,被套上枷锁,绑到了县衙。县令正在急切地等着见王妻,见只索回王七一人,急切地问道:“那翠儿呢?”

“不见了?”

“妈的!给我狠狠地打,逼他说出那女人的下落。”

众差役把王七绑在架子上,用皮鞭蘸凉水狠狠地抽了起来。王七默默地念动口诀,让铁布衫把全身罩住。那边挥鞭的差役已累得气喘吁吁,王七却毫无感觉。竟向县令使用催眠术。县令坐了片刻,便哈欠连天,瞌睡起来,强睁双眼,却又昏昏欲睡。无奈,只好停止审讯,把王七投入大牢。

在牢中,王七深恨这一切都是那黑心的师爷是始作俑者,决不能便宜了他,要使他身败名裂,倾家荡产,方解心头之大恨。

是夜,王七先用催眠术,将大小狱卒和犯人尽皆催眠得呼呼酣睡,再用缩身术,脱掉身上的枷锁,接着运用穿墙术在衙门各房游走,里里外外翻了个遍,终于在内宅侧室找到了锁在箱里的大印。王七拿起大印,运用隔空搬运之术,藏进了师爷家的炕洞里。

县令自命人将牡丹花移进后花园,不想花朵眼睁睁地渐渐枯萎,叶子也渐渐枯黄掉落,未及一日,花便枯死。县令令园丁将牡丹连根刨出,不想扎根极深,竟无法刨掉,还渐渐石化,竟然像一个倒写的贪字。县令令差役们帮助园丁把石化了的花木铲除,不想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依然纹丝不动,无奈只好作罢。县令每日面对一个贪字,心情烦闷不已。

然而对丢失了的大印,县令却全然不觉,直到知府通知县令三日后去知府述职,才发现大印不见了,不由得吓出了一身冷汗。忙派差役四处查找,哪里还见大印的踪影。看看两日已过,只剩一日机会,县令已做好被革职查办的准备。在心灰意冷之时,忽见案几上有一纸笺,上写:“大印被师爷所盗,藏在他家坑洞之中。”

也不知何人所写,忙召集差役来师爷家查找,果然在炕洞里翻出了被炕洞灰熏得乌黑的大印。县令大怒,令人把师爷捆起来,押回县衙。县令不由分说,先着人痛打三十大板,革去职务,送入大牢候审。

在大牢里,望着伤痕累累的师爷,王七嘲笑道:“这当狗腿子的滋味感觉如何?别着急,让你好受的滋味还在后边呢,这是你狼狈为奸霸人妻女的报应。”

三日后师爷被放了出来,心想好在赚够了银子,何愁没有生计?回到家中,见老婆披头散发,两眼红肿,哭嚎着说:“银子,银子,全变成了石头了。”

师爷一惊,忙打开箱笼,发现银子真的不翼而飞,竟是一箱子石头,大叫了一声,口吐鲜血,眼前一黑,晕厥了过去。

这县令自从丢过一次大印,便格外小心,上任过堂与回内宅休息一直把大印带在身上。可就是这样万般小心,最后仍然发生了问题。

这一日,审完案子,县令捧着大印回到内宅,用过膳,来到书房,打开盒盖,发现存放的大印竟然也变成了一块石头。此一惊非同小可,昨日大印还好好的,这一天大印几乎不曾离手,怎么会被调了包?防人之心不可无,然而防不胜防,心中十分惊骇。这该如何是好?慌忙下令查找。

就在县令为大印失窃正闹得鸡飞狗跳满城风雨之时,知府衙门却收到一纸匿名密贴,告发县令将大印偷偷拿到当铺换钱,现在大印就被存在当铺某柜之中。

知府接报大怒。上次大印失窃知府已有耳闻,后幸亏找到,没想到此番竟将大印当掉,这所犯的可是重罪。纸里包不住火,县令接二连三惹祸,谁肯再为他担责?一边派差役把县令用枷锁拿来,一边派差役去当铺取印。

当铺的老板见知府衙门有公务在身,不敢怠慢,领着差役便来到柜前,打开柜门,果然大印被绸布包裹,正是县令的那枚。差役把当铺老板一脚踹倒在地,骂道:“大胆的奸商,这种东西你也敢收?”

吓得那老板扑通一下跪地叩头,“冤枉!我没收过此物,这纯属栽赃。”

“到大堂上向知府大人分辨去吧。”

知府衙门,大堂上知府大人正在怒斥县令:“你这个赃官,前番你将大印丢失,我念你同僚之情,未予追究,你怎敢把大印拿去当铺当了?说!谁给你的狗胆?”

县令一听,直吓得魂飞魄散,连呼冤枉。说:“就是借给我十个胆,也不敢做此糊涂之事!”

“还敢抵赖!”

知府说罢将匿名贴子甩到县令脸上,县令哆嗦着手打开一看,然后大呼冤枉,这是有人栽脏。

“栽不栽赃,看看有没有当就知道了。”

话音未落,就见差役捧着大印来到大堂,“大人,大印的确被当了,就是在密信所说的箱里取到的。”

“赃证已在,你还有何话可说?”

“大人,小人是冤枉的,冤枉呵!”

“你真是只煮不烂的鸭子,就是嘴硬,来人,先打三十大板。”

两边的差役齐喊了声,嗻!便不由分说,将县令拖翻在地,一顿板子直把县令打得个皮开肉绽,实在熬不过,哭喊道:“我说我说!是我家缺少银两,把大印拿到当铺当了些银子暂解燃眉之急了。”

知府要县令当场画押,罢去官职,整理成文,上报朝廷。

新的县令来了,王七被无罪释放。

所幸,家里房屋尚未卖出,王七搬回了原住处。去亲戚家接回了娘子,王妻重操旧业,教织女绣娘织布绣花,买卖很是兴隆,加上田产和果木,可以说日进斗金。

王七在自家牡丹故地又重新种了一株新牡丹,重施旧术,不足三天,便牡丹花开,争芳斗妍了。

王七还是一如既往地周济穷人,得到好处的穷苦百姓受到恩惠却一直不知道善人是谁,只以为是老天垂怜,纷纷焚香祷告。

王七听说新来的县令是位很受百姓拥戴的一介清官,便主动去县衙内宅的后花园将石化了贪字花木连根刨出,又从别处取来一根花木枝条栽在土里,浇上一瓢水,第二天便抽枝长叶,几天后便结蕾含苞。新县令深以为奇,对王七十分敬重,奉为上宾。

没多久,王妻身怀六甲,十月怀胎,产下一男儿,王七大喜,王家传承有后,妻子老有所依,自己可以安心修道了。

春去秋来,年复一年,转眼儿子年届十六岁,学业精进,可以顶门立户了。王七把妻子和儿子叫到跟前,瞩咐道:“我年轻之时一心慕道,两度上崂山,终于学到一些皮毛,但这远不是我所期盼的,我还想再上崂山,全身心修道。吾意已决,断无退意,今儿子已长大成人,可为母亲分忧解难了,我去修道也无后顾之忧了。今家庭生计兴旺,衣食无忧,窖藏银子颇丰,还可一如既往地周济穷苦之人,表彰行善富人,这是我最期盼的事情。”

王妻问道:“我俩如何将银子周济穷人?”

王七知妻子老实本分,非爱财吝啬之辈。便说:“我传你搬运之术,你可以足不出户,将银子送给需要之人。”

说罢,附耳向妻子传授了隔空搬运的口诀。王妻也是个聪慧睿智之人,传授三遍,便已学成。试着把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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