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8月,科学家在研究宇宙微波背景辐射(CMB)信号时发现了一个巨大的冷斑(cold spot),其中完全是“空”的,没有任何的正常物质,也没有辐射信号,为什么宇宙中会存在如此怪异的时空呢?为了寻找这个答案,科学家认为这是另一个宇宙的证据,冷斑即与其他宇宙撞击留下的痕迹。2004年,NASA的威尔金森微波各向异性探测器和斯隆数字巡天拍摄的图像显示我们的宇宙存在巨大的空洞;2013年,根据普朗克探测器绘制的地图显示了微波背景辐射的分布情况,以梅尔西尼—霍顿博士为主的研究小组认为这是另一个宇宙存在的证据,认为在我们的宇宙之外还存在更多的平行宇宙,由于这些宇宙的存在,导致了背景辐射的异常,体现在宇宙学理论无法解释的冷斑时空中。
在人类所在宇宙之外的平行世界里,有着一个与我们所在宇宙相似的另类宇宙。在那颗与地球环境完全类同的星球上,可以看到熟悉的人,包括曾经过世的历史上的著名人物,虽然在我们的地球上,他们已消失无踪,但在这个另类空间中,他们却获得了重生,并时常聚集在一起,畅谈当前和未来,展现着另类时空的情景。
在H星系的L星这个橘黄色的行星上,一群我们耳熟能详的人物聚集在一所殿堂中,他们的身影曾无数次出现在书籍、影像中,在人类历史上留下了深深的足迹。在人群中,身穿青色长袍,脸庞瘦削,留着一头短发的乔尔丹·布鲁诺①,秃顶、长鼻、目光冷峻的朱利乌斯·恺撒②,文质彬彬、眼光睿智、身穿教士长衫的尼古拉·哥白尼③,性情孤僻、长着鹰钩鼻子的马雅基维利④,恃才傲物、敏感多疑的艾萨克·牛顿⑤,目光深邃、头发蓬松如乱麻、手持烟斗的阿尔伯特·爱因斯坦⑥。
乔尔丹·布鲁诺,这位出生在意大利那不勒斯附近诺拉城一个没落小贵族家庭的思想家,他还记得自己小时候的情景。布鲁诺天生不安生的性格,思想活跃,敏于感受,连非常了解他的人,也常常为他惊讶。布鲁诺脑子好使,读书不费劲,问起老师来没完没了。在10余岁时,父母将他送到了那不勒斯的一所私立人文主义学校就读,那是一个寒冷的早晨,走在那不勒斯宽阔的街道上,他的心情十分愉悦,当时那不勒斯隶属于西班牙阿拉贡王朝统治,是仅次于巴黎的欧洲第二大城市,历史悠久,风光美丽,文物众多,颇具魅力,是地中海最著名的风景区之一,被人们称颂为“阳光和快乐之城”。少年布鲁诺对于知识的探求有着异于常人的渴望,他如饥似渴地阅读学校图书馆中的各种书籍,包括被罗马教廷禁止的多种书籍,如《天体运行论》和哲学家特列佐的著作,这些书籍为他打开了一扇通往未知世界的门,从中窥视到了与教会宣扬的完全不同的宇宙构想和认知观念,如头脑风暴般冲破了旧的思想束缚和思维藩篱,布鲁诺仿佛一只闯入了花园的蜜蜂,贪婪地吸吮着花粉及花蜜。
1565年,布鲁诺进入了多米尼克僧团的修道院,第二年转为正式僧侣。他在修道院学校攻读神学,并钻研了古希腊罗马语言文学和东方哲学。修道院对见习修士管得很紧,布鲁诺不适应严格的戒律,每时每刻的监视令习惯于自由的布鲁诺十分厌烦,他不甘心绝对服从,不善于隐瞒自己的观点,结果惹出了麻烦。他不相信圣徒的庇佑,反感对圣像和圣徒干尸的崇祀,认为是一种偶像崇拜,于是他扔掉了禅室里挂着的圣安东尼圣像。他的这一举动,在修道院引起轩然大波,布鲁诺被指控亵渎圣像,对他进行了审问、威胁、斥责,由于没有发现他行为不端,且他是特别勤奋,品行端正。于是认为他的行为并无恶意,只是毛头小伙子的轻率。
布鲁诺产生了疑问,为什么罗马教廷禁止人们接受异于教会教义的思想和学说?难道是害怕动摇教会对社会的统治?当时的罗马天主教在西欧占据了绝对统治地位,垄断了各国的文化和教育,为君主制度蒙上神赐的圣光。教会依托其至高的权威,使得哲学、科学、文学归属于其下,成为为神学服务的学科,并排斥那些与信仰无关的知识,宗教和神学被树为唯一正统的意识形态。教皇格利哥里一世(590—604年)在位期间,出于加强人们对信仰虔诚的目的,下令焚毁藏书丰富的古罗马图书馆。在教会的影响下,许多古代建筑、雕刻和书籍被毁坏,僧侣刮去古代羊皮书手稿上的字迹去抄写神学教义、信条、修道院编年史等,致使许多古典学术著作由于遭到毁坏而失传。
阅读那些教会禁止的书籍,并思考这些所谓异端思想的根源和内容,与教会倡导的正统教义加以比较,布鲁诺逐渐对宗教神学产生了怀疑,他对经院哲学家们所宣传的教义持否定态度,写了一些批判《圣经》的论文,并从日常行为上表现出对基督教圣徒的厌恶。
1575年,他获得了神学博士学位,还得到了神甫⑦的教职。好奇心旺盛的布鲁诺对自然的奥秘有着浓厚的兴趣,他被哥白尼的学说所吸引,从中发现罗马教廷所倡导的地心说的错误和谬误。大范围的阅读使得布鲁诺的思想挣脱了天球的桎梏,遨游于各种观点相互碰撞的海洋中,赫拉克利特、亚里士多德、柏拉图、皮浪、阿维采布隆、弗拉卡斯托罗、特勒肖、卡利普斯等先哲和思想者的观点在他的脑中激起阵阵涟漪,肉体和精神的关系、物质和形式的关系,这些问题耗费了他无数的脑细胞,阿纳克萨戈拉宣称“万物同一”,赫拉克利特把世界看成不断变化的,巴门尼德断言在万物中含有不变和同一的东西,尼古拉·库萨的宇宙同一及对立一致的思想……对布鲁诺产生了十分强烈的影响。长年累月地研读哲学,读了千百本书,反复钻研各种艰深的理论,苦思冥想事物的本质……蓦然间,阻挡他视线的障碍化为乌有,整个天际展现在面前,他领悟了过去怎么也理解不了的东西,看到了完整单一的宇宙。
布鲁诺认识到天上的星辰只是些同太阳类同的发光体,它们的使命是在漫漫黑夜中为人们照明。宇宙在时间、空间上都是无限的,由同一基质构成的其他世界同这个世界一样,受内部法则的支配,都是有生命的。在无限的空间中存在着不计其数的世界,其中必有人居住。星辰不是钉死在苍天上的,而是巨大的世界,没有所谓的天球,各星座同大地的距离不等,它们同地球一样运动着,其中有许多太阳和地球。布鲁诺充满了发现者的自豪,他粉碎了虚幻的水晶天,展示了宇宙真正的美丽,为人类的思想开辟了宇宙无限的远景。布鲁诺的思想冲破了罗马教廷对人们的精神束缚,同时也使得他前途多舛,命运乖蹇……
殿堂中,众人围坐在一个环形长桌周围,乔尔丹·布鲁诺从长桌后面站了起来,以诚恳的语气说道:“各位嘉宾,今天我们来到科学院,举办名人堂协会第一次年会,作为选举产生的协会主席,我既荣幸又惶恐,感谢大家对我的信任,同时深感责任重大。协会成员来自《科学研究》杂志举办的人类百大著名人物评选,本着自觉自愿原则,成员宁缺毋滥,现本协会已有13名成员,相信今后会有更多的人加入。今天到场的有6人,除我之外,各位都是大师级的人物,对社会做出过彪炳史册的贡献。与各位嘉宾相比,我只是一名科学的布道士,曾经在科学普及上尽了一点微薄的力量,我会尽力做好协会的工作,服务于大家。今天会议的主题是‘人的发展与宇宙的演变’,请大家发言。时间尽量把握在20分钟以内。”
“不要谦虚了,大家都了解,日心说虽然是我提出的,但真正将其传播并形成广泛影响的是你布鲁诺,你斗士般的勇气、矢志不渝的信念,我们这些人是无法相比的,你长期受到罗马教廷的迫害,被关进监狱达8年之久,受尽了非人的折磨,如果没有你的宣讲,日心说的传播将延后起码一个世纪。”哥白尼充满感激地说道。
听到哥白尼的赞扬,布鲁诺不禁想起自己被囚禁在异端监狱的情景。1591年,威尼斯显贵世家子弟乔万尼·莫契尼戈托人转给布鲁诺一封信,信中处处表现出了对布鲁诺的钦佩,称如果布鲁诺答应到威尼斯去当他的老师,他真是三生有幸,并在信中许了很多愿。当时布鲁诺境况窘迫,教书的收入很不稳定,然而布鲁诺并未立即回复莫契尼戈。不久后,又来了第二封信,莫契尼戈请求他住到自己家里,答应为他的研究创造一切条件,莫契尼戈热切地希望学到科学的秘密,信誓旦旦要做一个忠实恭顺的学生。10多年来,为了躲避罗马教廷的迫害,布鲁诺辗转奔波在日内瓦、图卢兹、巴黎、英国、德国等地,他一直想念着意大利,希望有一天重返故土。禁不住莫契尼戈的一再请求,布鲁诺来到了威尼斯共和国。莫契尼戈却是个缺乏耐心且难教的学生,他很自信又好冲动,他渴望快些领悟布鲁诺著作中的一切精华,并一下子掌握驾驭超自然力量的秘密,却不愿付出辛勤的努力,只希望尽快掌握一些理论,然后到贵族沙龙参加辩论,侈谈他根本不懂的事情。布鲁诺只是教他一些哲学基本知识,并让他学习逻辑和记忆术。可是莫契尼戈一心想学到“发明的艺术”,急切地想参透自然的秘密,他一再恳求布鲁诺传授给他这些独家的秘诀,布鲁诺毫不客气地拒绝了莫契尼戈的非分要求。在反复恳求被拒绝后,莫契尼戈恼羞成怒,认为布鲁诺在耍弄他,自己在请布鲁诺教课投入的很多钱都白费了,于是令人将其关押起来,转交给宗教裁判所。
1892年,布鲁诺被押解到罗马异端裁判所监狱,在长达7年的时间内,遭遇到了各种刑罚和残酷的对待,布鲁诺面对宗教法庭希望他认罪并忏悔的要求,表现出了绝不妥协的态度,对于法庭指控他辱骂神明、亵渎基督教圣物、发表侮辱基督的死的言论……布鲁诺依据证据和史料,为自己进行了辩解。异端裁判所的打手对他施以各种酷刑,身体羸弱的布鲁诺顽强地忍受着施加在他身体上的痛苦,拒绝承认法庭安在他身上的所有罪名,令刽子手们一无所获。多少个晚上,布鲁诺透过监狱的小窗,望向天空的星辰,从那闪烁的星光中得到内心的慰藉。
马基雅维利举手要求发言,布鲁诺表示同意。“说起来,我与哥白尼是同一时代的人,可我对天文学没有兴趣。如果不是科技的创新,今天我不会出现在这里。基因遗传改造技术使我得到重生,得以重新审视自己的一生。看今天的世界,尽管距离《君王论》的出版已过去500年了,在书中我所阐述的君王的统治权术至今不仅没有过时,反而被一些后来的统治者发扬光大,有的甚至达到了令人恐怖的程度,如拿破仑、希特勒、斯大林等,他们受到《君王论》的影响,将权力发挥到极致。现实中的权力之争,比书中描绘的更加激烈和残酷,无论是民主政体还是专制社会,权力总是伴随着谎言、欺骗、腐败和阴谋,那些操纵权术的统治者,如同吸食了迷幻药,沉溺在权力游戏中不能自拔,我认为政治本身无所谓对错,统治者要想驾驭民众,维护其长久的统治,就需要……”
布鲁诺按下提示键,打断了马基雅维利的演讲。“马基雅维利先生,您的讲话超出了今天的主题研讨范围,请您结合主题进行讨论。”
马基雅维利继续他关于政治家如何完善其统治艺术和素质的议论,直至达到规定的20分钟时间才结束讲话。场上的嘉宾有的听得昏昏欲睡,有的一脸茫然,只有朱利乌斯·恺撒专注地听着,并流露出赞许的眼神。
“现在请朱利乌斯·恺撒发言,牛顿爵士做准备。”布鲁诺大声说道。
朱利乌斯·恺撒站了起来,尽管已不是当年那个征服高卢、击败庞培、建立罗马帝国的独裁者,但他依然保持着瘦削而健美的身材,秃顶的脑门透露出经历的沧桑。一提起恺撒,人们就会想起一位叱咤风云、百战百胜的风云人物,征服高卢、远征大不列颠、法萨卢之战、阿非利加战役,恺撒扫除了一个个政治对手,成为罗马的独裁者。恺撒出生于罗马的名门世家,是拉丁望族的一支。他的祖父塞克斯图斯·恺撒曾经出任过罗马执政官,父亲盖乌斯·恺撒则担任过大法官一职,母亲奥列利娅出生于奥列利乌斯氏族,一个古老、显要的平民家庭。恺撒血管里既有贵族的血液,又有贫民的血液,少年时期的恺撒就怀有非凡的抱负,幻想着权威和荣耀,13岁时,在姑父马略的提携下,恺撒当选为朱庇特神的祭司。个人的才干、家庭的背景和时代的潮流,将他推向罗马权力的巅峰。
“各位公民,出席今天的年会,我感到由衷地高兴,同时又有一种无奈。之前我读了上百本有关我的书籍,主要是传记和历史记录,看了数十个描绘我的影视作品。除少数作品将我描述成暴君、奸雄、好色之徒、篡位者,其余绝大部分对我反复的褒扬,说什么天才的统帅、征服者、帝国的缔造者、伟大的执政官、平民派领袖……这些褒贬我并不在意,如果让我选其中一个比较能够接受的称呼,那就是平民派领袖,得到平民的支持一直是我参与政治的目标。更多的评价是视为统帅和征服者,我虽然通晓战争的艺术,却不了解人性的奥秘,对政治的诡诈缺乏明晰的辨识,是导致我最终结局⑧的原因。政治也如同战场,不能有丝毫的心慈手软,不能轻易相信任何人,尤其是那些逢迎你的人。”恺撒停顿了一下,端起桌上的杯子喝起水来。
恺撒谈到其最终的结局,即公元前44年3月15日,在元老院发生的阴谋者针对恺撒的刺杀事件,这次事件不仅改变了罗马的政治格局,也对历史产生了长远的影响。据此事件,莎士比亚专门创作了历史剧《裘力斯·凯撒》。当时,恺撒刚刚成为罗马的终身独裁官,声望如日中天,人们传闻他想接受国王的称号,自从500年前罗马结束君主制以来,罗马人就一直蔑视被一个国王统治的观念。出于对恺撒独裁的恐惧,由元老院的60名元老组成了阴谋集团,密谋暗杀恺撒,密谋的组织者是心胸狭窄、野心勃勃的卡西乌斯,他还拉拢了被认为是恺撒私生子的布鲁图斯参与暗杀行动。布鲁图斯是一个被认为高尚的、有正义感的人,同时深得恺撒的赏识,本来他不想加入阴谋集团,然而禁不住卡西乌斯一再地蛊惑和挑拨,使得他对恺撒产生了很深的误解,进而认为恺撒的权威是对共和国的巨大威胁,毅然参与了进来。
谋杀恺撒的行动确定在3月15日元老院会议时实施,由于知道的人较多,有些风声泄露了出去,罗马城里谣言四起,有朋友劝恺撒多加提防,说外面有许多不祥的预兆,有占卜者向他提出警告,而恺撒却不愿采取预防措施,他更相信自己的命运。3月14日晚上,躺在床上的恺撒迟迟不能入睡,突然听见“哗啦”一声,他起来看到走廊里自己的雕像摔在地上碎了,这使得恺撒有些闷闷不乐。次日清晨,恺撒的妻子从梦中惊醒,她告诉丈夫自己做了一个噩梦,梦见恺撒的雕像上出现许多小孔,小孔不停向往冒血,有人在雕像周围用血洗手,妻子劝恺撒不要去元老院。关于噩梦还有一种说法,恺撒的妻子半夜哭了起来,她梦见恺撒躺在她的怀抱里死去,身上流着血……
后来事件的发展读者大都清楚了,恺撒在阴谋者们派来的说客阿米比努斯劝说下,还是去了元老院,并在那里被阴谋分子包围在中央。每个阴谋者手持刺刀,恺撒无论往哪个方向看,自己都像是被猎人围堵的猎物,刺刀不住地袭来,恺撒受了重伤,他环顾四周,希望有人过来帮助他,当看到阴谋者中手持刺刀的布鲁图斯时,他说了一句:“布鲁图,连你也这样了!”说完,恺撒不再挣扎,用斗篷遮住脸跌倒在地,之前布鲁图斯给了他致命的一刀。
被称为罗马帝国第一个大帝的恺撒就这样死在阴谋者的刺刀下,刺客之一是被认为他私生子的布鲁图斯,尽管双方都不承认这种说法。当恺撒看到站在阴谋者中间的布鲁图斯时,他的心情五味杂陈,之前他一直对布鲁图斯抱以厚望,甚至不止一次想在自己年老后将位子传给布鲁图斯,然而恺撒寄予希望的人却持刀刺向他,可谓极大的讽刺。后人对布鲁图斯刺杀恺撒的行为颇多争议,有人认为布鲁图斯是受人蛊惑,刺杀待自己如父亲般的恩人,不仅是严重的犯罪,而且是忘恩负义;另有人认为布鲁图斯手刃恺撒,清除了罗马最大的暴君,是一种正义之举,虽然此举并未挽救共和制度的衰落,但激励了那些反抗专制的人们……
怎么看以上两种说法都有偏颇之处,首先布鲁图斯并非愚蠢且易受蛊惑之人,他参加阴谋集团是自觉自愿的。当参与刺杀行动时,他真心地认为是在拯救罗马人民,自己采取的是正义之举,可以说在刺杀者中唯有布鲁图斯是不抱有私心的,其他阴谋者或多或少怀揣个人的目的。这正是布鲁图斯的悲剧所在,他所刺杀的恺撒既非昏君,也谈不上暴君,就在法萨卢之战前后,恺撒赦免了许多加入敌对阵营并曾反对过他的元老,其中就包括布鲁图斯,虽然恺撒否认布鲁图斯是自己的私生子,但私下里却将其作为接班人来培养。布鲁图斯的悲剧和恺撒的被刺,如同一场轮盘赌的两面,参与其中的没有赢家,一面是获得无限权利的统治者,他不仅被人们所崇拜,而且也让人从心里产生恐惧,尽管统治者竭力扮演亲民的角色,然而却无法平复与下属之间巨大的心理鸿沟,不同的认知导致了思想和行动上的偏差,直至走向毁灭的深渊。权利就像是一把双刃剑,既能打击对手、树立威信、实现目标,又能招致危险、造成隔阂、伤及自身,愈不受限制的权利愈是如此。睿智的统治者了解权利的两面性,乐于与他人分享权利,同时也不过多标榜自身,然而大多数的掌权者很难做到这点,他们更多地陷入无休止争斗的漩涡中,难以自拔。只有建立相互制约的社会机制,才能有效遏制权力带来的危害。
“恺撒元帅,插一句话。”爱因斯坦教授收起手中的烟斗,“我不了解政治,但我认为你后来的遇刺,不仅是忽视了潜在的敌人,还在于消灭了庞培的军事力量后,你开始志得意满,雄心勃勃地准备发动对亚细亚的军事征讨,忽视了民众渴望休养生息的意愿,对元老院反对的声音视而不见,即忽视了人心,当战争结束后,最重要的是收服人心,医治创伤,发展经济,而你作为唯一的独裁官,却一心想向亚历山大大帝看齐,征服世界,这样只会导致民生的凋敝和社会的不稳,严重的会导致叛乱,出现元老院的阴谋刺杀事件就不奇怪了。”
恺撒点了点头,他对教授的点评不置可否,并继续其未完的讲演,“战场上的百无遗漏无法抵偿政坛上的百密一疏,那个年代解决争端的方法主要依靠武力,不像现在可采用多种方式挑起争端,如贸易战、金融战、生物战、信息战、能源战、舆论战、外交战,战争只是最后的解决途径。如果当时我懂得这些,就会采取更加灵活策略,不至于树立那么多的政敌。当时我想的是用几年时间,征服小亚细亚、波斯乃至印度,建立不次于亚历山大的伟绩,现在看起来是多么的愚蠢,武力并不能征服世界,只有精神和信仰才能收服人心。”
“打断一下。今天发言的主题是“人的发展与宇宙的演变”,希望嘉宾发言时,不仅缅怀过去,还要面对现在,展望未来。”布鲁诺提醒道。
戴着英国式假发的科学院院士牛顿站了起来,看起来比画像中的形象老一些,端正、严谨的仪态令人肃然起敬。他以沉稳的男中音说:“每个世纪的文化总要打上深深的时代烙印,科学技术也不例外,人们的认知受制于当时的社会形态、文化水平、正统观念,超前的思想,总是受到排斥、打击,甚至扼杀。在15、16世纪的欧洲,这种现象很普遍,尽管文化和艺术开始复兴,但教会的势力仍很强大,罗马教廷约束人们的思想,不允许对宗教传统思想产生怀疑,一切有别于宗教正统观念的学说、思想、研究均受到打击和排斥,近代科学就是在这样不利的环境中生长和发展起来的。我有幸生活在新教占优势的大不列颠,受到新思想的沐浴和熏陶,投身于对自然的好奇和探究,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做出了一些新的发现和创建。现在看来,我当时为经典物理所创立的一些理论和定律,受制于当时的科技水准和认知,存在着局限和不足,每个时代都有其使命和必然,我尽其所能,完成了上天赋予的使命,感谢万能的上帝,创建了如此多姿多彩的宇宙,让我流连忘返,窥探到了其中的一点秘密。我是一个幸运儿,能在科学殿堂上留下印记,是时代造就了牛顿。”牛顿的话引起了场上嘉宾的掌声。
“牛顿院士,听说晚年的您将大部分精力转向研究神学、神秘学,而不是像以前专注于科学,您试图用神学解释宇宙的演化,不仅留下了人们所熟知的牛顿力学三大定律、万有引力定律、微积分、光学,还有上百万字的神学和炼金术笔记。为何身为科学院院士,却对神学和炼金术发生如此浓厚的兴趣?”哥白尼好奇地问道。
“哥白尼博士,我对神学和炼金术的兴趣,类同于您对星相学的兴趣,那不过是我寻求宇宙真理的另类途径罢了。虽然人们赞扬我发现万有引力定律,赋予我很多的荣誉,但我不认为那是一个圆满的定律,宇宙实在太深奥了,岂是万有引力定律能够解答的。如果万有引力定律对所有的星体都成立的话,那么星球就不应是分别沿着固定的轨道运动,而应当汇聚到中间,实际并非如此。这不能不使我产生怀疑,看来万有引力定律只是在局部空间和时间内管用,脱离了具体的条件,则不适用。我试图从哲学角度探讨宇宙的真谛,可是没有找到所期待的答案。于是我开始钻研神学,并对炼金术产生了浓厚兴趣。我发现,如果把宇宙看成无限大,万有引力在星体运动中的作用似乎可以得到解释,正是因为星体间引力的相互作用,使得星球维持在特定的运动轨迹内不发生偏移。然而,这又带来一个问题,是谁安排了这一切,使得宇宙中所有观察到的星体保持一种相对平衡状态,是怎么做到的?人类肯定做不到这一点,将来能否做到?恐怕难以做到?相对于无边的宇宙,人类的存在实在太微不足道。既然在科学中没有找到答案,我就试求在宗教中去寻找解读,在神学对世界的阐述中,我发现这个宇宙很可能是存在神的,是神在推动所有星体的运行。”
“牛顿院士,您的神推动宇宙的说法似乎还缺乏点说服力,人类目前是十分渺小,科技水平还达不到超越自然的能力,但并不能说明人类将来没有这个能力,也许将来科技发展了,人类能够在局部空间内创造星系或星球。”布鲁诺说道。
“我不否认人类将来有可能改变这个宇宙,目前肯定不行,那么这个宇宙是从哪里来的呢?我曾经邀请过一位无神论者来参观我设计的太阳系星体运行仪,这位无神论者惊叹仪器运行之精确,很自然地问道:‘谁制造,怎么制造的?’我回答:‘自发地随机产生的。’他惊讶地说:‘怎么可能呢?这么精密的仪器!’我于是反问道:‘既然你认为小小星运仪都不可能自发、随机、偶然地产生,那阁下为什么坚持认为这庞大的宇宙及一切是随机、偶然地产生的呢?在没有物质的地方有什么呢?太阳与行星的引力从何而来呢?宇宙万物为什么井然有序呢?行星的作用是什么?动物的眼睛是根据光学原理设计的吗?岂不是宇宙间有一位造物主吗?’”牛顿回答道。
爱因斯坦以其富有磁性的声音说道:“我认同牛顿博士的观点,科学研究的每一点进步,都离不开对旧的思维方式和理论模型的挑战和突破。正是基于对时间绝对性的怀疑,我从方向、位置和参照物等作为参数,重新定义了时间的概念;将空间、时间、引力结合起来,探究了宇宙的模式和本质属性。相对论从宏观角度构建了现代天体物理学的基本架构,但在微观领域,它受到了强有力的挑战。我曾经试图将宏观世界的确定性引入量子领域,并提出上帝不投骰子的论点⑨。然而,在量子的世界里,基本粒子的运动轨迹充满了诡异和不确定性,在观察实验面前,我的观点是那么的苍白无力,不得不承认,我的论点站不住脚。后来,我试图将引力场、电磁场等统一起来,建立新的物理模式,然而,力所不及,没能取得突破性进展。看来上帝是公平的,在赋予我创立相对论后,不再让我独占物理学的荣誉,将后续课题留给了年轻的后辈们。个人无论在科学的探究中做出怎样的贡献,取得多大的成就,在人类发展的历史中,也仅仅是局部和暂时的,没有自我陶醉和骄傲的理由,所有目前占统治地位的理论和思想,将来都将被超越,每一次突破和创新都是历史进步的一个节点。”
“当前,科学技术的发展与人类整体认知水平不相协调,人类进入了量子信息化时代,但认知还停留在由蛮荒向文明过渡阶段,一些人总是想利用科技来为局部的私利服务,例如把科技成果当作私有财产,利用其效用为自己的小团体赚钱,不愿也不会免费推广给所有人;还有人利用科技制造生物武器、杀伤性武器,对竞争对手实施打击,就如同一个野蛮、狭隘且自私的人突然获得了一把威力无比的利器,他会用来针对所有想象和现实中的敌人,而不是用来为人类造福。如今人类世界并未因科技的高度发展而变得文明和包容,意识形态冲突、宗教冲突、种族之争、阶级矛盾、国家利益矛盾不断出现,社会动荡、生灵涂炭,战争、瘟疫、饥荒、自然灾害接连发生,当年广岛原子核爆的冤魂仍在,核战争的梦魇挥之不去。什么时候国家之间、人与人之间才能够消除种族偏见,跳出利益争夺的陷阱,做到和平共处、平等相待、相互包容啊?”爱因斯坦感叹道。
①乔尔丹诺·布鲁诺(Giordano Bruno,1548—1600),意大利思想家、自然科学家、哲学家和文学家。
②朱利乌斯·恺撒(Gaius Julius Caesar,公元前100—公元前44),史称恺撒大帝,罗马共和国(今地中海沿岸等地区)末期杰出的军事统帅、政治家。
③尼古拉·哥白尼(1473—1543),文艺复兴时期波兰天文学家、数学家、教会法博士、神父。
④尼可罗·马基雅维利(1469—1527),意大利的政治哲学家、音乐家、诗人和浪漫喜剧剧作家,也是佛罗伦萨的爱国者,意大利文艺复兴中的重要人物,《君主论》一书的作者。
⑤艾萨克·牛顿(1643—1727)爵士,英国皇家学会会长,英国著名的物理学家,百科全书式的“全才”,著有《自然哲学的数学原理》《光学》。
⑥阿尔伯特·爱因斯坦(Albert Einstein,1879—1955),出生于德国巴登-符腾堡州乌尔姆市,现代物理学家,狭义相对论、广义相对论的创立者。
⑦神甫:天主教、东正教的神职人员。过去也作神父,也叫司铎。
⑧公元前44年3月15日,当恺撒走进元老院时,阴谋者们把他包围起来,掏出藏在宽袍里的许多把匕首,一齐刺了他23刀。55岁的恺撒当场毙命。
⑨“上帝不会掷骰子”是物理学家爱因斯坦的一句名言。人们把这句名言当做他断然否定量子力学的证据,因为量子力学把随机性看作是物理世界的内禀性质,但其实人们误解了他。